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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年前,歌手董寶石和他的說唱團體“吾人族”登上了綜藝節目《天天向上》。

他們唱“碧波藍天綠瓦紅磚,白山和黑水”;他們唱“哪怕是哀鴻遍野,哪怕是天無日月,我也願與我深愛的這片沃土同存共滅。”

“這片沃土”,就是中國東北。

11年後,《中國新說唱》的復活賽上,一個自稱老舅的歌手以一曲《野狼disco》迅速躥紅,現場評委鄧紫棋說:“個人魅力很強,他可以一下子讓你記住他整個人。”

這個“老舅”就是董寶石,藝名“寶石Gem”。

在第二輪比賽上,他唱《山河圖》,因為忘詞和發揮失常,而止步復活賽127強。

但這並不影響一個因老舅和他的歌,而掀起的時代……

01 復興喊麥

相信幾乎所有人,現在聽到《野狼disco》的音樂都是這個反應吧?

“大背頭、BB機、舞池裡的007”

——《野狼disco》

這種近乎喊出來的說唱方式咬字實、落音重,其實源自東北的喊麥。

如果你跟東北人提到喊麥,他們會想起兒時的記憶。在他們眼中,聽喊麥可比看現在網路噴子的罵戰帶勁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時候的東北小縣城裡,除了工廠和煙囪,就是夜總會、KTV和迪廳。迪廳裡有很多留著郭富城頭、穿著皮夾克的小青年,東北話管他們叫“山炮”。

他們能即興把一些經典歌曲、詩詞改編成押韻的順口溜,再夾帶一些黃腔,用類似於喊的方式唱出來取悅迪廳裡的客人和觀眾。

被改編得恰到好處的段子還會被大家奉為經典語錄。於是,這些被“說唱”出來的押韻語錄,就是最早東北人心中的“喊麥”。

很多年後的一首《一人我飲酒醉》,火遍了大江南北。東北的喊麥,再一次以網路直播的形式進入了福斯的耳朵。

當時快手上有幾位直播喊麥火起來的天王級人物,他們的暱稱統一都會在名字前加上“MC”的字樣,例如:MC高迪、MC天佑、MC井寧。

其中那個叫“MC天佑”的主播,真名叫李天佑,初中輟學開始混社會,賣過烤串倒騰過中古車。在快手平臺上,MC天佑的喊麥作品之多、歌詞之勁爆,受到了大家的熱捧。

李天佑的作品煥發出強大的生命力,節奏感極強,講究押韻,將極富共鳴的說唱內容和音樂完美結合,為觀眾帶來愉悅的視聽效果。李天佑在音樂作品中,將喊麥這一音樂表現形式,打造成中國版的RAP,並完全媲美了鳥叔等國外藝人的流行歌曲。

