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往前捯飭兩年,西班牙電影在中國觀眾眼裡絕對算的上是小眾冷門的存在,不同於好萊塢式的成熟、工業化,不同於中國產片的本土接地氣,也不同於日韓印的高引進率,西班牙電影似乎很難在中國獲得較好的觀眾緣。
但是,隨著一個叫奧利奧爾▪保羅的導演出現,這一現象得到了明顯改善。
名字或許很陌生,但是他的代表作《看不見的客人》、《海市蜃樓》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把懸疑電影打造成了國家電影特色,並且帶動了中國內地的觀影熱潮,可見上述兩部作品的超高人氣。
但是,並非打上了“西班牙懸疑電影”的標籤,就一定是品質的保證,我個人就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懷著滿滿的期待,看了一部“高開低走”的“西懸片”。
影片名為《隧道盡頭》,為西班牙、阿根廷共同拍攝。客觀來說,電影整體品質應該算得上是中上,其中也不乏令人眼前一亮的精巧設計。但是作為一部在豆瓣打出7.2分優異成績的“懸疑”電影,實在是顯得有些“高分低能”。
節奏懸疑片作為重要的電影型別,是指因情節使人們對主要人物的命運引起關切,而造成高度焦慮和緊張感的一種電影型別。懸疑片中常能用情節引起觀眾在看的時候一邊思考,而片尾處謎底的揭露又往往讓人意想不到,故事依據起承轉合作為收尾。
根據“懸疑片”的定義,我們可以明確,在此類電影中,“懸念”是貫穿全片始終的重要核心。因此,電影的節奏顯得尤為重要,是否能持續吊著觀眾的“胃口”,不斷傳遞懸疑氛圍和緊張感,引導他們參與思考和推理,直接影響到最終的觀影體驗。
我們以同樣是“西班牙懸疑片”的《看不見的客人》做一個簡單的對比。
《看不見的客人》在電影節奏的把握上堪稱典範。電影有兩條交織的時間線,一條是男主人公與假律師在酒店房間內的對話與交鋒,另一條是通過回憶和推理構建出的案發過程。在兩條時間線中,導演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刺激”觀眾的機會。
房間裡,假律師為男主人公設定了極其緊迫的時間限制——必須在3個小時內老實交代命案的全部過程,否則開庭後誰也幫不了他。隨後,在“嘀嗒”的計時聲中,展開了對男主心理防線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勢。在假律師的追問中,大量的細節和線索被一一挖出,各種疑點和問題井噴式呈現,觀眾們隨即被帶入到了“有限”的時間中,同人物一起抽絲剝繭般地還原事件全貌,緊迫感和懸疑氛圍被成功從熒幕內傳遞到了熒幕外。
另一方面,在回憶中,男主人公和情婦必須在短時間內完成修車、處理屍體、偽造證據等一些列行為,還要不斷應對各種意料之外的突發狀況,時間同樣緊迫,幾乎沒有思考的機會和可能,需要完全憑著本能掙扎前行。他們究竟如何做到全身而退,整個事件如何敗露,情婦究竟又是被誰殺死,這些疑問,就像是一個個鉤子,牢牢勾住了觀眾的好奇心和探知慾,為“懸疑”打下了基礎。
對比之下我們會發現,電影《隧道盡頭》在節奏上存在不小的問題。
獨居的男主人公喬昆( Joaquín)是一位腿部殘疾的技術宅,失去了妻子女兒後,獨自一人住在大房子中。脫衣舞者波塔(Berta)和其6歲的女兒是他的房客。
喬昆日常工作的地點是家中的一個地下室,通過地下室的牆壁,他無意中監聽到隔壁一夥窮凶極惡的歹徒希望挖隧道洗劫銀行的計劃。最可怕的是,租客波塔正是歹徒的同夥,搬進他家完全是為了方便監視和行動。
洞悉了真相的喬昆決定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救下身不由己的母女二人,並順道懲罰這些凶惡的劫匪。
影片前半段,導演花費了過多的“筆墨”去呈現瑣碎的生活細節,希望通過主人公喬昆與波塔母女的日常互動,為後半段的冒險行為打下情感基礎,但是很可惜,影片在情緒渲染上並不成功,反而拖慢了全片的節奏。
在《隧道盡頭》中,劫匪們的行動計劃以“日”為單位,所有挖掘工作只在晚上進行,即使主人公喬昆行動不便,依然可以非常從容地在他們計劃的空隙中做足手腳。因此,我們難以體會到《看不見的客人》中的緊張和壓迫感。
同時,導演過早地揭露出雙方的行動安排,等於是主動放棄了電影最大的懸念,觀眾們唯一可以去好奇的是,主人公究竟如何應付自己作出的一大堆爛攤子。
其實,以上的大部分不足,都是節奏上出了問題,這也導致了電影看起來鬆散、冗長。
空間如果說在電影時間(節奏)層面,《隧道盡頭》做的難以令人滿意,那麼空間層面,導演總算扳回了一城。
一條只能供成人匍匐前進的隧道,聯通了三個空間——銀行保險庫、劫匪們和喬昆的地下室。
電影名“隧道的盡頭”顯然有兩層含義。第一,是指喬昆與匪徒在隧道中的兩次遭遇。在如此逼旮狹窄的空間內,雙方一旦照面,幾乎是避無可避,所以隧道盡頭出現的歹徒,是喬昆在電影前半段能遭遇的最大危機,也是為數不多令人心跳加速的危急時刻。
第二層意思則指代的是隧道盡頭的最終目標——銀行保險庫,它代表了財富、慾望,以及這場博弈的勝利歸屬。
喬昆與匪徒們雖然在電影的前90分鐘都沒有過直接接觸,但是由於隧道的串聯,所有人被拉到了同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互相之間的監視、竊聽和算計始終在悄悄地進行。劫匪們給喬昆身邊安插了眼線,喬昆則使用技術手段將匪徒的計劃悉數掌握。
雖然雙方的衝突和對立沒有《看不見的客人》中那麼激烈和直接,但是暗流湧動的下的博弈,一著不慎就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顯得更加凶險和焦灼。
對空間的巧妙安排,總算讓我們看到了“西懸片”的一些影子。
邏輯如果要找出電影《隧道盡頭》最大的硬傷,我想大多數人都會認定是“邏輯”無疑。
科學、合理、能夠自圓其說的邏輯,是懸疑、推理等型別電影“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旦邏輯都無法自洽,那麼電影離崩壞也就不遠了。
很不幸,電影《隧道盡頭》中,足以導致邏輯框架整個崩壞的bug比比皆是。比如明明憑喬昆一人就能鑿開的金庫地板,匪徒們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準備炸藥;比如無法站立的喬昆如何認定毒販的保險櫃就在自己能夠觸及的位置;比如喬昆地下室中如此明顯的開鑿痕跡,事後要如何躲過警方的核查。這一切的疑點和問題,似乎都必須建立在“巧合”的基礎之上才能勉強成立。說得更直白點,就是硬凹衝突,強設矛盾。
總的來說,《隧道盡頭》這樣的懸疑片,只能算得上是勉強及格的“殺時間”作品,在不能出門,躺在家中就是做貢獻的當下,或許也能翻出來過過“西懸片”的乾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