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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人是份高危職業,隨時有丟飯碗的危險。

不久前,鄭爽在代孕事件發酵後,參與節目錄制時的一則錄音流出,“不知道這個舞臺會不會是我對觀眾的道別”。這段話,被解讀為鄭爽退出娛樂圈的宣告。

一時間,疾風驟雨。奢侈品牌Prada立即宣佈終止與鄭爽的合作關係,華鼎獎撤銷數年前授予她的榮譽稱號,她所參與的綜藝畫面遭到刪減,書籍下架,三部待播劇前途未卜。鄭爽正在經歷著一場異常迅速、徹底的社會性死亡。

日前Prada官宣與鄭爽終止合作

1月8日,她還在微博曬自己市值1.5億的空中別墅,11日,剛剛官宣成為高階Prada的新晉代言人。誰料到,不過一星期,徑直從雲端跌到爛泥裡,面對著鋪天蓋地的道德譴責。

這就是名利場。有人一夜爆紅,也有人一夜輸光所有,鄭爽不是第一人。在她之前,多少明星已經經歷了過山車般的沉寂和消亡,在被曝出負面事件後突然沉寂。這些被趕出娛樂圈的藝人們,經歷著什麼?

01

出局者

簡單歸納,娛樂圈出局者,一共分三類。

其一,最為嚴重的一類,是因違法犯罪行為被捕的人,如吸毒、嫖娼及偷稅漏稅等,圈內稱之“法制咖”。

第二類,是違反相關法規制度,違背程式公平正義的藝人。他們的行為不一定違法,卻有違人們心目中對一個公眾人士的期待。比如,學術不端的翟天臨博士,偽造應屆生身份的仝卓,還有在火車站不遵守安檢規則、與民警無理取鬧的演員劉露。

第三類最為常見,是那些私生活混亂、私德有虧的藝人,最典型的如婚內出軌。儘管在情節上較以上兩者更輕,但往往承受著更為沉重的輿論壓力,因此致使事業中斷的人,不在少數。

這些出局者,不乏發展勢頭正旺的當紅藝人,他們在事業巔峰期爆出驚天醜聞,親手毀掉自己的大好前程。

代表人物,柯震東。

《小時代》劇照

在知乎上,有這樣的提問,“如果柯震東當年沒有吸毒,現在在娛樂圈會是什麼地位?”有人回答,“也許後來沒有鹿晗吳亦凡什麼事了”,足見當紅時期的柯震東的地位和人氣之高。還有人說,當年,他曾以一己之力改變過娛樂圈的審美——改變了當年流行的男士髮型。

2011年,他憑藉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出道,一舉奪得亞洲電影大獎,華語電影傳媒大獎和電影金馬獎的最佳新演員三項榮譽,實績與人氣兼具。

2013年,他主演的《小時代1》《小時代2》前後上映,票房成績卓然。2014年7月,《小時代3》上映首日票房1.1億元,創下中國內地2D電影首日票房紀錄。

好景不長,新作品上映不過一個月,8月14日,柯震東在房祖名住所吸食大麻時被北京警方當場查獲,行政拘留14天。訊息爆出,一片譁然。在CCTV13《朝聞天下》的新聞畫面裡,柯震東穿著藍黃相間的拘留服裝,對著鏡頭痛哭流涕:“我做了最壞的示範,最壞的影響。”

這一年,他23歲。

在接受一年的戒毒治療後,柯震東選擇以公益活動復出,與家扶基金會的青少年一同購物,擔任一日店長。此後,他嘗試過不同活動,想方設法迴歸演藝圈,始終水花平平。

他似乎一直憤懣不平,鬱不得志。柯震東曾在個人社交平臺上發過一張《灌籃高手》的漫畫截圖,“安西教練!我好想打籃球……”漫畫裡,說出這句經典臺詞的三井壽,曾獲得MVP,後來因傷離開籃球場,自暴自棄,淪為了“不良少年”。當三井壽再見到自己視為燈塔的安西教練時,忍不住熱淚,喊出了自己的屈辱和渴望。

柯震東化用這句臺詞,寫道:“我好想拍戲”,加了三個骷髏頭的表情。

柯震東的社交平臺截圖

他回憶《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的拍攝經歷,“或許是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吧……”填寫簡歷時,把“《捉妖記》前男主”“《我的情敵是超人》未上映男主角”列進從業經歷,註明是“我的過去”。

柯震東的社交平臺截圖

但這終將是徒勞的,柯震東再也不是當年讓少女們怦然心動的翩翩少年。不僅是毒品的副作用帶來容貌上的改變,還有常年的心情陰鬱讓青蔥少年生出眼袋,面容鬆垮,風華不再。更因為,他穿著拘留服,承認自己曾觸碰法律底線的畫面,是參加再多公益、出演再多完美角色都無法從觀眾心中抹去的。

柯震東

02

道德條約

藝人是依賴“人緣”的職業,得有觀眾捧場才有工作機會。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因為某些個人行為,讓觀眾產生普遍的厭惡和抗拒情緒,失去工作,只不過是順理成章的結局。