而關注的人越多,其中負面的評論也就越多。在MC天佑的喊麥歌詞中,他對色情粗俗甚至違禁之事無所畏懼的表達,使他自己陷入了眾矢之的。

一時間,77首MC天佑的喊麥歌曲隨之遭到封殺。快手平臺也連續封號,禁止他直播。就這樣,他一手建立起的喊麥網路帝國,又被自己親手摧毀了。

但不可否認,喊麥這種東北特有的音樂形式需要有人來發揚,但不能像MC天佑那樣“發揚”。

而同樣聽到MC天佑喊麥的,還有人生道路截然相反的董寶石。

——《社會老舅搖》

1986年,董寶石出生在吉林長春。

90年代初,東北興起下海經商潮。董寶石的父母在長春黑水路做批發生意。剛開始生意不錯,家裡的生活也比較富裕,董寶石一家搬進了傢俱齊全的商品房。

但90年代的很多東北家庭都跟寶石的家一樣,在光鮮的外表下,藏著衰落潰敗的內勢。

靠著工業和重工業發展起來的東三省,在經歷了90年代末的失業潮之後,使無數家工廠相繼倒閉,又把無數人推出了工廠大鐵門,淪為社會和時代的邊緣人。

失業潮影響了整個東北的經濟,寶石父親的生意也接連慘敗,家裡揭不開鍋了。父母為了生存輾轉反側,日漸焦慮,還沒長大的寶石,成了父親的情緒垃圾桶,家裡的氣氛異常壓抑。

2003年,在董寶石高二那年聽到了郝雨《大學生自習室》這首說唱,但自己不會樂器,於是拉上好兄弟蓮花搞了一個叫“禪”的說唱組合。

長春最早幾個玩說唱的組合“牽橋搭線”“鑽石公園”和“禪”決定一起出張專輯,就合併成了“吾人族”, 名字是蓮花父親想的,取義“非吾族者,不與為謀”。

而“吾族者”,是一群什麼人呢?

他們是像寶石一樣從小少不了港臺流行樂、大陸和西方搖滾,以及西方饒舌薰陶的東北文藝青年。

四大天王、成龍、發哥和星爺的港片、TVB港劇、三級片,如夢似幻地填滿了寶石的整個青春。除此之外,詩歌也成為了他的精神支柱,惠特曼、里爾克和海子,是他文學和精神世界的“支柱”。

那首備受讚譽的《海子》,寶石創作了整整兩年。後來,寫出《冬泳》的東北傷痕文學作家班宇,逢人便推薦這首作品。

他在歌詞裡釋放了自己的想象力:

他叫查海生,為了大海生,阿爾的太陽照亮他一生;

一個詩人一個時代的象徵,只留下信一封飛在山海關的大風。

董寶石說,自己每每錄到這首歌,眼淚就止不住往出湧。因為他的眼中有一個美好的浪漫主義詩歌夢想。

董寶石寫的詩歌

他給自己的雙臂紋上了海子的詩:左手,“流浪、愛情、生存”,右手,“詩歌、王位、太陽”,出自海子的《夜色》。

2009年,大學畢業步入社會的董寶石在西安晃盪了大半年,考公務員沒考上。玩說唱的好兄弟蓮花高煜然坐了半年班兒甩手不幹了,著手建立了他們的獨立廠牌“吾人文化”。

2011年,吾人文化做的第一張正式版專輯就是《吾人歸來》,賣了一千多張,對於一個“新”說唱組合來說,這個數目說少也不少。

因為當時正值中國說唱的“寒冬”……本以為自己能把說唱當成事業的董寶石,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他說:“那幾年是民謠最好的時代,是搖滾尚有餘力的時代。把這張專輯做出來之後,沒辦法,想生存還是得上班,得工作。”

時代的打磨裝不下的是董寶石的寂寞。於是他跑去了成都。當初5個人的吾人族,只剩下了寶石一人。

這期間,他做過商場主管、賣過水龍頭、倒賣過手機、開過滴滴Uber,但每年一直在堅持寫歌,一年寫三首,“靠這個賺錢太難了,我網易雲當時只有300多個粉絲”。

2017年《中國有嘻哈》,讓無數rapper走紅。董寶石看到了希望,在他準備重操舊業之時,卻錯過了選手招募期。但他很快發現,所有在《中國有嘻哈》火了的歌手,都有一個人設。

一天,他聽到了一個“蒸汽波歌單”。這種風格的音樂是2010年左右在日本和美國風靡的一種電子舞曲,但頗有80年代“City-pop”的感覺,是復古懷舊與電音的混搭拼貼,代表著工業高度發達之上的“未來複古主義”。

