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是讓我們遍體鱗傷,但到後來,那些受傷的地方一定會變成我們最強壯的地方。
——海明威
往往產生共鳴的,都是有些許悲情色彩的,所謂的快樂共享,也只不過是單方面的傾聽,卻也不會達不到情緒上的共振。
一部西北方言大劇,經過5大衛視的聯合播放,竟然收視率飆升,豆瓣評分高達9.4分,甚至觀眾強烈要求“注水”,直接要求增加劇集,因為看得不過癮。不得不說《山海情》成功征服了觀眾!
我就是其中一位。觀劇,甚至不敢與妻兒同時進行,就因為淚點太低,好多次惹得妻兒也頻頻落淚!
白校長與女兒的矛盾再深也難抵父女之間的離別與相思之情
在《山海情》中,麥苗和白校長這對父女有很多的鏡頭,尤其是白麥苗看到父親當“翻譯”,由張縣長動員村民(尤其是女娃子)去福建打工後,回家給父親的態度,可謂是劇情的一個小高潮。
在村小學教室的動員會上,反覆出現麥苗的鏡頭,說明在裡面開會的人員中,最認真的傾聽者就是麥苗。
會議結束,白教師收拾教室,女兒在擦黑板。父親看到女兒擦黑板遲疑的神情,已經知道女兒有心思,為了打破當時的尬尷僵局,主動說了一句話:“今天的會,開提很成功啊!估計明天報名的人有不少呢!”
女兒沒有搭話,只是重新擦起了黑板。父親又說:“麥苗啊,你要是想去,爸支援你。”
女兒:“煩我了是不是?”
父:“看你說的,當爸的,咋會煩女兒了嘛。”
女:“你就是煩我了。想把我撇開你看你今天開會那個殷勤樣,上躥下跳的,又是鼓動,又是翻譯,就差我沒逼我第一個報名,好把我打發得遠遠的。”
此時,女兒埋怨父親,父親顯得理虧。說明女兒已經有了想出外打工的想法,但不想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這恰恰被既當爹又當媽的白校長認破,於是,女兒在“懟”父親的過程中,其實展現了麥苗的矛盾心情。想出去,又捨不得。
此時,讓矛盾激化的另一條錢,是女兒舊事重提:因為父親給不會用碳爐子的母親買了一個碳爐子,導致母親煤氣中毒。
所有一切,看似女兒大不孝,是賭氣出外打工,其實,這是父女言歸於好的一場戲。從此,女兒道出了心中的憋屈,父親也吐了心裡的苦水“我怕你和你媽受凍,花了一個月的工資買了碳爐子”。言下之意,我這麼做,其實就是好心辦了壞事,我也內疚啊。
麥苗臨走,父親讓她帶走家裡的合影,趁孩子不注意,悄悄往毛衣裡塞了一些錢;在車站,望著啟動的長途班車,眼睛溼潤,摘下眼鏡。這都是為人父母的“舐犢之情”。如果不是深愛著女兒,何來這麼多細節性鏡頭的呈現。
而反觀麥苗,你能說她沒有離別的傷感嗎?車上的乘客那麼多,只有麥苗打開了車窗,一直把胳膊放在車窗,她沒有回頭,這是她的性格使然;但她堅強的外表之下,內心早已泛起了情感的波瀾。
其次是父女之間的書信交流。這是那個物質匱乏時代,唯一可以聯絡溝通的紐帶,麥苗進入電子廠以後,面對飲食習慣、生活習慣和語言交流障礙之後,唯一做的,就是看信,寫信,這其實就真實反應了她當時的全部生活——對家的思念(父親,得寶)。
我們在生活中,不也是如此嗎?往往語言傷害最深的人,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不論是爸媽,還是自己的愛人,時時心裡很牽掛,但在電話裡,或者是當著孩子的面,卻說是最傷人心的語言“我再不管你了!”“你不要和我聯絡!”甚至夫妻吵架,也說出“過不下去就離婚!”
