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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故事》裡面亞當·德賴弗對著寡姐說:每天醒來,我都希望你死了。

這段截圖和片段被微博廣泛傳播。

《婚姻故事》

很多人說太真實了。婚姻裡有太多時刻,大家都有同樣的困境。

個人的困境與現實是不一樣,因此中年危機是一個難解的局面。

誰遇到,誰倒黴。

有的人遇到,搪塞過去了。有的人無處可逃,只能躲,或者分手。

電影裡拍這種關係都乏善可陳,《幸運電梯》算是這種型別的另外。

他把兩個中年危機鬧到離婚的夫妻關到一座電梯裡,然後電梯失靈了。

午夜12點,猶如孤島求生。

故事先確定一個難解的局面,然後敘事。

這個構思,實在是妙不可言!

《幸運電梯》

01 難解的局面

曹小軍和範文娟夫妻矛盾升級,過了離婚冷靜期,打算明天去領證。結果被困於電梯。

這其實是導演的的奇思妙想。

我們腦海馬上掠過關於密室的電影情節,因為觀眾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

是奇幻,是驚悚,是懸疑,還是恐怖殺人事件?

愛情片拍出了以上型別的氛圍,導演晏菲用懸疑片的手段移植到本片。

觀眾也跟著緊張起來。

這是劇作的高明之處。

電梯裡面如此狹窄的空間,鏡頭排程非常之難。

導演沒有用常規的正反打來構建人物對白來推進敘事,反而用了非常多難度係數很大的鏡頭。

比如鏡頭從範文娟身上出發,再搖到曹小軍,接下來繼續往上走到電梯上面的逃生通道。

鏡頭的變化也是人物心理的變化。

內部越侷促,就顯得外部世界越拓展。

以小見大,是攝影的高明之處。

海報上面的兩組人物也體現在電影之中,孤獨執拗的兩人。

我們看到他們兩個人一個在電梯裡面,一個在電梯外面,好像兩個人都自由了,但是他們還是被冰冷的牆隔開。每人守著一座孤島。

暖色和藍冷色調恰好是兩個訊號,我們看光的變化也可以看出兩個人心情的變化。

然而人物的內心世界如何體現?

透過環境。

電梯裡的困獸之鬥,也是他們內心的鬥爭。環境之逼仄,凸顯局勢難解。

而設計這樣的局面,也是導演的思考,再次感慨這個點子確實妙哉。

電影是空間的藝術,但是這部電影就是反空間。

困著手腳比武,方顯魅力。

這憑這三點,這就是一個非常值得一窺究竟的電影了。

導演是一個新人,小成本,好劇本,好演員往往是成功的三要素。

兩位演員,有如同《婚姻故事》裡面的撕扯和對峙,臺詞功底和表演功力都是上乘,給這部電影增色不少。

02 現實和隱喻

離婚冷靜期頒佈的時候,網路上一片罵聲,我也跟著罵。

結婚也管,離婚也管,方顯家長本色。

但罵歸罵,生活還是自己的,網路只是生活很小的一部分。

兩個人在現實中拉扯,被關到一個封閉空間。

可以理解為兩個人從現實來到了“非現實”。

而這種“非現實”就是一個巨大的隱喻。

這個隱喻也是給觀眾的思考。

現實裡解決不掉的問題,拉到“非現實”來解決。

曹小軍夫妻困於電梯,外面人喊不應,裡面的監控對講機都失靈了。

他說,要是現在有人救我,我會感謝他。

如果過了一會再來救,我出去就收拾他。

範文娟就和他說起《漁夫與魔鬼》的故事。

漁夫把魔鬼打撈起來放出來,魔鬼非但不感謝,卻要殺掉漁夫,因為魔鬼覺得救晚了。

兩個人都覺得委屈。但是最後漁夫還是把魔鬼關進去了。自食其果。

為什麼?

因為魔鬼有執念。

魔鬼的執念就是我們在婚姻中的執念。

從最開始的恩愛,到最後被生活消磨殆盡。

其實很多情況不是不相愛了,只是忘記如何相愛。

然後心中的魔鬼慢慢被釋放,漸漸地把現實生活吞噬,最後走入一部失靈的電梯,猶如被困於孤島,一起下墜,如果不自救,則一起墜入深淵,一起沉溺。

這個隱喻是劇本的高光。

用魔鬼被困比喻一對夫妻的情感困境,是明喻也是暗喻;既直白又含蓄;是玩笑也是真話。

婚姻就是一場一起打撈魔鬼瓶的過程,或許註定會打撈起來並放出魔鬼,那麼如果將魔鬼再次關進瓶子則是夫妻們需要一起面對的問題。

當然,也可以不關進去,電影沒有給你一個標準答案,電影也沒有標準答案。

只是給了一種生活參考。

所以,當他們回憶起過去,想起女兒和父母,重新敞開心扉面對彼此。也許就有了答案。

03 試驗性

村上春樹說男女之間的交往其實是整體性問題。

一對夫妻或戀人出現問題,得整體來看。

如果追根溯源,最後是無法斬釘截鐵去評判孰對孰錯的。

就像《幸運電梯》的番外實驗室——《請回答電梯》裡,四對被問題困擾的伴侶,在安排之下偶遇一部失靈的電梯。

這場實驗開始,他們在獨立狹小的空間裡,進行了一次深度溝通——不僅“控訴”了對方,還“審判”了自己。

事實上,假如給一對伴侶盡情埋怨與指責的機會,但凡他們對彼此尚有一絲柔情,就難免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想起美好的部分。

在一通暴風式輸出後反思自己。

如果當時選擇對方,是出於熱切的真愛,是看到了對方身上的光亮。那現在又怎麼可能忍心,將對方全盤否定。

光亮也許會蒙塵,甚至會消失,但你我都知道,它真實照亮過我們。

開始時都想盡量呈現最溫柔的樣子。看到她磕磕絆絆摔跤了,第一反應是安撫詢問,不會是指責。

不會惡言相向,更不會動手家暴。

“最初”當然是難以維持且無法還原的,但不該被遺忘。

“不忘初心”這四個字,已經是陳詞濫調,其實放在感情裡也同樣適用。

我們太容易在柴米油鹽的蹉跎中忘了當時為什麼而出發,被逐漸平息的熱烈勸退。

被付出與索取的私心拉扯得面目猙獰。

後來的一切都是附加的。

步入婚姻,生下孩子,住更大的房子,開更好的車,做更大的投資……這些都是很後來的事,是結果而不是過程,是區域性而不是整體。

相愛一場,不是為了變成敵人。

分開或繼續,不是一場戰爭,所以沒有輸贏。

如果感情是流動的,是不談永遠的,那麼在逃不過的時間面前,我們至少要是誠實與體面的。

最後曹小軍和範文娟面對了彼此,重歸於好。

這場實驗性的小品最終只是給現實一條出路,其終局沒有答案,要靠我們彼此去體會。

也許,當我們再次面對失靈的電梯,有人抱怨,但有人覺得這是一種幸運。

一夜冷靜,《幸運電梯》值得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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