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樓巴蒂
貓眼專業版資料顯示,截至寫稿時間(10月5日下午19時許),《我和我的祖國》上映6天,累計票房超過18億,排片佔比從首日33.9%上升至37.1%,上座率達到29.5%,豆瓣評分穩定在8.0分左右,貓眼預測其總票房將達30.13億。顯然,該片從票房、排片到上座率、口碑等方面均完成領跑,超過同期另兩部獻禮型別片《中國機長》與《攀登者》,成為國慶檔中的最強霸主。
事實上,這個成績就算脫離今年國慶檔,放在近幾年的票房大作之中依舊算得上亮眼。媒體報道,《我和我的祖國》單日票房連續五天維持在2億以上,票房增長速度幾乎與2018年春節檔《唐人街探案2》《捉妖記2》等片持平。電影目前累計票房,除去今年春節檔電影,僅次於“漫威集大成者”的《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與暑期檔現象級爆款動畫《哪吒之魔童降世》。
“片長超過兩個半小時,但我完全不覺得漫長與無聊。”這是一位普通觀眾對《我的祖國》(以下簡稱《我的祖國》)的淺白感受。而這種直觀感受背後,或許是《我的祖國》作為一部格局龐大、寓意厚重的70週年獻禮大片,卻在家國情懷背後以具像化、煙火氣的小人物故事映襯出偉大的時代瞬間,最終燃起的全民情緒共鳴。而一部電影一旦達到各種意義上的“全民共情”程度,就獲得了票房市場的通行證。
那麼值得思考的問題就出現了,作為一部公眾刻板印象中帶有“偉光正”“假大空”“政治任務型電影”“教育意義濃厚”等負面標籤的獻禮片,《我的祖國》如何打破桎梏,在巨集大敘事裡找到了公眾視角,完成口碑與票房的雙豐收?或者說,現在公眾想看什麼樣的獻禮片?
獻禮十年:從“政治正確”到“獻禮商業片”將時間往回撥動,或許可以將2009年視為國內獻禮片的一個轉折點。
以1978年改革開放為起點到2009年之前,這30多年間,電影市場在國家每個重要的歷史節點推出獻禮型別電影。如1986年陳凱歌執導的《大閱兵》,電影背景設立在建國35週年國慶前夕,講述關於參加閱兵式士兵部隊的故事;1989年長春電影製片廠在建國40週年之際出品獻禮片《開國大典》;1999年建國50週年之際出現的《黃河絕戀》《緊急迫降》等。
這時候的獻禮片基本聚焦歌頌時代與國家,製作與創作表露出政治覺悟,“紅專正”是最大的特色,敘事巨集大,電影展現出的主流價值觀與社會核心價值觀高度統一。電影市場雖然在逐步尋找政治思想表達與商業可看性上的平衡點,但是獻禮任務屬性往往蓋過了商業屬性。
突破點在2009年,這一年建國60週年,電影市場上出現了《建國大業》《風聲》《南京!南京!》等多型別獻禮片,電影在歌頌時代與國家歷史之餘,開始更多追求藝術內容表達,不僅電影明星陣容日益華麗,電影型別更加多元化,內容敘事上也從巨集大的英雄歷史逐步走向具像的人物。
這其中《建國大業》參演明星達到125人,票房達到3.93億,成為2000年到2009年10年內票房最高的獻禮片。周迅、李冰冰、張涵予等主演的《風聲》則獲得口碑認可,豆瓣評分8.1分,票房超過2億,在國內掀起了一股諜戰熱潮,被不少人認為是獻禮性質與商業片結合得最好的獻禮片之一。
在這之後《建黨偉業》《建軍大業》《辛亥革命》等品質政治把控與商業型別片結合日益融洽的獻禮性質電影接連出現。電影市場上獻禮大片的商業屬性開始顯露,大體量獻禮片上,官方的排片把控、華麗的明星卡司、高品質的內容敘事、長時間電影宣發等成為了標配,值得注意的是,這是電影背後出品方多以中國電影等國企公司為主。
到了今年,國慶檔三部獻禮大片上映,不管是電影型別還是敘事表達上都進一步提升,這或許是獻禮片與電影商業市場融合的新高峰。《我的祖國》背後7位導演,70年的時間跨度,從建國前夜、第一顆原子彈爆炸到女排奪冠、北京奧運會等關鍵時刻,以7個故事風格迥異的故事將家國與人間煙火結合一起,娓娓道來。
