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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撿來的娃,害不起這病,爸爸,你就讓我死吧。”“我死了之後,把我葬在後山上,這樣我每天都能看見你。”

大銀幕上,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噙著淚水,冷靜地向養父交待自己的後事。銀幕下,觀影的人們哭成一片,影院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泣聲。

這是2020年11月20日上映的電影《天堂的張望》,因為是小成本製作的公益電影,既沒有豪華演員陣容,也沒有鋪天蓋地的宣傳,上映後只收獲30萬票房,但卻拿下第53屆休斯敦國際電影節雷米銀獎、第9屆溫哥華華語電影節特邀優秀華語影片獎及多項國際大獎。

看過該片的人,無不淚落如雨,感動且心痛。更讓人心碎的是,它來自一個真實的故事。

1、被遺棄的女嬰

1996年的深秋,永興鎮沈家衝的佘仕友忙完了一天的農活,埋著頭趕路。夕陽隱進了雲層,冷風呼呼地颳著,飢腸轆轆的佘仕友只想早點趕回家,他是個單身漢,回去還得自己生火做飯。

一抹紅影絆住了佘仕友的腳步,小橋旁的草叢中放著一個小小的襁褓,佘仕友他定睛一瞅,倒吸一口涼氣。裡面包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女嬰!

包被不厚,嬰兒的臉已凍得青紫,哭聲細若遊絲,胸口處彆著一張小紙片,寫著:“10月20日晚上12點。”這應該是孩子的出生時間,天這麼冷,也不知道孩子呆在這裡多久了。“造孽啊”佘仕友長嘆了一聲,她顯然已被親生父母狠心地遺棄了。

怎麼辦呢?佘仕友心裡像油煎一般,若丟下孩子不管,今晩一過,她必凍餓而死,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可帶孩子回他那個爛包的家,他怎麼養呢,村裡的女人都嫌他窮,再有這個負累,他這輩子別想娶媳婦了。

糾結一番,善良的佘仕友到底不忍心見死不救,他抱回了女嬰,家裡沒有奶粉,佘仕友煮了點米湯,小心翼翼地試了試溫度,用小勺子送到孩子嘴邊,孩子竟配合地張開嘴吮了起來,佘仕友笑了,眼裡泛起淚花,這一刻,他徹底斷了娶親的念頭,這個孩子,就是他的女兒。

佘仕友給女兒取了個好聽的名:豔豔。他用米湯喂大了她,豔豔很懂事,擔柴生火,洗衣做飯,小小年紀的她什麼都會做。到了上學的年紀,她的成績總是班裡第一名。

生活清苦至極,但豔豔活潑愛笑。然而更大的噩運,在等待這個不幸的女孩。

2、自願放棄治療

“爸爸,我是你撿來的嗎?”一天父女倆對坐吃飯,豔豔冷不丁地問,她的語氣很平淡,像說著一件極平常的事情。

佘仕友的心咯噔了一下,連忙否認:“不是,別聽人家瞎說。”豔豔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她看著佘仕友,甜甜地說:“沒關係的,不管我是不是撿來的,你都是我的好爸爸。”說完,她低下頭扒飯,再也沒多問一句。

佘仕友鼻子酸了,女兒的心思十分細膩,有著超出年紀的懂事與乖巧。她的同學有爸爸媽媽接送,女兒都是一個人走山路上學放學,她也從來不問自己的媽媽在哪裡。

孤單的小路沒有人陪伴,豔豔就和小鳥一起唱歌,她還寫了一首小詩:“聽著歌聲向前走,路就是再長,也不會覺得累。”

父女倆相依為命地生活,原本苦中有樂。但豔豔從小體弱多病,2005年的一天,豔豔洗臉時,鼻血忽然流個不停,將半盆水都染紅了,怎麼也止不住。

佘仕友心慌意亂地把女兒帶到附近的衛生院,醫生也嚇住了,豔豔的鼻血像水滴一樣往下流,她怕弄髒地板,端了個面盆接著,已經接了小半盆血。更可怕的是,豔豔的胳膊和腿上也佈滿了不正常的血點。

到了大醫院,一個驚雷從空中劈下,8歲的豔豔患上了白血病,治療費用高達30萬元!

