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有部管虎執導,黃渤主演的中國產電影。沒流量,沒明星,沒宣傳,也就黃渤前年拿了個影帝,但擱在8年前,黃渤還沒啥號召力。
電影最終以1956萬票房收官。但也正是這部“三沒”電影,超過15萬人評出7.8高分,僅0.8%的人給出1星的評價:就算票房慘敗又如何,誰敢說黃渤不是好演員,這才是真正的具有現實主義的好電影。
這是在那個“IP+流量”盛行的時代,為數不多的中國產電影之光:《殺生》
中國,西南,某邊陲小鎮。
在西南的山區裡面,有著一座邊陲小鎮,被稱之為“長壽小鎮”,人們世代守護著鎮上“長壽的祕密”。直到有天,有位醫生在鎮旁邊山崖上,發現了奄奄一息卻躺在地上的男人,他打破了”長壽小鎮的寧靜。
醫生剛把那人救下來的時候,那個人還是活著的,還有著最後一口氣。醫生揹著他下山,但鎮上各家各戶都是大門緊閉,生怕他身上的“瘟疫”傳染到自己身上,醫生屍檢後發現,這個男人並無染上瘟疫。
醫生耐心的向鎮民們尋求幫助,但是鎮民們與老族長卻絲毫不領情,甚至遷怒於醫生,這是“長壽鎮”的事情不要外人來插手。最終醫生沒能救活那個男人,也找不到他暴斃的原因。
正當他沮喪準備離開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了鎮民隱藏在山上的祕密。他決定回到鎮上,挨家挨戶的進行暗訪,一個男孩揭開了事情的真相。
那個男孩指了指窗外,像是在說,“長壽小鎮”上的所有人都是這場悲劇的合謀。
原來這個死去的男人叫“牛結實”。
他不是地地道道的鎮民,他爹當年就是一路過的小販,不巧卻患絕症身亡了,而兒子牛結實,則被長壽村所收留生活。原本你說,既然是被收留的,那自然是懂得孝敬與知恩圖報不是嗎?牛結實偏不。
牛結實從小就放蕩不羈,無惡不作,調皮搗蛋。年小的時候,就經常拿石頭透過窗戶砸別人家裡,結果那家人小孩就把自家窗戶給堵上了,結果這家人烤火的時候沒法通氣,兩位老人都中毒身亡。鎮里人都知道這事,警察也曾經來調查過,但結果都是不了了之。
牛結實長大後也不本分,鎮上開了家酒館,他天天跑去賒賬也沒還過,偷聽油漆匠和他老婆的房事,還和村上的寡婦前行搞在一起,無論你想沒想到的壞事,牛結實都做了。
鎮民們按照祖宗留下的規矩,曾經三番五次把牛結實打暈送出鎮,但牛結實每次都能夠找到回鎮的路。鎮上的人都拿他沒辦法,打暈送走已經是最大的祖訓懲罰了。
在有次牛結實,偷拿老族長給牲畜用的催情藥,下在全村人的水池裡後。鎮上們終於忍無可忍,決定反擊。既然無法消滅牛結實的肉體,就讓牛結實自己從內心瓦解。他們聯合上演了一場“殺人誅心”的鬧劇,讓牛結實以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剛開始牛結實是不相信的,他還笑著說自己怎麼可能得病,可身邊的人都這麼說,他的質疑叫喊的聲音越大,內心掙扎與求救的訊號也越大,他終於徹底跨了。
寡婦懷上了牛結實的孩子,又給了牛結實生的希望。可在鎮民的鼓動下,他們要斬草除根,要殺寡婦和未出師的孩子。牛結實趕回來救瓜販,卻發現自己沒得病,這不過是一場鬧劇。
他知道村民不過想要的是他死而已,他低頭給村民認錯,把曾經偷過的東西又挨家挨戶的還了回去,自己走向了死亡的終結。牛結實不是被人謀殺的,他是自己把自己殺了。