《中國機長》《攀登者》則將獻禮屬性與災難極限型別片融合,不管是航空事故中顯現出的人性光輝,還是珠峰極限環境下人類自我堅持的精神信念,獻禮片型別更加豐富與具像化,擁有了相當的可看性與共情感,在獻禮的同時,更是合格的電影型別片。
而獻禮大片背後的出品公司,在國營公司之外,傳統民營巨頭與網際網路電影公司也加大了參與力度,國慶檔博納影業與阿里影業主要出品了《我的祖國》和《中國機長》,成為國慶檔最重量級的玩家。
現在電影市場或許面臨這樣一個節點,隨著電影市場各類商業型別片發展日益成熟與多元化,公眾電影審美更加成熟,對好內容擁有更加集中的票房輸出能力,獻禮片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政治任務”型別電影,而將在商業市場的輔助下,達成家國情懷渲染與商業票房變現的雙贏。
從英雄史詩到平凡“小人物”《我的祖國》能夠在三部獻禮片中脫穎而出,除了型別化與獻禮屬性的平衡把控,還有一部分原因或許在於電影“視角”——從英雄史詩變成平凡的小人物。
在《我的祖國》上映期間,電影內容相關話題頻頻登上微博熱搜,從#鼕鼕甩出的淚滴##鼕鼕披床單舉天線#到#葛大爺還是你大爺##劉昊然陳飛宇造型#等,不難看出公眾對《我的祖國》電影內容與細節的關注度與討論度,這種輿論熱度裡有一種沉浸式的共情感。
而共情感的產生則由於《我的祖國》聚焦小人物的敘事視角。在國慶前夜反覆試驗電動升旗裝置的工程師們,屋頂上一聲通知就舉著金屬材料四面八方趕來支援的普通民眾;原子彈爆炸成功背後矗立著眾多不知姓名的科研員,他帶著口罩眼神悲傷,在慶祝歡鬧的人群裡望著一段被命運錯開的愛戀;
女排奪冠之時小小的男孩披著床單成為上海弄堂裡唯一的天線拯救者,在飄動的紅旗下決定放棄自己的“怦然心動”;香港迴歸之時鐘表師傅在天台上摸著心臟流淚,升旗手拽著繩索的手微微發抖;北京奧運會出現在現場的汶川小男孩,感謝著一個光頭紅鞋的計程車司機,司機是個不靠譜但善良的父親;
貧困村裡的兩兄弟望著才宇宙歸來的航天員,明白了人生的意義;在天空中馳騁的女飛行員,一路像匹Mustang一樣桀驁成長,自由又熱烈,最後以自己的方式守護了閱兵……
每個偉大時刻背後,站著的是一個個普通的小人物,這才是《我的祖國》的動人之處,它站在家國英雄與平民生活之間,既在一個個故事裡體現時代變化與家國情懷,講述國家與英雄的偉大,又用一個親切誠懇視角聚焦時代下蜉蝣般的普通人群,他們是組成時代的基礎。而這種平衡感,讓電影保持了獻禮片的歌頌光環,又脫離了“假大空”的窠臼,讓每一個觀眾成為電影中的“小人物”,情緒共振,形成空前的共鳴感。
另一方面,7個故事讓《我的祖國》在內容上更有延展性,如《北京你好》帶著甯浩式的喜劇色彩,文牧野執導的《護航》展現現代女性的獨立自主,徐崢的《奪冠》是從上海弄堂裡竄出的通俗煙火,陳凱歌的《白晝流星》則賦予了電影人文氣息。相比《中國機長》與《攀登者》整體故事敘事,《我的祖國》以時間為線索的拼盤式敘事在電影市場上價效比最高。
在今年國慶檔之後,主旋律獻禮片或許會進入一個新階段。如《戰狼2》《紅海行動》等現象級主旋律電影,將被摸索出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論,獻禮、主旋律與電影型別的結合、敘事視角的選擇有了更多可能,而在受眾市場上,主旋律獻禮片的覆蓋面與票房體量進一步擴大,公眾對這類電影的刻板認知被改變,甚至在國慶檔、春節檔這類大檔期之外,也能有更多的票房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