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概課初看此片,在大家的小聲交談中,才瞭解到那個“老許,你要老婆不要?”的笑梗出自於這部1982年樸實無華的電影《牧馬人》。執導者謝晉也曾在餘秋雨先生的書中曾看過,秋雨先生以他的催淚之作,來致敬謝晉導演。原來,在我沒想到的不經意間,其實我已經和這部影片產生了因果。
幼年被當作棄兒,經歷過十年動亂的許靈均是悲劇,卻從“出生罪”和“右派”的黑暗中,找到了牧民帶來的溫暖與希望,自己的“天使”妻子李秀芝,迎合了國家撥亂反正,走上正路的時代大潮。雖然影片定位是悲劇,但是展現效果,大概還是以大眾深刻記憶的家國情懷和時代氣息的質樸愛情為主流,帶給人們更多關於生命的美好和希望。
父子別離之長,隔閡之深,在一句“三十年了,爸爸這個稱呼對我來說太陌生了。”跨越三十年的父子在京最後一晚的對話,卻能如同老友再逢間讀信夜談。作為一個父親,在孩子成長思想與獨立人格塑造的最緊要關頭並未在其身邊。兩種對比,父親常常話題的開頭是在美國,而作為兒子的許靈均,是“在我們國家”。哪怕他在無依無靠時的艱辛經歷、批鬥風雲讓他曾經迷茫、困惑、絕望。接受社會主義思想的兒子與資本主義意識的父親在一次次的對話中思想碰撞。以“金錢”為對照物凸顯父子觀念的不同,更宏觀上是階層的對比,溝壑立見。
人生價值實現與人生定義的不同展露在思想言語交鋒之中,“在外國,講個人榮譽,講競爭。”“爸爸,你有你的榮譽感,我大概在集體生活中習慣了,就很重視我們國家的榮譽感。”筆者個人認為,許靈均口中的“我們國家”“我們...”等等是不包括他的父親的,有一種道不同的感覺。但是他並沒有直言反駁和摒棄父親的話語和言論,而是重申自己,一個四十歲的人的信仰是不會幼稚的!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思想與接納思想的權力,更把控著定義自己的人生的手柄,就個人主義與集體主義,沒有高下之分的哲思辯證。
時空錯位展現與當作夢一樣的過去回憶,將生命的悲劇與美好交叉在一起,突出自我高於金錢的正確價值取向。藝術的最佳背景,不是金色,而是黑色。許靈均是好運的,在黑暗之下,有著一個“天使”拉著他,這也是愛情婚姻下,平淡深處的感懷。逃荒的四川姑娘救了迷茫的他。“我是犯過錯誤的人。”“犯過錯誤,我們以後不犯就是了。”“但我的回答是:不,我等了二十年了,這一天我等到了,我看到了祖國的希望。我播種了二十年的汗水和眼淚,我不能在人民前進的時候離去。人...畢竟不是單純的為了物質生活而活著的。”“我們國家走到正路上了,我願意和人民一道來爬這個坡。”“您體會不到,一個國家從混亂的血泊中站起來的時候,她的人民那種興奮的感情。”
一朝平反,淚流滿面,許靈均在回到教師崗位上的第一節課上依舊堅定的在黑板上用顫抖的手寫下“我們偉大的祖國”。
在藝術表達上,愛國主義在中國表達的廣泛,卻單一,有著大海的寬度卻沒有小溪的深度。一種感情如果在二維下縱深懸殊,則表現單一,就像嘴中嚼了一天的口香糖。
在影片中,許靈均的愛國情感是他在生活中慢慢積累出來的複雜感情,能說他對那段二十年的右派生活不痛恨嗎?能說他在心想自殺時對出生罪的無可解釋而沒有憤憤不平嗎?一個人蒙受了誣陷即便是死也死不出一個道理來。可他把從生活的這片土地上發生的快樂,痛苦,悲傷,感動一點點的沉積糅合,最後在錦衣玉食的美國富家公子生活和文革結束後充滿活力的建設中的中國下的抉擇,他堅定的選擇了他汗水浸透的土地,淳樸善良的牧民,選擇了那個溫暖了他心底深處的相濡以沫的妻子,更選擇了留下來在敕勒川用知識來澆灌未來的祖國花朵。這種在苦難下凝瀝出的愛國才是歷久彌新,一直鮮活。而非民粹主義地綁架全社會的愛國情懷,煽動民族情緒,陷入假大空的自我陶醉和竊喜。
經濟掛帥、信仰缺失和對人文精神的擠壓,讓大腦沒法泡在理性感性並存的液體之中。“當歷史不再有傷痛,時間不再擔負使命,記憶不再承受責任,它或許會進入一種自我失落的精神恍惚。”不作驚世之斷,不吐警策之語,請用不高的音調、無話的啞劇、黑白的水筆以一種色調貫穿始終,傾訴著、演繹著、塗繪著當代人文。
“謝家,竟然自東晉、南朝至今,就一直定居在東山腳下?別的不說,光那股積累了一千六百年的氣,已經非比尋常。”文末還是想到了謝晉導演,中國電影的民族魂。“在八十年代初艱難完成思想蛻變的中國,謝晉的作品讓我們看到了黑暗中的美麗,看到了苦難曲折歷史中的人性美。謝晉雖走,可他將骨氣和愛留下了。
餘秋雨為謝晉題碑文:
辯善惡於大地,投思索於歷史,追人性於水火,問正義於困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