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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跡象都表明,呼蘭緊張了。

大慶歌劇院的後臺很空曠,空氣中有一股濃重的由木質地板散發出的味道。男化妝間的門打開了一條縫,呼蘭就一個人坐在一面鏡子前,我看不見他的臉,但從姿態來看有些緊繃。這是下午四點,對於一場晚上七點才開始的脫口秀演出來說,此時就開始的備場的確有些早了。

兩個小時前,哈爾濱到大慶的動車馬上要到站了,坐在我前座的大叔早早站起身,旁邊他的兒子用東北話開起了玩笑,“爸,你著啥急呢,媽,你說我爸這個是不是叫,歸鄉情切。”怎麼說呢,一下子有那個味兒了。

用諧音梗是要扣錢的,但歸鄉情切確實還有另一種解釋:歸鄉情怯。後來呼蘭證實了這種說法,緊張的情緒是在前一天晚上就開始纏上他的,演出之前達到了頂峰,大概就是我第二次路過化妝間門口那會兒,他已經站起身,正在裡面踱著步。

大慶是呼蘭“腳踏實地”百城巡演的第六站,卻也是最特殊最緊張的一站。呼蘭是藝名,來源於現在哈爾濱的呼蘭區,那是他的祖籍,但他從小是在大慶長大的。曲藝裡管這種演出叫省親演出,公認的最難演。

大慶歌劇院能容納1100個人,這個數字倒不算什麼,幾天前呼蘭在哈爾濱的專場來了1600個觀眾,開場前他以為千人場就是1000個人,他對著空座位打趣說,你看這1000個人就是不一樣,多出200個人場地都大多了。

直到演出結束的飯局上,他才知道宣傳裡的這個“千人場”指的是1600個人,幾乎十倍於平常的商演。呼蘭覺得如果事先知道了可能會是另一種心情,但他形容那時候的自己,“無知者無畏,沒想那麼多,咣咣整就完了。”

有十足把握才去做並不是呼蘭的風格。如果用跳水比喻,只有四五成的把握他就敢跳下跳臺,大不了空中再調整動作,只要入水的姿態別太難看就行。可即便有這樣的心態,這場演出還是讓呼蘭緊張了。

幾天前大慶歌劇院辦過一場交響樂演出,人來的不少,至於脫口秀演出,這是實打實的第一次,到底能來多少觀眾沒人能說得準。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臺下的觀眾裡會有一群呼蘭最熟悉的人,那是他的父母、大姨、表哥、乒乓球啟蒙教練和不少的中學同學。

最初定下的演出場地是一個只能坐100多個人的酒吧,呼蘭說大慶這是家鄉場,要整就整個大場地,結果場地咔地一下就變成了千人場,李誕開玩笑說,“這就是你,太虎了,要是我我可不敢。”

呼蘭在大慶長到15歲,才和父母搬去了上海,這裡的一草一木早就融進了他的血液裡。呼蘭的表哥載著我們開過市區,他指著一排低矮的樓房說,呼蘭以前就住在這個小區。小區對面有一個湖,叫黎明湖,大慶以前是石油之城,現在是百湖之城,石油和水從不分家。

大慶是跟著石油一起冒出來的城市,五個區四個縣彼此都很分散,哪裡有石油哪裡就是城市。通往機場的公路兩旁到處分散著“磕頭機”,它們日夜不停地工作,輸送出這座城市的生命線。

這個季節的大慶,寒冷是唯一能用上的語氣詞,呼吸出的空氣迅速凝結成一片白色,冷冽的空氣貪婪地往裸露面板上的每一個毛孔裡鑽。最近剛剛下過一場大雪,和北京的雪不同,這裡的雪很紮實,踩在上面就能發出那種咯吱咯吱的聲音。

天空很晴朗,但好像總是被一層低霧籠罩,那是城市供暖和鄉間柴火燃燒共同的結果。白色和粉色相間的巨大煙囪不斷地吐出白煙,在沒有風的夜晚,白煙會飄到幾公里以外,才徐徐散去。

緊張的情緒在上臺的那一刻也散去了。

從上到下的三層座位全都坐滿了,甚至呈現出一種攜家帶口的盛況。這是呼蘭始料未及的,在他的印象裡大慶就沒有什麼像樣的演出,他長到15歲見過“最大的腕兒”是雪村,然後是瘋狂英語的李陽(“我媽還被騙了”)。

