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團媽

2020年8月，許慧晶導演的紀錄片新作《棒！少年》入選第14屆FIRST青年電影展競賽單元並獲得本屆最佳紀錄片獎，在影展中獲得了超高的口碑評分，這部作品也被眾多影迷譽為“年度紀錄片黑馬之作”。

紀錄片《棒！少年》採取的是標準的以人物為主線的敘事方式，透過小雙與馬虎這兩個“互補”式人物的雙線成長，展現出棒球少年們的群像生活。棒球在中國是一種較為冷門的運動專案，但在這群“特殊”的少年身上，棒球是他們命運的跳板，是脫離生活的苦海，努力掙扎著遊向另一個階級的可能。整部影片真實、質樸，展現出強烈的人文關懷。

“家庭不完整、身陷困境、需要幫助；年齡7歲到9歲；身體健康。”這是強棒愛心基地的創始人孫嶺峰立下的“天使救助計劃”中選擇孩子的標準。所以在這座棒球基地裡，每個本應該天真爛漫的孩童身上，都藏著一段叫人不忍聆聽的沉重苦難。

馬虎的性格源自於他的原生家庭。他的母親在他小時候離家出走，外加父親的不管不顧，讓他的童年蒙上太多的陰影，而掩蓋這些陰影的方式，就是給自己塑造一個堅硬的外殼。

馬虎介紹自己時說，“大家好，我叫馬虎，來自十字路口。走丟了，然後就被棒球愛心基地撿到了。”他會在學校操場上旁若無人地翻跟頭，在教室裡擠眉弄眼地表演吃粉筆，時常對其他隊員進行挑釁，甚至動手打人，表現出難以讓人接近的暴躁，這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舉動，其實是馬虎內心極度渴望得到關注和認同的一種表現。

張教練對其他孩子說，“應該把你們都訓練成一匹狼”，他羞怯地對著鏡頭說：“我什麼都不是，我就是個流浪狗。”沒有人願意跟他一個宿舍，他害怕晚上獨自睡覺於是把自己和床綁在一起，這也是側面說明馬虎強悍的表現下有一顆敏感脆弱的心。

另一位主人公小雙，則有著和馬虎截然不同的性格。小雙心思細膩，眼裡總是含著憂鬱，大多時候都是沉默的，眼神順從還帶點怯意，時常會因為自己表現不好掉眼淚。他沒有父母，哥哥被送人，疾病纏身的大伯艱難地撫養著他，他的夢想就是長大了去找哥哥，這好像是他幼小人生中唯一發光的信念。

沉默的人大多有股執拗的勁頭，這種執拗體現在他們第一次去美國比賽結果輸掉了的時候。因為小雙是隊裡的核心，所以他很自責，哭得情緒崩潰，馬虎拿著漢堡上前安慰，卻進一步引起了他的自責。他懊惱於自己辜負了所有幫助過他的人，當馬虎安慰他和他說“之後有的是機會”時，他說出了一句話：“機會只有一次”。看起來內斂堅強的他其實內心藏著壓力和偏執。

在影片快結尾的時候，交代了小雙抑鬱症的情況，小小年紀裡，這份懂事下潛藏著多麼隱忍的沉重。好在後來小雙又回到了基地，繼續他的棒球夢。

進入棒球基金會之前的這群孩子，像無人區的樹一樣長得歪七扭八，自暴自棄，就好像反正這個世界也不要他們了，他們隨便怎麼生長都無所謂。

接觸了棒球這條路之後，無論是小雙還是馬虎還是其他孩子，他們在經年累月的訓練後，都早已不是自己初來基地時原本的樣貌。在城市裡，他們接受了學校的教育，有了棒球這個目標；在紐約，他們參加了正式的比賽，增長了見識，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樣子；而回到家鄉，再次回到原先的家庭中，那個連破敗都難以形容的環境裡，心境又會是怎樣的不同。三個場景之間存在著巨大的落差，也讓觀影人產生難以言說的動容，但至少，希望在這裡萌芽生長。

在這部意氣風發的紀錄片裡藏了太多難以標註清楚的困局，誰都沒有答案，誰也不敢妄下結論，導演也只不過尾隨他們走完這截短短的人生路而已，前面是什麼，沒有人知道。但是影片希望這群孩子特殊生活境遇下對未來能夠懷抱期望，希望他們眼神中的快樂多一點，對生命的暢想能夠更遠一些。

導演許慧晶曾在採訪中談到：“我不想一直去關注那些問題本身的東西，我想把問題變成背景。等這些小朋友5年或者10年之後，等他們長大成人了，有自己的獨立的思想的時候，當他看到自己的12歲的時候，因為經歷了這樣挺有意義的一個事情，覺得自己挺厲害的，能對自己是一個認可，我覺得這個很重要。我不希望多年之後他們在看的時候，他們只是看到了一堆問題。”

團媽看了電影后，百味雜陳，就像導演說的：“有一天我們都會成為一個父親或母親，孩子們最需要的都是父母的陪伴，希望有一天，鄉村的孩子不再和父母分離，城市的父母可以不那麼忙碌，在孩子們最需要陪伴的年齡，我們可以守護在他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