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導讀:1993年,隨著功夫皇帝李連杰的走紅讓武俠影片在香港影壇重振雄風,一時間武俠片集體大爆發,《方世玉》、《黃飛鴻之獅王霸》、《少年黃飛鴻之鐵馬騮》等等一大批足以在功夫電影史留名的佳作頻出,真得是從年初打到年尾,原來一個明星人物的出現真的可以帶動某一型別片的風行和復興。市場再紅火也是有上限的,此長彼消,持續暴紅的周星馳在這一年減少了產量,全年只上映三部作品,雖然其中的《唐伯虎點秋香》依然佔據了年度本土票房第一名、實現了四連冠,但其他兩部作品都反響平平,票房靈藥第一次失靈了,媒體口中一直唸叨的星仔紅不了多久的說法再次甚囂塵上,周星馳開始思考是否要全面把控自己的作品,他要介入幕後實現蛻變以此來鞏固自己的影壇地位。曾經一手捧紅李連杰的徐克這一年終於還是無法阻止這個當紅炸子雞離開獨自創業,但一手打造出來的黃飛鴻系列自然不能隨意放棄,於是找來了同樣來自內地的新人趙文卓繼續一代宗師的銀幕之旅,可是靈魂人物李連杰離開的損失是趙文卓無法彌補的,新片不出意外地撲街了。之後徐克傾心打造的《青蛇》在票房上也失敗了,雖然如今回頭看當年明顯該片屬於被小看的遺珠,但商業失敗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一代怪才的事業碰到瓶頸期了,而且從後來的發展看其影響相當深遠。整體來看,1993年的香港影壇在經歷全面輝煌之後不可避免開始進入一個調整期了,雖然表面紅火但資本介入過多、題材過度重複、創新意識缺乏帶來的危機已經開始顯現。可是正所謂西方不亮東方亮,隨著1993年內地廣電總局《關於當前深化電影行業機制改革的若干意見》的釋出,意味著內地各電影製片廠可以直接與地方發行單位聯絡業務了,商業嗅覺超強的香港電影人驚喜地看到了開啟內地廣大市場的良機,頓時合作片成為一時風潮,像《黃飛鴻之獅王霸》就是在吳思遠的牽線下徐克帶著大部隊來到北京紫禁城實地拍攝的,該片還開啟了港片與內地電影公司進行票房收入分賬的模式。原先港產片的銷路主要背靠東南亞市場(臺灣地區、日本、韓國等地區),隨著昔日大票倉開始逐漸萎縮,內地當時尚未開發的市場成了雄心壯志的香港電影人們的新樂土,她的發展歷史進入了新階段。
首遇冷場的周星馳開始考慮轉型1992年《審死官》大獲成功,既拿獎又奪年度票房冠軍,最懂跟風的王晶找來了周星馳、梅豔芳這對新鮮出爐的搭檔,續拍陳嘉上、周星馳聯手打造的經典IP《逃學威龍III龍過雞年》。影片的創意直接抄襲了當時大熱的好萊塢影片《本能》,但由於上馬倉促,製作難免粗糙,即使檔期是優渥的農曆春節檔,但票房卻還是僅得2576多萬,只能排在年度第八名,這是周星馳自1992年大火之後首次遭遇滑鐵盧。
粗製濫造的龍過雞年
一時間,對星爺向來不友好的港媒開始集體嘲諷“周星馳現象已經過去”、“1993年將是周星馳的最後一年”。面對困境,周星馳積極求變,推出了其個人職業生涯中的標誌性作品《唐伯虎點秋香》。由於內地從1992年底開始掀起對電影體制改革,所以也直接促成了《唐伯虎點秋香》與內地的合拍,所以也是周星馳最早一部在內地電影院正式放映的電影,內地觀眾終於有機會首次在大銀幕上看到這位喜劇之王的表演了。