坐在我旁邊的女生是盯著搶票軟體搶到的門票,她因為《脫口秀大會》喜歡上了呼蘭,對於680元的價格也沒有多少猶豫,我隨口問了幾個觀眾,得到的答案基本相同。這符合外界對脫口秀的預期,它是直接面向年輕人的,笑果文化用一兩檔綜藝節目就完成觀眾的原始積累。

但讓人感到意外的是,現場觀眾裡不乏35歲甚至40歲以上的中年人,佔到了4成也許更多,這是設想中那檔節目不曾覆蓋的人群,他們大多是和子女一起來的,在這一晚脫口秀拉近了東北一家人之間的距離。

臺上的呼蘭很興奮,他的語速本來就很快,配合上密度極高的段子,現場的笑聲和歡呼聲就像不斷蒸騰而起的熱氣。千人場和2、300人的小場地相比,一句話說出去,觀眾的反饋、演員自己的聲音彈回來,那個速度都是更慢的,所以演員不能著急,要把節奏調整好,但呼蘭有這種能力,他會讓現場一直保持在一定的溫度之上,然後還能不斷地抬高。

他講自己在大慶上學生活的經歷,這是為每個城市單獨準備的段子,效果屢試不爽。但他也講很新的段子,幾天前他去哈爾濱看病,醫生問他,“你想吃點啥?”呼蘭反問,“你不是醫生嘛,你怎麼問我我想吃啥?”他講去看冬泳、去搓澡和夜場的經歷,發生時間不超過三天。

這都是他臨時創作出來的段子。16天裡他跑了6座城市,辦了7場巡演,還跟著紀錄片團隊一起拍攝生活在東北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沒有整塊的時間搞創作,這些段子都是他在火車上,汽車上擠時間想出來的,只要靜下來他就在想創作這件事。

這符合所有人對呼蘭的印象。在《南方人物週刊》的採訪裡樑海源說呼蘭,“他就是那個比你有天賦還比你努力的變態”。呼蘭沒想這麼多,他只信奉一件事,“把每個事情都做好,把‘腳踏實地’這個事做好。”

但這次巡演和過往呼蘭在外地的演出截然不同。他享受在路上演出的感覺,過去一年他幾乎跑遍了笑果在全國各大城市的俱樂部。那些演出是模式化的,通常是機場、酒店、演出場地三點一線。當地俱樂部的成員把他招待的很好,有時候他得趕著週一回到上海上班,對方也會早上五六點起床送他到機場。

但那更像是一種打卡,他對演出的城市幾乎一無所知。這就是“腳踏實地”最初的起因,原來的公司合併了,他有些心灰意冷就決定辭職,入職笑果以後他又沒有興趣“管一攤事”,想來想去他決定來一次巡演。

一次開放麥演出結束後,呼蘭和李誕一群人聚在山羊俱樂部對面的酒吧喝酒,逗笑觀眾的快感通常會持續一兩個小時,那是現場演出無可比擬的優勢。混合著酒精的興奮勁兒,不知道是誰提到了巡演這兩個字,呼蘭聽進去了,他對現場逗笑觀眾這件事的享受不輸給任何人。

第二天酒醒之後他就跑到公司操辦起來了,他不想辦三點一線的那種巡演,那種演出即便走上100個城市,也和在上海演100場沒什麼兩樣。他也不想辦成是笑果派他出去工作的那種巡演,那意味著對回報精確的計算。對他來說這場巡演是一個完整的作品,他是這個作品的策劃人。

他打算去這片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了解一下這片土地在發生著什麼,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是怎麼生活的。巡演的理念和計劃都有了,但名字把呼蘭難住了,他又去求助李誕,聽完呼蘭的想法李誕突然說,那就叫腳踏實地嘛,我們就是腳踏實地。

我們習慣於使用腳踏實地的引申義,通常用來形容一個人認真踏實,但在《現代漢語詞典》裡,腳踏實地的第一個意思是腳踏在堅實的土地上。呼蘭和腳踏實地,畫面感一下子就出來了。

