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是我國全面脫貧的關鍵一年,在中央的號召下,各大衛視、平臺方開始了以“脫貧攻堅”為主題的影視劇製作。
雖然反應社會現實和重大社會變革是好事情,但是一開始,我確實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主旋律劇難拍,是有目共睹的。需要對現實做合理地再現和改編,但也不能假大空;要弘揚正確的價值觀,但太教條的東西人民群眾又不愛看。所以主旋律影視劇往往是顧此失彼,難出爆款。近幾年最火的主旋律劇,可能就是反腐倡廉的《人民的名義》了吧。
但是,比起《人民的名義》中緊張刺激的正邪較量,扶貧劇的鏡頭下,是極為接地氣的農村題材。想要將這種主題拍得“能看”,更是難上加難。
然而以上的這一切,在我開啟《山海情》後,都變成了兩個字——真香!
讓我對這部劇產生興趣的,是在微博上看到的一個片段:郭京飛飾演的福建人對著黃軒在內的一群西北人,費力地解釋著自己的來歷。南北方言差異帶來的交流障礙,營造出讓人噴飯的喜劇效果。
可能是為了照顧大多數觀眾不想看字幕的需要,近些年影視劇中方言越發見得少了。其實我國這些自帶“性格特徵”的方言,對塑造人物有不小的作用。尤其是這種現實題材的作品,方言的存在一下就讓人物變得真實可感,而且洗腦的西北方言和福建方言,讓我找到了之前看《炊事班的故事》《武林外傳》的快樂。
“真實”這個詞,可以說貫穿了這部劇的方方面面。
九十年代,沿海地區已經在改革開放中步入小康,現代化的中國正在逐步顯現。而在遙遠的西北,很多人還掙扎著只求溫飽。能吃的只有土豆,全家人只有一條褲子……
這不是電視劇的誇張,而是對當年情狀的真實再現。有觀眾質疑《山海情》中對閩寧鎮的描寫是否有些誇張,無法想象九十年代還有這樣的地方。但是作為一個西北人,看著劇中的那些土坯房、還有村民們皴裂發紅的臉頰,真的是宛如昨日重現。
氣候的惡劣導致了土地的貧瘠,而土地的貧瘠導致了農村的貧困。劇中的湧泉村,就是當時無數貧困村的縮影。
為了改變這裡的貧窮,政府制定了“吊莊移民”政策: 把老百姓從山裡搬遷到首府銀川市近郊的平原地區,原有耕地不變再另外給予相應的土地,就好像將村莊直接“吊”過來一樣。
搬遷並不是結束,畢竟就算到了平原,想要富裕還是要有新的技術和方法。於是政府制定了幫扶政策,由福建省幫扶湧泉移民村所在的寧夏。而湧泉村駐紮的玉泉營被定為了當地的移民示範區,就這樣,閩寧鎮誕生了。
扶貧不是一個人的事,這注定了《山海情》是一個群像故事。代表老一輩的馬喊水(張嘉譯 飾)、代表當地普通婦女的李水花(熱依扎 飾)、還有來自福建的外來者陳金山(郭京飛 飾)等等。在人物主次分明的同時,每個人物都是真實而飽滿的,這是《山海情》讓人感動的關鍵之一。
在劇中我們可以看到在生存的逼迫下,村民們選擇了暴力和鋌而走險:有人跑去水站鬧事,打算砸了水閥;有的人扒火車,搶物資。但是編劇並沒有簡單地將他們劃分為反派或者批判的物件,更多的是去帶領觀眾思考他們這麼做的原因。正是由於看到貧窮的可怕,才讓扶貧工作變得無比可貴。
這些在黃土和貧窮中生長起來的人們,他們會頑固、無知、目光短淺,但他們同時也質樸善良、堅韌樂觀。張嘉譯飾演的馬喊水,他有著自私的一面,為了兒子的前途,想要趕走前來投奔的、兒子曾經的戀人水花。但是當他親眼看到水花有多不容易,那些想好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反而主動幫忙。
貧窮沒有磨去這些人身上的生命力和善良,也沒有讓《山海情》變成一個賣慘的悲情劇。反而在感動中摻雜著詼諧,艱難中又有著一種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在最初移民時,很多村民受不了移民地的一窮二白,偷跑回山裡,在得福上門勸說時,各個化身段子手,吐槽毫不留情。
調節劇情氣氛的同時,也還原了當年一個真實的情況:對口扶貧的福建幹部來到西海固,聽不懂當地人講話,當地人也聽不懂福建話,語言關成了扶貧的第一關。
這種苦但不訴苦的敘事方式,很好地避免了讓故事變成教育片,也讓觀眾對劇中的人物產生了真實的喜愛。
扶貧這件事,離我們很多人的生活都很遙遠。當透過電視劇,我們對這些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向幸福未來的人們產生共情,我們才能理解扶貧這項工作真正的意義。我想,這就是《山海情》最成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