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死君:在今年第90屆奧斯卡的提名名單中,這部電影有著超多譯名:Wraith縫匠、霓裳Wraith、幽冥端緒、幽靈線條、衣縷浮生、一縷浮生、絲縷幻象......我們只能說,或許是PTA導演的風格太難人尋味,才會引發那麼多聯想。
值得一提的是,這也是頂級老牌男神丹尼爾·戴·劉易斯的息影之作!已經拿過三次奧斯卡影帝(《我的左腳》《血色將至》《林肯》)的他,今年還會再造神話嗎?
作者| 飛螞
繼《性本惡》後時隔四年,我們非常喜歡的保羅·托馬斯·安德森導演攜新作《Wraith縫匠》華麗迴歸,強勢衝擊2018年頒獎季。相較於PTA過往的作品,《Wraith縫匠》沒有采用導演擅長的非線性敘事手法,而選擇了較為清晰明了的故事線,聚焦上世紀五十年代倫敦,一位高階裁縫的愛情歷險。
影帝丹尼爾·戴·劉易斯為演好這部“息影之作”親自去學習縫紉,在片中更是毫不吝嗇地散發著性感氣息,這位六十歲男人舉手投足間都叫囂著優雅和迷人,將成熟的魅力發揮到了極致,簡直如行走的春藥,著實讓觀眾切身理解著影片中這欲罷不能的愛情。
我們常說,天才和瘋子就是一枚硬幣的一體兩面。影片最開始的那幾個連貫性的近鏡頭:抹剃鬚膏、修剪鼻毛、梳理頭髮、穿長筒襪,通過男主角Reynolds Woodcock清晨的一系列舉動,就將這位頂級裁縫嚴謹細緻到極致的生活方式烙印在了觀眾心目之中。
丹尼爾·戴·劉易斯飾演的Reynolds Woodcock是一位高階裁縫,他與姐姐在倫敦經營著一家服裝店,常為王室貴族設計禮服,深得上流社會的歡迎。而Reynolds自己則像一位不苟言笑的神父,過著無比優雅卻刻板的生活,唯有服裝值得他傾注無限的愛與熱情。
他像是為自己建造了一座纖塵不染的水晶牢籠,將他與外界紛擾隔絕,只留下他與他深愛的服裝事業,而任何打破他恪守的這份寧靜的物或人,都會被他毫不留情地趕走。
“我不能以一場對峙開始我的一天”。一場不愉快的早餐過後,她打擾了他的寧靜,Reynolds的情人Joanne,就像之前許多的前任情人一般,被Reynolds如敝履般拋棄。倦了,厭了,像一道意料之中的流程,僅此而已。在Reynolds的世界裡,除了服裝沒有什麼其他值得他留戀。
直到又一個清晨,Reynolds驅車進入一家小餐館用早餐,他所堅守的有條不紊的生活的秩序在那一刻被徹底打亂,因為,他遇到了Alma。
Alma,一個略帶些德國口音的服務生,面頰略帶些緋紅,卻並不是單純的羞澀而已,更多的是包裹在自信之外的落落大方。Reynolds用他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像朗讀神曲一般報上了一串長長的菜名,然後詢問Alma是否記住了,Alma靦腆微笑著點了點頭。
就這樣,她如一個天使與惡魔的結合體,走進了Reynolds生活的聖殿,同樣也是一片危機四伏的雷區。
Alma成為了Reynolds 最愛的模特,更是他靈感的繆斯。她將她的所有都毫無保留地獻給了Reynolds,但她的存在,也打破了Reynolds無數如時鐘般嚴肅而精確的準則和信條。
Reynolds原本習慣的只有單方面選擇和順從的感情生活,成為了一場勢均力敵的對決,關於生活觀念的衝撞,更關於愛與佔有慾的交鋒。“與我進行一場凝視比賽,你一定會輸。“在第一次約會中Alma就這樣向Reynolds強勢宣判。與Alma的愛情像是鴉片,Reynolds為其所累,但同時其中的危險和刺激又讓他著迷而無法自拔。
無法否認,Alma是最理解他的人。兩人共同去搶奪公爵夫人的禮服那一場戲是我最喜歡的一場戲。Reynolds認為公爵夫人的失態是對他設計的禮服的褻瀆,然而他堅守的禮儀和規矩讓他無法做出反應。