如果按照正個故事看下去,很容易誤以為這是個鎮民們齊心協力,共剷地痞惡霸的光榮故事。
我們揭開這個故事的外殼,卻又顯露出了一個令任感到窒息的真相。
這座“長壽小鎮”是封建與落後的。他們遵循舊制舊序,不過是打口水,也有取水的盛大儀式,甚至連刷牙洗臉洗衣服,都得在規矩的時間裡面。在這裡女人是沒有地位的,家族會議不會有女人的出現,她們只是工具人,生兒育女的工具罷了,一旦丈夫死亡,她們也需要陪葬。
那些宗教,信仰,舊制,封建,人性無時無刻不在壓制著鎮上的所有人。
他們守護者古老的制度,守護者“長壽的祕訣”。
他們會祭祀活人,卻不敢殺一個活的惡人。他們對生命是愚昧的模式,但是對生命有著最樸質的簡單善良和畏懼,他們是最為簡單的人性。
這種矛盾,被牛醫生打破了。他去過外面的世界,外面的文明是高等,大家都願意去聽的,他們對自然界有著本性的畏懼與迷信,就如同他們本能的恪守古來的觀念與傳統一樣。在“長壽鎮”傳統、規矩碾壓一切的人性自由,絕對不允許有異數和反叛的出現。
儘管牛結實作惡多端,但內心深處的善卻不允許鎮民們殺他,這是中國傳統文化善的薰陶結果,真正的導火索是那個催情藥,所謂的催情藥不過是一袋洗衣粉罷了,產生混亂與尷尬,是鎮上的人們多年被壓抑的慾望釋。一個荒唐的機會,是打破舊事的第一次抗爭。
嚐到甜頭的人們,就如同精神鴉片一樣,是會上上癮的。身穿黑袍,站在高樓上的族長們看到了這一切,這是危險的訊號,傳統的族權統治體系正在被瓦解,所信奉的信仰與封建禮教正在被崩塌。這危機到了“長壽鎮”的穩定與秩序。殺了牛結實才是唯一的挽救“長壽鎮”的機會。
牛結實死了,鎮民的計劃沒能成功,是他自己選了這個結局。他拖著棺材,帶上可以放出音樂的八音盒,一個個給那些他曾經傷害過的人道歉,告別。他是愛這個村莊的,他是愛這裡所有人的,他信任這裡所有的人,所以他才會甘願的離開。
信任,對牛結實來說似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他不在乎傳統,不在乎規矩,不在乎道德,他不曾明白自己曾在精神的層面上毀滅者鎮上的每一個人。可他就是這樣禍害了無數人,可他本能的出發點是想融入這個小社會,他質樸而本能的愛著這個世界。我們都是矛盾的集合體,愛與恨,生存與毀滅,總是這麼奇怪的交織著。
牛結實的墓前鋪滿了鮮花,遠方的腐朽藝術再次開吧,山民一聲聲的悶喊像鋼刀一樣刺穿了所有觀眾的心。是的,這裡什麼度不曾改變,甚至是幾乎看不到任何希望。醫生死了,牛結實死了,族長死了,正常與不正常都歸於寂靜。
所有的掙扎,麻木,體制的掙扎,不過是一場鬧劇。最大的絕望不是沒有希望,而是希望發生了,但是卻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最後的一場地震毀滅了這一切,虛無的力量摧毀這裡,也只有這樣,在廢墟之上才會重新誕生新的希望與未來。
有的人常說,在這個娛樂至死的時代,觀眾票無疑不就是圖個樂子,這話沒說錯。但電影不應該只有歡聲笑語。電影是文學與戲劇上的藝術,從一誕生開始,就承擔起了人文情懷與現實主義光懷的重任。
電影的包容性,賦予了電影的可能性,無論觀眾是否願意買單,始終會有人肩負重任,揹負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