所以,當藝人被曝出醜聞後,第一時間與之“割席”的肯定是那些希望取悅粉絲的娛樂商人們。

炫邁還將所有產品包裝上柯震東的圖片,臨時用條形碼紙遮住。然而,“炫邁,根本停不下來”這句廣告詞,還是被網友用來惡搞,造成二次傳播。

尚未上映作品的製作方,面臨的損失同樣相當嚴峻。

柯震東當年參演的《捉妖記》不得不換角重拍,在2.8億的製作成本基礎上,又追加了7000萬,讓女主角白百何重新演了一遍。

最“慘”的影視專案非《巴清傳》莫屬,男女主演分別是高雲翔和范冰冰。2018年3月,高雲翔在澳大利亞因性侵被捕,6月,范冰冰又因“陰陽合同”被江蘇省稅務局調查。接連受創,《巴清傳》基本告別播出的可能。

《巴清傳》的投資方唐德影視受此影響,虧損巨大,2018年淨利潤虧損達9.27億,2019年也依然虧損1.07億,仍然是受到《巴清傳》的拖累。

一位影視製片人分享過,她的公司曾差點決定投資鄭爽的一部待播劇,如今想來依然心有餘悸。如果投資,公司如今或許將面臨五、六千萬的虧損。

她朋友所在的製片公司,由於主演醜聞,專案無法上線,幾乎血本無歸。中小型影視公司,一年通常只能投資一兩部劇集,一旦出事,資金鍊就會斷裂。醜聞,影響的不僅僅是演員一個人的前途,還有背後成百上千位工作人員的生計。

《紅高粱》《獵狐》編劇,第十三屆全國人大代表趙冬苓於2019年兩會期間提出“建立汙點藝人懲戒機制”的建議。她提議,建立專業委員會對藝人汙點行為進行評判,並分級懲誡。

人大代表提出懲戒汙點藝人,制定汙點藝人使用管理和懲戒制度

她還建議規定一定的“禁入期”,允許在負面新聞曝光一段時間後,參演作品發行播出,“以避免汙點藝人大面積株連參演作品,致使製片方無辜受損的局面出現,使資本對影視市場的風險有合理的預期,使汙點藝人帶來的市場風險可控。”

行業內,為規避藝人的道德風險,品牌方和製作方還會在合同中添設“道德條款”,要求藝人承諾,給予公共習俗與道德給予應有的尊重,不做出任何可能降低其個人社會身份的行為,否則,品牌方和製作方可以單方面終止合約,向藝人索取賠償。

因此,近期,“鄭爽將面臨上億賠款”的傳聞沸沸揚揚,還有訊息稱,鄭爽已經準備將不久前購入的豪宅賣掉,用以賠款,具體數額無從所知。

03

遊戲規則

出局的代價無疑是沉重的。也許前一天還光鮮亮麗,被萬人追捧,第二天,可能就身敗名裂,被千萬人戳著脊樑骨。這是場“賭博”,也是名利場的遊戲規則。

例如,曾獲得上海電視節白玉蘭最佳男演員的黃海波,於2014年嫖娼被警方抓獲,接受6個月的收容教育。如今,他需要依靠父親的養老金補貼生活,沒有演出工作,於是轉向幕後,開班授課,輔導表演藝考。

曾為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的李小璐在“夜宿門”事件後,也再沒獲得工作機會,於是當起“網紅”,開始涉足直播帶貨。

這遊戲的出局規則,特點之一,是它沒那麼“公平”。

由於缺乏明確的行為規範,完全依賴公共輿論的評價走向,同是出軌,李小璐、文章、吳秀波等人一度沉寂,沒有新活動露出,而陳赫、薛之謙、陳思誠等人未受影響,依然拍新戲,上綜藝,境遇完全不同。

而且,隨著網際網路對人的監控程度愈發密切,相比之前透過電視機、卡帶和報紙追蹤明星動態的年代,如今,藝人隱私被曝光的機率更高,人們對藝人的寬容程度也在逐漸降低。同樣的醜聞,幾十年前的藝人也許可以等風波暫平後復出,放到現在,吃瓜群眾會在第一時間把罪證頂到熱評第一。

出局規則的特點之二,是它的懲戒物件往往是私人生活裡的道德失範,而非他們對待工作的職業道德。

你聽說過因為出軌、拍豔照、“多人運動”出局的,但不怎麼聽說因為軋戲摳圖,假唱,抄襲出局的。藝人不敬業,人們頂多是譴責,但如果被曝出私德有虧,人們通常會連帶著他的作品一併抵制。

法國社會學家埃德加·莫蘭長期研究好萊塢的明星機制,在《電影明星們:明星崇拜的神話》一書中指出,“在演員與角色這對辯證關係中,明星把美貌賦予電影角色,並從他借來美好的德行。美貌與智慧共同構成明星超人格神話的本質。”明星之所以成為明星,正因為作品和角色賦予他們以光環,以神話,所以,“他在電影裡扮演個人生活,在私生活中,又要體現在電影裡的生活。”

《怪你過分美麗》劇照

既然已經從光環中受益,保證品行和道德上的完美無缺,維繫人們對於自己的“幻想”,便成為了藝人基本的職業道德之一,甚至是最最重要的職業守則。對於市場上多數藝人,人設才是他們真正的作品。

誠然,人無完人。那麼,承受錯誤所帶來的後果,遵守這誘惑和殘酷並行的遊戲規則,不應有怨言。

如莫蘭所形容,作為藝人,作為明星,他們是“榮耀的囚徒”。要麼自願揹負上“榮耀”的枷鎖,要麼扔掉枷鎖,去追求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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