Alma僅通過Reynolds的神態就將他的心事了然於胸,在她調皮的慫恿下,兩人竟真的荒唐地衝去了公爵夫人的房間,將華麗的禮服直接從熟睡的夫人身上扒了下來。兩人帶著禮服在倫敦深夜的街頭肆意地奔跑笑鬧,那大概是全片中Reynolds唯一一次徹底地真情流露,是Alma幫他卸下了沉重的偽裝,真正將他壓抑了大半生的少年心性釋放了出來。
愛情是場命中註定的劫難,所謂一物降一物,大多數時候那突如其來的心動以及綿延一生的依賴,是佑護也是詛咒,真的沒辦法用邏輯解釋。
“你是被派來毀掉我的夜晚的嗎?甚至或許是來毀掉我的一生的?“Reynolds曾憤怒地如此質問Alma,可即使如此實際呢?她不會成為許許多多被輕易拋棄的“前任情人”,因為命中註定般他們就是無法離開彼此。
就像大吵一架之後的新年之夜,那紛亂迷幻的舞會大廳像讓你置身於費里尼的羅馬風情畫之中,壓抑而瘋狂。舞廳兩端Alma與Reynolds的眼神一經碰觸,就迸發出一種讓人絕望的感慨,他們的靈魂是如此病態般的契合,註定相互傷害,卻必須擁有對方,也只能擁有對方。
全片中除了Reynolds幾乎再沒有主要的男性角色,圍繞在Reynolds身邊的始終是形形色色的女性。從假意奉承的貴族女性顧客,到勤勞謙遜的工作室員工,從或走或留的半調子情人,到同樣嚴肅強勢的姐姐。
除此之外,另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便是Reynolds已經去世的母親,影片中Reynolds幾次回憶他為母親製作的婚紗,也是他服裝設計生涯的起點,是母親影響了他生命中的最愛。
Reynolds將母親的一縷頭髮縫入自己的貼身衣物中,始終帶在身邊,似乎他從來都沒有真正走出,他只是一邊製作著華美的禮服一邊默然等待,等待一個能夠取代母親將他的生命填滿的人。
從某些程度上,正是對母親形象的依戀以及從小的母愛缺失造成了Reynolds冰冷自閉的性格,也使得Reynolds與Alma之間危險充滿佔有慾的愛情成為了必然。Reynolds的姐姐像是他所生活的堅固牢籠的守衛者,忠誠地保護著他,卻也始終只是站在門外。
而只有Alma真正打破了他內心的鎖釦,全然不受控制地將他拉入了一片愛的漩渦。她對Reynolds天性的開發和寵溺,也彌補了他心中母親形象的缺失。張愛玲說:“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上面爬滿了蝨子。“《Wraith縫匠》就對這句話作了最極致的詮釋。
你在螢幕上看到的是無比華麗優雅的英國上流社會生活畫卷。順滑的絲綢,繁密的蕾絲,華美的蝴蝶結,是那一件接著一件高階定製出的幻境,就像五彩的肥皂泡,一旦戳破暴露的確實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醜陋與欲罪。
在《Wraith縫匠》中塑造的美麗而無比危險的女性角色,甚至有幾分希區柯克電影中蛇蠍美人的影子。在《深閨疑雲》中加里·格蘭特給瓊·方登端上一杯毒牛奶,在《美人計》中克勞德·雷斯的可怕母親在他妻子的咖啡中放入毒藥,最為炙烈的愛一定是伴隨著致命的佔有慾的,就像一座沾滿了毒藥的聖盃,仍有無數人無法剋制的想要觸碰。
Alma帶著羞怯的微笑為Reynolds打造了一場致命的愛情遊戲,獲勝的獎品便是這令人神往的聖盃,Reynolds什麼都懂,而他決定繼續這場遊戲。就像在火焰盡頭翩翩起舞,這場遊戲沒有贏家,是他們心甘情願為愛情燃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