“女兒的命怎麼這麼苦啊”,聽了診斷,佘仕友深一腳淺一腳摸進醫院的廁所裡,捂著嘴巴嚎啕大哭。莫說30萬,3千他也掏不出來,到哪裡籌女兒的救命錢呢?

佘仕友託妹妹到醫院幫忙照看女兒,自己去工地扛沙袋,去挨家挨戶地借錢,但對於高昂的治療費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他還打算把房子賣了,可農村裡的破瓦房,又有誰願意買呢?每次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醫院,佘仕友都在女兒面前強作笑顏,但這一切,都瞞不過小佘豔的眼睛。

6月18日,佘仕友來到女兒的病房,豔豔從枕頭下面抽出自己的病歷本,她用稚嫩的筆跡,一筆一畫地寫著:“自願放棄治療。”

佘仕友的心像被千萬根鋼針同時紮了一下,豔豔紅了眼睛,哽咽著說:“爸爸,我是撿來的娃,害不起這病,你帶我回家吧。”

佘仕友含著淚水帶回了女兒,路上他問豔豔:“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豔豔歪著頭想了想,小聲地說:“我想吃一次泡麵,同學們都說好吃。我還想穿件新衣服,和你拍張照片。”

長這麼大,豔豔從未向佘仕友提過任何要求,聽孩子這麼說,他的心更疼了。佘仕友買來泡麵,泡好後盛到女兒碗裡,豔豔深吸了一口氣,做出誇張的表情:“太香了!”但這麼一小碗麵,她都吃不下。

姑姑陪豔豔來到鎮上,挑了一身粉紅色的衣裳,豔豔喜歡極了,三人一起去照相館拍照,豔豔忍著病痛,努力地咧開嘴大笑,她在佘仕友耳邊輕輕說:“爸爸,以後把我葬在後山,我還能看見你。你要想我了,就看我的照片。”

3、她來過,她很乖

接下來,佘仕友父女只能在家中等待死神光臨了,但成都晚報的記者傅豔得知豔豔的故事後,寫了一篇《8歲女孩乖巧安排後事》的報道,在社會上引起很大反響,愛心人士的捐款如雪花從四面八方飛來。2005年6月21日,豔豔重回成都市兒童醫院接受治療。

豔豔所患的白血病型別十分複雜,治療以來艱難且痛苦。骨髓穿刺的針頭刺入胸骨,壯年的漢子也難以忍受,豔豔卻咬著牙一聲不吭。化療引起強烈的胃腸道反應,豔豔的病床邊擺了個盆,她不時要側身嘔吐,一吐大半盆,但她忍著一滴眼淚也不掉。

她知道,自己能來醫院,是好心人捐了錢,她要努力配合治療,讓自己好起來,不讓爸爸和那些喜愛的自己的人擔心。

豔豔真的非常堅強,病情不斷反覆中,她硬生生闖過了9次鬼門關,但她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漸漸無法承受病痛的折磨。

她細瘦的胳膊上已經滿是針眼,看起來觸目驚心,醫生再推針時,豔豔情不自禁往後縮,眼神中流露出畏懼:“慢點,我疼。”

2005年8月22日,豔豔已經24天沒進食了,一直靠輸液醫生維持生命,醫生交待過,食物會引起她消化道大出血,危及生命。但這一天聽話的豔豔,卻偷偷掰了一小塊泡麵塞進嘴裡。

小姑娘是餓了嗎饞了嗎,還是已經決意不再求生?誰也不知道豔豔那一刻的心理動機,但吃下這口泡麵後,她腹疼如絞,忍不住呻吟起來。醫生趕來緊急搶救,手術檯上的豔豔流著眼淚哀求:“讓我死吧,我好難受!”

醫生一邊安慰她一邊努力搶救她的生命,豔豔卻做出驚人的舉動,她掙扎著撐起上半身,又猛地把自己摔向手術檯,後腦磕在臺面上,引起顱內大出血;兩分鐘後,她安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按照豔豔的遺願,她未用完的捐款被分配給七個家境貧困的病兒,最小的只有2歲。

在這件事的影響下,成都實施了少兒住院醫療互助金制度,給祖國的花朵們提供更多的生命保障。

小佘豔的墓碑照片上,她笑得十分燦爛,上面寫了六個字:“我來過,我很乖。”

她真的好乖好乖。願天堂裡沒有病痛,讓我們可憐可愛的小豔豔在另一個世界的豔陽下,健康快樂地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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