於是有心的董寶石準備復刻蒸汽波的音樂風格,併為自己建立一個“老舅”的人設。

老舅,在東北特指最小的舅舅,而他塑造的“東北老舅”形象是東北中年小人物的縮影,要面子、沒本事、老好人兒。

董寶石說,老舅其實就等同於他自己。他希望利用“老舅”的人設,跟自己和解、跟音樂和解,也跟這個時代和解。

2019年3月,董寶石寫完了新歌《野狼disco》,這是他“老舅系列”的最後一首。

2019年9月29日,長春演唱會上,老舅和臺下互動:“雖然(《中國新說唱》)名次不太行,但咱們的歌還是很牛逼的。”講完,臺下忽然嗷一嗓子“幹就完了!”,頓時掀起“老舅牛逼~老舅牛逼!”的聲浪,一切就像董寶石當初的夢境一樣……

老舅回到家鄉,比在成都的生活更精神了些。爆紅後的老舅,僅10月份就有14座城市的巡演。

無數明星、網紅、短視訊博主,開始翻唱他的這首《野狼disco》,快手、抖音、B站上,只要是跟這首歌有關的二次創作視訊,都會贏得網友瘋狂地雙擊點贊。

這時候很多人說,老舅帶起了一股“東北文藝復興”的熱潮。

03 短視訊戰場

“東北初代牌牌琦,DJ瞅我也懵逼,不管多熱都不能脫下我的皮大衣”

——《野狼disco》

在《野狼disco》初代喊麥的歌詞裡,老舅唱的“牌牌琦”,是最早一代的東北快手紅人。

2017年冬天,在零下十幾度的哈爾濱街道上,你或許會偶遇一群穿有印著不明所以英語單詞的廉價套裝、露著腳脖子的一群瘦成杆兒的年輕人,配上震天響的喊麥音樂或者是《鐳射雨》,齊刷刷地扭來扭曲,邊扭邊喊麥。旁邊還站著一個拿著手機錄視訊的人。

牌牌琦的沙雕舞蹈視訊,在快手上爆紅,很多人被這種莫名其妙的混搭和“土味”逗得哈哈大笑。

後來,有了一眾模仿牌牌琦的東北青年,穿著類似的服裝,搖晃著腦袋,嘴裡說著各種土味臺詞和情話,他們管這玩意兒叫“社會搖”。

再後來,這股風波在牌牌琦被封禁之後傳到了廣西,有一群穿著旺仔套裝的小青年自稱為“精神小夥”。他們的標誌性動作是“搖花手”。

牌牌琦帶火的社會搖,也成了東北小夥兒們的土味樂趣。在董寶石離開東北的5年中,承載土味娛樂功能的短視訊這種形式,讓很多東北人意識到,發揮他們餘熱的時候到了。

除了“大金鍊子小手錶,一天三頓小燒烤”之外,東北人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搞笑勁兒,或者稱之為“喜劇天賦”。

東北晝短夜長,氣候寒冷,一年能幹的農活也就那麼三四個月,剩下的大把的時間就是東北人聚在一起消磨時光,而消磨時光的方法就是講故事、說笑話,東北人稱之為“嘮嗑兒”。

今年10月12日,老舅發了一條微博,他和短視訊博主老四在一起給他的《野狼 Disco》拍MV。

老舅說“Make 東北 great again!”,有人形容說:這是東北文藝復興雙傑的歷史性會面。

“老四的快樂生活”在抖音和快手雙平臺上破圈了。

老四,憑著一人能演全世界的自信,扛起了男女老少各種的人物形象。

老四最有名的系列就是《酒桌上的故事》。

“我提一杯”的口頭梗,既是酒桌飯桌上的開場白,更是喝酒和辦事之間的擺渡話術,也是交際場上的一個暗號。

在“老四的快樂生活”這一“連續劇”IP下,老四把東北苟且度日、中年油膩的成年人們的“酒桌文化”、“人情世故” 一一說了個遍。

老四的表演很細膩,幾句短短的對話裡,一個眼神、一個語氣或是一個小動作,都包裹著世俗冷暖。

在他一人扮演的人際關係網裡,折射出了東北甚至華北地區錯綜複雜的交際場。

雖然只是小小的手機豎屏視訊,但卻被他擴展出了一卷北方社會群像的《清明上河圖》。

老四,把東北人的短視訊,玩深刻了。

而這些創作靈感,全都來自老四的生活經驗。

跟董寶石同歲的老四,1986年出生於黑龍江佳木斯,父母是工人。

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太好,窮到母親為了讓他解饞,給唯一的肉食就是5毛錢兩根的火腿腸,紅色皮的那種。