在內地放映時,估計是片名吸引了不少中年觀眾。他們本以為可以重溫老電影《三笑》,順便也看看大明星鞏俐在港片中的風采,但是當坐下來之後,有的觀眾卻因為接受不了這種無厘頭的風格而直接中途退場了。在當時的內地,大多數人成年人連戲說歷史的風格都不待見,更不要說周星馳這種癲狂的戲謔了。以至於有人在媒體報刊上嚴厲批判:“影片嚴重脫離生活實際,內容虛假荒誕,演員表演膚淺,人物形象完全失真,令人噁心的鏡頭比比皆是,缺乏應有的美感”,並且考證了唐伯虎的生平來證明自己的觀點;有的批評者則相對比較寬容,把《唐伯虎點秋香》和1962年拍攝的《三笑》作了簡單對比以後說:“不過對此不必說三道四,在總的經濟文化沒有得到整治之前,藝術文化受到忽視,社會現實人生中充斥玩世遊戲,物質生活中充斥偽劣產品面前,這類片子不過是病態社會的折射光影,時興潮流的一種體現。”確實,不同文化教育背景下的人們產生的不適完全可以理解,但意外地是更多的年輕人卻熱衷於這種解構傳統、藐視權威的處理,在上海,《唐伯虎點秋香》還進入了1993年上海十大賣座影片的行列。
不論當年批評來得如何兇猛,該片還是最終以4000多萬的成績再奪香港地區年度票房榜首,實現了四連冠,票房大賣,算是恨恨地回擊了內地、香港媒體的集體看衰。
癲狂的“唐伯虎點秋香”成了星爺代表之一
周星馳憑藉此片不僅成功打進內地市場(該片成為內地各電視臺重播率超高的保留節目),還收穫了自己以後的固定班底,本片中的一些幕後製作人員在後來也成為了周星馳長期合作的班底,比如與周星馳一起從TVB出來的導演李力持,還有當時尚在高志森的公司裡偷偷出來接活的編劇谷德昭(也就是片中吐血不止的對穿腸)。
但周星馳接下來和《審死官》導演杜琪峰合作的第二部作品《濟公》讓這個當紅的喜劇之王再遭打擊。此時的杜琪峰已不再是昔日新藝城賬下小弟了,有幾部賣座作品之後有了開始追求藝術表達的底氣和資本,但這次他明顯用力過度了,既想利用周星馳的超高人氣還想表達晦澀的因果報應理念,得到的結果就是既限制了星爺的無厘頭表演的充分發揮又沒有很好地表達自己的創作主題,兩頭不得好,絕對是兩人的失敗嘗試,票房成績只有2000多萬,僅列年度第12名,算是近幾年來星爺最大失敗作品了。也是這次失敗直接導致兩人以後再無合作,而杜琪峰遭此重創之後沉寂了整整一年時間都無新作品面市,王晶甚至斷言此片的大熱倒灶是香港電影開始走下坡路的開始!
導致周星馳與杜琪峰關係決裂之作
其實,隨著周星馳影片的大熱,這時香港大量喜劇片中的表演風格甚至已經有了抄襲周星馳的傾向,即使劉德華這樣優質偶像都不能免俗。杜琪峰後來在回憶當時邀請周星馳開拍《濟公》的初衷時,曾非常直白地說,“選用周星馳來演濟公,理由最顯而易見,他是最容易吸引觀眾進場看電影的演員,又可以說周星馳是一件‘工具’,透過他,向觀眾所訴說的東西,其入信程度會自然的相應提高。這次的《濟公》對周星馳的觀眾來講,可能會深了一點。”
一年之內周星馳三部作品面世,卻有兩部票房失利,如何應對挑戰成了周星馳亟需解決的問題。
