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說第七季》有一道辯題是成年人的崩潰到底該不該藏,當時選該藏的一方獲勝。每個人到人生的某個階段,面對複雜的現實,崩潰在所難免,而當這個時刻到來,很多人會選擇默默承受吧。
20年後,重看周星馳的《少林足球》,對於這個問題的理解似乎更有感觸。大家都說,喜劇的核心總是悲劇的,星爺對於底層小人物的浮沉很有心得,他塑造的五師兄阿星,這個執著的小人物讓人唏噓,也不免心生憐憫。
當他獨自挑著垃圾,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換得兩毛錢,而這個世界皆為利益而往來,他的出頭之日似乎是個遙遠的夢想,而這個夢想也是無數人曾經的夢想,只是後來都被束之高閣,現在輪到阿星了,他天真地說著“做人如果沒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幾個師兄弟出自少林,身懷絕技,而都混跡在酒吧掃廁所、廚房洗碗……,只有這個阿星,眼裡有火,心中有火,他只需要一個機會。在阿梅打工的甜在心饅頭店,當豬肉佬扔下豬肉說,我何嘗不想成為一個舞蹈家,這種群像式的舞蹈表演,就像一場失卻夢想的輓歌,每個人心中的火焰,在崩潰的時候重新折磨著。你敢說,我心中的那團火是不會熄的嗎?
最讓我感動的場景是阿星和黃金右腳去找三師兄的時候,三師兄不斷重複著,我一秒鐘幾十萬上下。他多像生活中的很多人,卑微地謀生,而在熟人面前總是需要那麼點面子,而立之年,對自己的一事無成怕是很多人都只能暗自傷神,深夜點起煙來,惆悵自許,難以天亮。
我一秒鐘幾十萬,會跟你上街吃雜碎面?
他也許餓著肚子,就需要一碗雜碎面,而就是嘴硬,成年人的面子,就是裡子,社會現實中的恭維和虛偽,任你面子和裡子,都是虛的。三師兄這個人物的虛無感,只有到金鐘罩鐵布衫派上用場的時候,才會體現其勇敢的一面,其他幾個人物都是如此,卑微也罷,憤怒也罷,他們的一技之長抵不過滿天的飛機和滿地的電腦。
誰不想有尊嚴地活著,只是尊嚴在你謀衣食住所時,往往會被踐踏,會被汙衊,會被損害,可是,那又怎樣。尊嚴終歸還是尊嚴,而那些被侮辱的被損害的,如風如霧,終是過往雲煙。
“想不到你這個垃圾佬,居然可以在五十九樓的天台住閣樓,好有生活品味啊,現在這種單位很搶手的……”這是整部電影我最喜歡的臺詞了,黃金右腳這個同樣落魄的人,他也想爭口氣,只是此時,他誇讚阿星的垃圾窩,那種姿態不亞於誇讚豪華套房,昂揚的情緒中掩蓋了本該有落魄氣息,浮草的搖擺要借風,也要抬頭看天,低頭扎進土壤,有一寸就算一寸的厚度。
所幸,導演周星馳並沒有讓這幾個廢物一直沉淪下去,平凡的都市傳奇,是灰色世界中一件小紅帽,不算耀眼,但也足以慰風塵。
大力金剛腿,這個在後面橫掃球場的特異功能,讓阿星這個角色不在單薄,因為這讓他的夢想有了根基,有了可以賴以生存的憑證。後面有了阿梅的四兩撥千斤,這對功夫情侶才能更加完整。
我們才恍然大悟,他們戲謔的同時,也確實身懷絕技,只是需要一個機會。現代都市打拼的你你我我,誰都需要一個機會,只是在浮華中,無數個你你我我,是否心懷夢想,那團火焰始終不熄滅,即使像阿星一樣,碰壁無數,也會說,滅了可以點燃它啊。
滅了,可以點燃它。簡單一句,堅守不渝的人怕是沒有多少吧,無數功名利祿,無數燈紅酒綠的誘惑,無數騷動的人心,誰都想分一杯羹,所以很多人墮入黑暗,勢力、自私,失去曾經那些美好夢想。
其實,不難看出,《少林足球》的願望,何嘗不是周星馳本人的願望,都市傳奇,情侶相擁,算是圓滿了。仔細分析之後,原來《少林足球》只是《功夫》的前奏,可以說這部片子為功夫打下了基礎。
回頭看周星馳自己拍《少林足球》的艱難,當時自立門戶的他,甚至賣掉房子拍片,這也是夢想啊,星爺在訪談中提及,少年時喜歡學武功,偶像就是李小龍,而他在片中的表演,也闡釋了這麼一個執著的追夢人。因而,我們普通人,也要心懷夢想,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否則,還是快點回火星吧,地球是很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