2004年,18歲的老四沒背景、沒文化、沒特長、父母失業。唯一的機會就是朋友聯絡的中介,能把他輸送到日本做務工人員。

當時的老四求之不得。然後就去了日本打工。

“當時我在離東京不遠的埼玉縣租了一個小複式,特別小,十五六平方,能做飯洗澡,東西一擺,一層就沒有下腳的地方了,上層睡覺。”

在日本的老四

跟日本人相處不來,不懂敬語被人誤解不禮貌,去醫院看病說不明白病情……這些都是老四的日本痛苦生活。一年內,他從180斤瘦到了120斤。

光是在日本的打工生活,老四能跟你講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他說:“很多人都把去海外務工看做是一種光環,說白了都是為了面子。但那個光環裡面到底有多少辛酸,只有自己心裡才有數。”

回國後的老四,一直在老家送快遞。每月攢個幾千塊,結了婚生了娃,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兩年前,他第一次拍攝短視訊。

因為精通日韓當地人文特色,他的第一支視訊就是模仿南韓人喝湯,第二支視訊是模仿日本人吃飯。

老四的生活讓他見識了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成為了一個眼光毒辣的生活觀察家。

他心裡明白什麼樣的人會有什麼樣的打扮,說什麼樣的話,他心裡明白有哪些最典型的矛盾點會引發戲劇衝突。

就這樣,老四扛起了東北人在短視訊戰場上的大旗,打下了一片陣地,告訴了全國人民:東北,不只有李天佑和牌牌琦,我們也可以做有價值的文化輸出。

大概今年7、8月份,老四在抖音上聽到了《野狼disco》,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歌手是誰,但心裡有了感觸,有了共鳴。

後來因為微博上音樂博主耳帝轉發老四和老舅,兩人才牽線認識。於是老舅就找來了老四一起拍《野狼disco》MV,老四說:“我認為是抬舉我了。”

老舅接:“東北文藝復興靠大家。”

04 二人轉傷痕

“我是你的男孩謝廣坤,你要眼睜睜的看我給你一個吻 ”

——《你的老舅》

2010年,《鄉村愛情故事》在電視上播出,成了東北文化最有力的輸出。謝飛機的那句“她扒拉我”,幾乎成了全國人民都會的一句東北話。

沒有哪個電視劇能像《鄉村愛情故事》一樣,一做就是11季。而且到了第11季還能擠進2018-2019中國電視劇滿意度調查百強榜單,連今年大熱的動畫網劇《全職高手》也只能排在它之後。

而這部劇的幕後推手,其實是告別春晚舞臺的趙本山。劇裡大家熟悉的劉能、趙四、謝廣坤這些經典角色的演員,也是趙本山的徒弟。

跟本山大叔一樣,他們最早都是二人轉演員。

自1990年登臺春晚以來,趙本山始終沒忘記自己是一名二人轉演員。他也曾多次在他的小品中融入二人轉元素,也讓自己的徒弟在今後表演的小品中融入二人轉元素。

但由於二人轉歌詞經常被詬病低俗、語言赤裸,遭到了不少抵制。於是2003年,趙本山作為當時的東北文化符號,首先倡導起了“綠色二人轉”,並創立了“劉老根大舞臺”,大力扶植二人轉演員。