要做就往專業了做。呼蘭拿著一個 Go Pro 錄幾支 Vlog 的想法很快就否定了,公司找來了做出過多部爆款紀錄片的專業團隊,和呼蘭一起完成這件事。

拍紀錄片是這兩年呼蘭少有的,一件事在自己的掌控之外的感覺。前兩天的拍攝很不理想,拍到的素材並不是導演想要的,呼蘭就和他在房間裡討論到了深夜,第二天早上他們又出發了。

巡演的開始其實是倉促的,賣票、場地、報批這些對於同事來說是現實的壓力,但呼蘭就想任性這一次。苦是真切的,有時候剛拍完了一個場景就得趕往下一個,全拍完也就到了去下一個城市的時候了。舟車勞頓加上天寒地凍,呼蘭很快就病了,在採訪過程中他不時劇烈地咳嗽,前一晚演出前他含掉了一整板含片。

但東北這一趟走下來,呼蘭很開心。他不把這件事當工作,因為那樣“我就得算計我一天能賺幾個錢,我跑出來演出我那邊得放棄很多商業上的活,值不值當?我這麼一出來節目是不是又少錄兩集,你肯定是這麼去考慮吧這個事情,那可不就是累。”

但既然是發起人,這件事對他而言就是一個完整的作品,他也就不覺得累了,衣食住行差一點也沒關係。在出發之前公司裡就有類似的聲音,說要是換個別人可能都扛不下來這場巡演,呼蘭還覺得未必如此,但是這16天的痛苦、壓力和奔波扛下來,他終於相信了。

是的,這是一件只有呼蘭才能做成的事。

演出結束後我在慶功宴上又見到了呼蘭。他不喝酒,端著一杯水在每一張桌子之間穿梭,向親朋好友“敬酒”,大家仍然習慣叫呼蘭的本名,稱讚他的話基本是“整挺好”,如果把巡演看成是呼蘭的孩子,這場慶功宴倒是有幾分滿月酒的意味。

呼蘭記憶力驚人,別人早就忘了的事他還記得一清二楚,張叔叔賣房子的事他不知道從哪聽了一嘴,打招呼的時候一下子問了出來。慶功宴的間歇他要應對不間斷的合影需求,不時還要在一摞照片上重複簽名,有的還要加上兩句祝福的話,那一晚笑果還因為一張截圖上了微博熱搜,現場熱鬧的氣氛一直沒有停。

這和上次見到呼蘭很不一樣。那是在大半年前《脫口秀大會》半決賽錄製現場的後臺,那一場他很輕鬆,和建國一起坐在場邊看其他演員緊張地爭奪決賽名額。沒有被人群包圍的景象,我們在一個布簾圍起的區域完成了那次採訪。

那檔節目的結果我們都知道了,呼蘭只拿到了第四名,和他設想中體育比賽裡最激動人心的逆轉險勝相去甚遠。對於勝負這些呼蘭早就平淡接受了,他更看重自己通過節目在脫口秀能力上獲得的上漲。

巡演像是對這種能力上漲的一次檢驗。第一站在大連,段子還在磨合的過程中,呼蘭對自己的表現不夠滿意,但大連的觀眾笑的很開心。在呼蘭的設想中,東北的觀眾對喜劇是有見識的,所以他們很挑剔,但很快觀眾直接的反饋打消了他的顧慮。

他也去看了二人轉和夜場的演出,但他聽到的是他二十年前上學的時候就在講的黃段子,這讓他對自己的內容有了信心。相比於走下路的內容,脫口秀是清新的,密度高包袱多,“它和東北觀眾常見的那些亂馬七糟的東西不一樣”。

在瀋陽呼蘭採訪了研究薩滿文化的大學教授,出於禮貌他給了教授演出的門票,教授並不知道什麼是脫口秀,但那一晚他還是笑的很開心。呼蘭的觀眾裡也有不少“名人”,比如因為短視訊走紅的老四,老四隻看過幾集《吐槽大會》,那一天他坐在第三排,呼蘭說他“在那裡嘎嘎樂”,後來老四發微博說,“最近幾年都沒這麼笑過了”。