周星馳的迴應就他要自己全面掌握主導權,不再假他人之手,他才是自己最好的導演。其實他想介入幕後的想法來源已久,在1992年8月接受《電影雙週刊》採訪時就說過,“講真的,我是很想做導演,這個慾望要超過想演一部文藝片,我的興趣是可以兼做幕後,有機會的話希望再兼顧編劇、監製之類,導演是最後的目標。”此時的他也許只是有著對掌握整個電影製作主動權的興趣,但1993年票房的整體失利才讓他真正下定決心開始組建自己的製作班底,出於對自己自成體系的無厘頭表演風格的自信,喜劇之王開始了探索之旅,一個完全進化體的周星星即將來臨,從此以後他電影作品的主導者只有他自己,孤獨的王者終將在一條不歸路上漸行漸遠,成敗與否自由後人評說了。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新藝城老將黃百鳴再起風雲新藝城自1991年結業後,原來三在巨頭的麥嘉和石天都歸隱江湖頤養天年去了,只有黃百鳴雄心不已,1991年自創“東方”,期間創作的《開心鬼上錯身》、《最佳拍檔之醉街拍檔》無疑都還在用新藝城時期的IP,所以“東方”又被大家看作是新藝城的延續。1992年與羅傑合組“永高”,開業就是賀歲片1992版“家有喜事”,雲集包括周星馳在內的眾多明星以年度票房第二的成績打響了公司的頭炮,但顯然羅傑不是麥嘉和石天,合作不到一年黃、羅兩人就鬧掰了。黃百鳴真是新藝城百鍊成鋼的典範,痛定思痛,他決定另起爐灶自組新院線,由於他在1989年買下了東方沖印廠,加上購入的新藝城錄音室也被他改名“東方錄音室”,所以他在1992年底重新註冊的公司也取名 “東方電影製作公司”,三線齊發,統稱“東方”新院線,同時招回了新藝城時期手下大將高志森、于仁泰兩位導演,只花了5天時間就將全港20多家影院收入囊中,在臺資不斷入境的強壓下黃百鳴這個香港影壇老將不退反進,再組力量要重整河山。當年張國榮剛憑藉香港、內地合作的影片《霸王別姬》揚名國際,黃百鳴高價簽下了張國榮成為新公司的主要藝人,同時把《霸王別姬》作為東方院線的在香港的開線之作,更讓張國榮作為本公司藝人的身份參與了鋪天蓋地的宣發,算是為新院線做足了廣告。
論娛樂性“花田喜事”不輸“唐伯虎點秋香”
開業作還是他擅長的喜劇賀歲片模式,集合了張國榮、許冠傑、關之琳等眾多大牌,由高志森任導演,黃百鳴自己則和手下弟子馬豪偉、谷德昭(也就是同年上映電影<唐伯虎點秋香>的編劇)聯合編劇,在新加坡唐城開拍了《花田喜事》,瘋狂搞笑的模式與同年票房冠軍作品“唐伯虎點秋香”不遑多讓,最終以3500多萬的成績拿了年度票房第二名,再一次開門紅。之後一年間,“東方”向市場投放了17部作品,雖然成績不是太突出,但其中也不乏賣座的跟風之作《白髮魔女傳》,于仁泰拉來了張國榮和林青霞拍出了反武俠的CULT作,也有黃百鳴以前不大敢觸及的三級片《蜜桃成熟時》、《滅門慘案之孽殺》等也大旺收場,總體上黃百鳴的東方院線算是在市場上站穩腳跟了,至於幾年之後東方院線的再次夭折也沒沒打垮黃百鳴這個堅強的香港電影人,這才有了多年後“葉問”系列的問世,向這位百折不撓的黃老闆致敬。
在商業片大行其道的香港,“新不了情”堪稱一朵白蓮花
其實刨除周星馳式及跟風星爺的喜劇片和一系列以“八仙飯店之人肉叉燒包”為代表的奇案獵奇片,以及在1993年一眾商業片中堪稱“奇葩”的《新不了情》,整個香港影壇佔主流的只有徐克、李連杰帶起的新派武俠風,以“黃飛鴻”、“方世玉”為代表的嶺南民間傳說武林人士擠滿了銀幕,曾經落寞的華語武俠片迎來了最後一次大爆發,這期間不僅有正宗的武林傳說也有類似《東邪西毒》假借武俠之名的文藝片,一次新輪迴開始了,此中精彩我們就留待下期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