但多年過去後,趙本山的徒弟們都火了,二人轉卻從福斯的視野中消失了。

在趙本山心裡,東北文化的傳播總要讓後面的一代又一代去進行。於是他鋪路、他投錢,他主動淡出公眾視野。

從千禧年開始,《劉老根》、《馬大帥》還有接下來的《鄉村愛情》,讓鄉土氣息成為了全國人對東北的一大印象,也讓遼北第一狠人範德彪名震四海。

而自稱“社會人”的彪哥,是東北人的最後排面,他自由、隨性、還有扯點犢子,但他正直剛毅,挺身而出。最重要的是,彪哥從不向社會屈服。

在趙本山的喜劇裡,表面上是一個個深入人心的人物形象,是搞笑、是土嗨,但深層次是趙本山不願揭開的東北人心裡的疤痕……

建國之初,作為“共和國的長子”,東北人口一度佔全國10%,GDP佔全國85%。

1978年時,全國經濟總量前十的城市,東北佔了四席。那時候的東北文藝是興盛的,是老舅唱的“大背頭、BB機、舞池裡的007”。

而時至今日,東北繁華殆盡,經濟衰頹。

2011年,大連人編劇高滿堂,寫下了電視劇《鋼鐵年代》的劇本。描繪了新中國成立初期東北鞍鋼的建設發展,以及東北在率先工業化後的經濟狀況和風土人情。

同年,張猛自編自導了一部電影《鋼的琴》,成為了當年評價最高的中國產電影冷門佳作。

故事就發生在東北90年代的工業城市,王千源飾演的陳桂林是一個鋼廠的失業工人,因為跟妻子離婚後能讓女兒留在自己身邊,買不起鋼琴的他決定為女兒手工造一架“鋼的琴”。

為了女兒,他近乎放棄了一切,但又逃不掉小人物的劣性和無法成功的宿命。

鋼琴造出來了,但女兒卻不能回到陳桂林身邊了。因為他自己,也因為那個時代。

在這些早已不再運作的廢棄工廠裡,望著高高的煙囪,回憶過去那段熱火朝天的日子。那是東北勞動人民最後的倔強。

同樣倔強的,還有彪哥。經歷了無數次失業再就業的範德彪,奮鬥過、風光過,也捱過打、受過冷落,但彪哥從沒服過軟。

那個時候的東北,還有千千萬萬個範德彪,有被失業壓垮的,也有挺過來的。

從某種程度上講,《野狼disco》和《鋼的琴》有著相同的精神核心——現實殘酷的東北落寞時代。

他們雖然都有些非主流、浪漫主義、復古懷舊,都沒有華麗的鏡頭和精緻的劇本,但那卻是一部賈樟柯式的時代紀錄電影,只不過地點從山西換成了東北。

如果把《野狼disco》拍成電影,恐怕真會有一種《山河故人》加《白日焰火》的氣息。

而親眼目睹了這場不堪時代變革的董寶石,只能在自己的歌裡書法這種無奈:

“沒有事,沒有事,我對著天空笑一笑” 。

如果說,海子是董寶石的精神支柱。那二人轉,就是東北人的精神支柱。

但因為語言的限制,因為在計劃經濟走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趨勢下沒能與時俱進,二人轉就像那些失業工人一樣,逐漸與時代脫軌,而被主流舞臺淘汰。

而二人轉的復興,就不得不提起成立於1999年齊齊哈爾的搖滾樂隊——二手玫瑰。

自從出道開始,二手玫瑰的演出現場就充斥著濃郁的黑土地二人轉風情。無論是紅綠碎花布、大花襖,還是黑絲襪和大紅脣,誇張豔俗眉飛色舞,西方的吉他貝斯鼓搭配東方的嗩吶和笙,加上生動樸實口語化的嬉笑怒罵,從裡到外,從服裝到歌曲都體現著二手玫瑰的特立獨行。

很多人看待二手玫瑰,跟看待二人轉是一樣的:豔俗、魅惑。

但主唱樑龍毫不避諱:“這就是炒作,但我從來不懷疑自己的風格,我的化妝是在諷刺這個同樣戴著面具並不真實的世界。”