呼蘭和老四還一起去哈爾濱乃至整個東北最知名的夜場東方斯卡拉,老四對生活的感知敏銳,他提醒呼蘭斜著往旁邊瞄,那裡坐著一桌東北大哥,他們起酒瓶不注意,瓶蓋崩到了樓下,樓下的人被崩了,抬頭往上看,兩個人四目相對,空氣靜止了那麼一兩秒。

呼蘭對這個場景感到興奮,“他們的心理活動可太有意思了,就是那種我瞅瞅你是誰你咋回事,我再掂量掂量你的份量,仔細看看還是算了,最後就剩下一些敢怒不敢言了,那心理變化太豐富了,這你要是不來這個環境你是感受不到的。”

(老四和呼蘭在東方斯卡拉)

呼蘭是東北人,他對這片土地很熟悉,但具體到很多場景他又感覺非常陌生。他成長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從小家教嚴格,很多人很多事輪不到他去打交道,那些所謂東北大哥的生活更是他無從想象的。

更重要的是,在整個東北沉浮的大潮裡,依託於油田的大慶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存在,巔峰時期大慶油田的年產量有5000萬噸,現在回落了也還有3000萬噸,這些數字意味著對生活最基礎的保障。呼蘭經歷過失業買斷的階段,但和他從小說電影裡看到的那種慘烈相去甚遠,到現在他都覺得大慶的街道,夜晚的景象,相比於東北其他地方都是更繁華的。

他的記憶裡有工廠大鐵門、大煙囪、冰天雪地裡的單車和大棉襖,但沒有二人轉、酒局、夜場和社會大哥,這一趟他把這些都落下的課都補齊了。他管這些叫反向文化衝擊,和他當年去美國留學所受到的文化衝擊(culture shock)不一樣,這些原本就是屬於他的文化,但又在逆向地衝擊著他的思維。

他在東北見到了很多人,二手玫瑰的主唱樑龍、作家班宇、拍紀錄片《戲夢東北》的李想還有老四,這些人湊在一起,少不了要聊最近時興的東北文藝復興。這些人對東北文藝復興這件事莫衷一是,但呼蘭總覺得這個詞太重了,“飯桌上吹牛扯一扯其實是可以的,但你不能揹著這個東西往前走,把自己當回事似的。”

何況東北那麼大,呼蘭和班宇經歷過的東北往事就不盡相同,最好的就是呈現多樣化的東北,“這個事情就是該唱歌的好好唱歌,該寫小說的好好寫小說,該拍紀錄片的好好拍紀錄片,該做喜劇的好好做喜劇,大家就都喜歡了。”

參差多型是幸福本源,大概也是東北的本源。

演出的第二天,我跟著呼蘭去拍了東北之行紀錄片的結尾。那是在一個煉油廠附近,遠處的天空被落日灑下了一抹粉色,近處三個巨大的煙囪吐出的濃煙印在上面,眼前還停著幾排看不到頭的油罐火車,一個特別東北的場景誕生了。

呼蘭套上羽絨服的帽子,一個人站在雪地裡,講出了他對東北之行的感受。大慶的夜晚降臨的很快,天光迅速就變暗了,鏡頭就結束在他的腳步走出雪地那一刻。我們所有人排成一線,一個接一個地在雪地裡往回走,深一腳淺一腳,還真走出了一絲腳踏實地的感覺。

昨天或者更早之間那些歡樂的晚上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有一位南京歌手曾經說過,他辦334城巡演的目的就是,“把三四線城市年輕人的娛樂生活從麻將桌上、從飯桌上向演出上拉一點兒。”

呼蘭沒有這樣的想法。他知道自己是拉不動的,即便每一場都是1000人的場地,他所能覆蓋的人群也僅僅是10萬人而已,對於下午4點天就黑了,年輕人就下班了的大慶來說,昨晚的演出更像是一場快樂的意外。

他並不想給這件事太大的意義,他能做到的就是讓觀眾快快樂樂的一晚上,拍的手是疼的,喊的嗓子是啞的,這樣就夠了,“我忘了誰說過的一句話嘛,我們來了之後,除了快樂就什麼都給不了你。”