氣話畢竟是氣話,氣話代表不了真實的內心。這就是人性的矛盾。有時候,傷害對方的同時,自己的心也在滴血。然而,語言的戾氣卻看不到絲毫內心的愛。
得寶與尕娃的拼搏之路其實就是西北70後青年的奮鬥歷程
西北苦,寧夏的西吉、海原、固原更苦。素有“貧甲天下”之稱,也是最不適合人類居住地之一。然而,同樣作為西北的農家娃,得寶、尕娃、水花等人的經歷,我們都深有體會。那個時候,就是去進城當個保安,也是擠破頭的“美差”。
我的老家是甘肅隴東地區,與寧夏的西吉、海原、固原等地相差無幾。《山海情》裡面的主要口糧洋芋,這也是我們小時候的主要口糧,有洋芋,那還是家庭條件比較好的。
得寶、尕娃、水花、麥苗要翻出大山去謀生,混出一番天地,這是他們的真實寫照,同樣,也是我們同齡人的童年。
在我們村,不但有麥苗,而且有有花、冬花、臘梅、紅梅等女孩,男孩也多以鋼娃、勤娃、卯娃為名,很多人上個小學,已經很幸運,讀完初中,少得可憐,讀完高中,更是鳳毛羚角。
去年,我回老家辦事,晚上同學請我去吃“地鍋魚”,在去的路上說,老闆姓王,是我們的初中同學,到了店時,一個黑瘦的中年婦女,熱情地招呼著其他同學,顯然,對我是陌生的,而我對她,同樣陌生。
原來,她那時候只上了初一,還是剛報名沒幾天,就因為交不起學費,她父親就讓她早早回家務農。這樣的“同學”,我竟然遇到過不少。
再看《山海情》裡,得寶腳上那又破了個洞的黃膠鞋,這在當時條件下,算是比較體面的鞋子。我上小學時,已經是農曆10月份了,腳上穿的仍舊是母親花5角錢,從一位表叔家裡買的紅涼鞋。
那時候也不在乎好不好看,只要有個穿的,已經是件非常開心的事情。這雙紅涼鞋的前端,有個鐵絲做的底座,上面鑲嵌著塑膠做的“紅寶石”,做工精細,太陽下面,非常好看,但套在我穿著哥哥退下來棉襪的男孩的腳上,開學第一天,就成為同學們的笑料。但很快,同學們便不再笑我,因為大家都差不多,有些是布鞋,有些是大幾號的鞋,而我,至少是一雙合腳的女式紅涼鞋。
開學,男孩貪玩,涼鞋的鞋帶被撅斷,母親用線縫了縫,我堅持著穿到農曆10月,在一次秋日連陰雨上學途中,鞋子深陷路上的泥坑,我把腳拔出後,用手摳出涼鞋一看,鞋前的塑膠已經撕裂,至此,我的女式鞋子“壽終正寢”。
放羊娃: “掙錢。”
放羊娃:“蓋房子。 ”
放羊娃:“娶媳婦。 ”
放羊娃:“生孩子。 ”
放羊娃:“放羊。 ”
不是觀念的問題,而是那時候太窮,窮到沒有了任何想法。一個七口之家只有一條褲子、來了親戚才能吃頓雜麵饃饃(雜麵麵條),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在那樣的環境、當時的條件下,只有最原始的耕種。人們的腦子裡,只有種地,糧食才是最值錢的。
因此,看《山海情》,對我而言,就是對青春的再次回味與反省。那時,種蘑菇、買拖拉機、蓋土胚房,這些不起眼的事情,在過去那是石破天驚的大事件啊。
湧泉村——吊莊村——移民——開發區——閩寧村。與其說是搬遷成功,不如說是一場思想的革命。
讓農民最終意識到一個道理:“人在哪裡,根就在哪裡。”而這種轉變也恰好表明我們黨和政府的扶貧工作是一項澤被當下和後世的偉大事業。(寧夏社會科學院副研究員,許峰博士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