東北二人轉的曲調和故事、搖滾樂態度、二手獨有嗓音……奇怪的混搭風卻造成了一種荒謬又真實之感,彷彿古典的血液植入搖滾樂,卻能看透現代中國的靈魂。

而在國內一大片要“走出去”的樂隊來說,二手一直是一個“反骨”的存在。他們紮根於東北大地,鼓搗著他們嘴裡的“曲藝搖滾”。

因為在二手心中堅信:民間的就是社會的,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堅持民族特色,才是真正的文化輸出。

二手玫瑰把“豔俗藝術“的濫觴到搖滾這一脈很好地承接併發揚光大了。

05 東北文藝復興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野狼disco》

2019年10月,陳偉霆跟老舅來了一次“合作”。

被稱為東北蒸汽波的《野狼disco》,塑料粵語換成了陳偉霆的地道粵語,這也為這首歌帶來了二次傳播的高峰。

因為大家覺得陳偉霆和正版粵語的搭配,讓他們對這首歌更上頭更能燃起慾望。

於是《野狼disco》真正從網路神曲,變為了全民熟知。但對於老舅來說,這其中卻略帶一些嘲諷。

《野狼disco》爆紅的原因,非一言以蔽之。但一定少不了這些關鍵詞:土嗨,魔性,洗腦,復古,風騷,混搭,拼盤,粗糙,low就是潮。

但老舅在歌中融入的東北人對時代的思考,卻被福斯娛樂逐漸消解……

老舅直言:“我們這個年紀的說唱歌手,不只是那種插科打諢的小丑,我們有很多對社會的責任感。”

老舅深知商業對於文化傳播的價值,希望有更多年輕人消費自己的音樂,希望讓東北文化跟得上產業化的浪潮。

然而,像老舅這樣的東北藝人還是少數,當東北從全國十強到經濟沒落,這逼得東北人走出東三省,把他們日常自嗨娛樂的方式變成一門手藝,靠賣藝養家吃飯。

而經濟的不景氣只會快速加重東北文化、曲藝土壤的沙化與貧瘠,老舅、二手,他們其實也並不想奮力吶喊,但他們都不由自主地表達出了對於東北本土文化的一種彷徨。

二手玫瑰,有一首歌叫《伎倆》。

歌詞唱道:

我必須學會新的賣弄呀

那樣你才能繼續地喜歡

因為藝術是個天生的啞巴

他必須想出別的辦法說話

透過歌詞,深感無奈。

在這些看似娛樂土嗨的歌聲、舞蹈、笑聲裡,其實藏著中國最嚴肅的靈魂。

新一季的《吐槽大會》上,二手主唱樑龍和董寶石都同臺出現。在樑龍的發言中依然不忘傳播他的搖滾和東北二人轉。

在無情的自黑下,說盡了對傳播東北文化的辛酸。

2019年,我們都在說“東北文藝復興”、“東北文化復興”,而我覺得用“東北文化新浪潮”這個名詞形容今年的東北文化現象可能更合適。

二手玫瑰以搖滾的方式傳播二人轉,老舅用說唱在帶入喊麥的元素,導演們在用鏡頭記錄東北土壤的變遷……

他們的作品,實際上是在用新時代的藝術方式,帶動東北文化的復興。但在東北這片沃土之上的文化,真的復興了嗎?“東北文藝復興”這條路如何才能走得更加長遠?在無數次聽完老舅的歌后,讓我陷入了沉思。

不可否認,對於近二十年的東北文化傳播來說,這是最好的時代。

但在人人面臨社會重壓而娛樂至死的大環境下,這也是最壞的時代。

只求這世界再多一些老四,再多一些老舅……

-END-

最新評論
  • 1 #

    誰能告訴我哪個城市會是下一個東北...

  • 2 #

    很好,說的很東北,很透徹。

  •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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