在他的心裡,這次巡演還藏著一個最樸素的想法,他想感受到那種眾生皆樂的狀態,那也是紀錄片要去呈現的。人們總愛渲染眾生皆苦的信念,突出生活裡苦的那一面,但呼蘭總覺得其實是眾生皆樂,“中國的老百姓一直對抗著生活中的困難和不如意,還要想著法子給自己找一些快樂,同時內在又要安慰自己,保持平和。”

在哈爾濱的那天,他們去了松花江上的冰雪嘉年華,那裡的一切讓他對苦中作樂有了更深切的體會,那是一種只利用上天恩賜的冰雪,就能獲得的原始快樂。

冰雪嘉年華光遊戲就十幾種。吉普車拉著十排的氣墊船,在冰上小範圍打轉,離心力會把人甩得飛起來,呼蘭他們笑的很開心,結束一局之後司機問他們還轉不轉,他們大喊轉轉轉。他們還套在巨大的塑料球裡,彼此撞來撞去,冰面上滑人站不穩,摔得橫七豎八,但又不疼,只剩下好玩。

呼蘭覺得他已經好多年都沒玩的這麼開心了,“啥也沒有,只有冰和雪,你建迪士尼你得投入,你得建過山車。我們真的就是等松花江凍完了,下了雪,就想法子在上面玩。過去我們冬天吃不到新鮮蔬菜,只有酸菜,但我們還是要苦中作樂。”

呼蘭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一件事,也不是什麼大道理,就是隻要活下去,辦法永遠都比困難多。就這樣他一路把快樂送到了別人面前,還努力去挖掘別人身上快樂的一面。那呼蘭自己呢?他自己的開心到底從何而來呢?

大概還是那一方小小的舞臺。呼蘭喜歡站在臺上表達他真實的想法,把他最想說的事情說給大家聽,就像《吐槽大會》上他吐槽大張偉的那句話,“我有多喜歡那個時候的花兒,就有多討厭現在的大張偉”,這不是什麼劇本和稿子,這是他內心裡最真實的想法,有同樣想法的人會會心一笑,沒有這些想法的人一樣會覺得開心。

這和半年前他對我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物件從羅振宇換成了大張偉。呼蘭始終是那個呼蘭,至於脫口秀到底有沒有長期價值?“腳踏實地”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商業回報?他是一個學精算出身的人,但這些事情都不是他會去計算的。

找到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並不是那麼容易,既然他找到了,他就只想把它做好,“在大家還在關注你的這段時間裡,你不去討價還價,你儘量把這個事情做好,就是這樣的。”

採訪的最後,我問呼蘭如果我只能去大慶的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曾經影響過你,我該去哪?呼蘭陷入了整段採訪最長的一次沉默,他把頭埋在胳膊裡想了很久,也許有一分鐘,他轉過頭來,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初中不是在六十九中上的嘛,那時候學校對面有一排網咖,你去那看看吧。”

在離開大慶之前,我去了那裡,很遺憾那些網咖都不存在了。現在那裡被一排飯店佔據著,有海鮮餐廳、大酒樓和日本料理,我只能在想象中構建起呼蘭故事裡它的模樣。

那是一個剛上初二的男孩,他是班上成績最出色的學生之一,但調皮搗蛋的事也從沒少了他。每天晚上放學他都會悄悄溜進其中的某一間網咖,做的事也沒什麼特別的,無非是打一打男孩子們都喜歡的 CS 遊戲。

只是有一點不同,他只給自己半個小時的時間,時間一到他就會馬上關機回家。沒有人監督他,但他從沒有打破過自己定下的這個規矩,不管那一刻螢幕前的世界有多麼誘人。30分鐘雷打不動,他悄悄地守護著這個祕密,所以在整整一年半的時間裡,家人從沒有發現過什麼異樣。

也許是如釋重負吧,呼蘭輕輕說了一句,“那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可能是個狠人。”現在狠人長大了,他回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但新的路還在一直延伸著,這條路沒有盡頭,他會走到更遠的地方,腳踏實地地走。​​​​

最新評論
  • 1 #

    呼蘭的段子高階真誠又正能量。

  • 2 #

    呼蘭,建國都很不錯的

  • 3 #

    我為啥給攢,不是我喜歡呼蘭,或者李誕,是因為我們都是奮鬥中的人。

  • 4 #

    上一期我心目中的大咖是呼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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