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周矗
編輯 | Tim
《乘風破浪的姐姐2》(以下簡稱“《姐姐2》”)播出兩期了,但總感覺好像差了點什麼。
首次分組之後,姐姐們踏上了熟悉的“乘風破浪”之旅——小組公演。分組、選人、訓練,姐姐們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從那英的那句“蘇運瑩算她有本事”,再到張柏芝的搞笑舞蹈,節目一如既往地為觀眾貢獻出“喜劇片段”。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很多人的腦海中逐漸誕生,難道連《乘風破浪的姐姐》,也陷入“綜二代魔咒”了嗎?
《乘風破浪的姐姐》不能算選秀?吳暢暢認為,嚴格意義上來講,《乘風破浪的姐姐》並不屬於選秀類節目。
“它是披著選秀外衣的體驗類真人秀。選秀的男團女團,按照經濟生產的邏輯講,參加節目的人都是‘半成品’或者是素人,他們參加完選秀後產出的是一個新的產品。但《乘風破浪的姐姐》的邏輯是,把單個成品放在一個團體製造機上,出來的會是什麼?什麼也不是,因為什麼產品邏輯都不符合。”
2005年,李宇春在成為李宇春之前,只是一個梳著短髮的女生;在《超級女聲》奪冠後,她的身上多了新一代女性偶像的特質,瀟灑、帥氣、幹練。
2017年,王維家在成為毛不易之前,只是一個普通的護校學生;在《明日之子》奪冠後,他成了世間孤獨、平凡,但仍心存熱情的人的化身。
但從《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一季來看,寧靜在“乘風破浪”後,依然是那個敢說敢做的寧靜;張雨綺在“乘風破浪”後,也依然是那個敢愛敢恨的張雨綺;孟佳在“乘風破浪”後,也只是找回了當年Miss A時代的自信與光彩。
取而代之的,是她們“乘風破浪”的商務代言、節目邀約。
寧靜拿下了多項大使稱號,還當上了了《創造營2021》的發起人;張雨綺成了各大綜藝的常客,“喜劇人”標籤深入人心;孟佳、王霏霏、李斯丹妮的通告也多了一倍,常常出現在熱搜榜上。
這群30+的姐姐們體驗的,只是流量時代下的一套新的生存邏輯——偶像經濟與飯圈打投。這與她們成名的時代完全脫節,她們開始青澀地學著像年輕的偶像一樣互動,營業,賣萌。
大部分人在體驗中重新喚起了市場的記憶,被人們貼上或描粗了標籤。姐姐們依然美麗,自律。但她們越努力營業,似乎就離“乘風破浪”越遠。
姐姐們的女團體驗邏輯,與節目追夢的主旨是衝突的。這一點在隔壁的《追光吧!哥哥》中,似乎表現得更加明顯。
開場文案中宣傳的,是男人要突破桎梏,不畏前險。與“三十而驪”對應的,是“砥礪前行,無問西東;向陽而生,追光而上“。
開局之後,節目內容似乎就和這十六個字沒什麼關係了。“蛋餃肉絲”梗加上女藝人吐槽“油膩”的reaction,讓向“陽”而生成了向“油”而生,追光而上成了追“話題”而上。被多次調侃“油膩”的杜淳已經無法砥礪前行,甚至曾經想放棄公演機會。
在吳暢暢看來,只把“油膩”當成哥哥們的話題點,是編劇組在人物挖掘上的“短視”。其根本原因在於,舞臺是感性的、直觀的,但公眾對於男性非理性的表現容忍度是極低的。
很多人覺得,嚴敏是最會拍中年男性的綜藝導演。在《極限挑戰》前四季中,他懂得透過遊戲設定,去展現出成熟男性的團結、理性、幽默。
“其實,大家覺得‘蛋餃肉絲’和提胯舞好笑,是因為唱跳並不是哥哥們的專業。這種非專業帶來的錯位感,大家不知道用什麼詞來表達,才統一稱之為‘油膩’。但成熟男性的魅力,不是靠舞臺,而紮紮實實是靠理性、成熟、運營來實現和釋放的,或者說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發揮專長、呈現專業感。”吳暢暢說。
同樣,吳暢暢說,“之所以會覺得前兩期節目不好看,是因為她們把體驗類真人秀做成了選秀。節目本應該注重意外感和記錄感,側重於人物成長線,但唱歌跳舞卻成了重頭戲。”
在播出的幾期節目中,使用的依然是第一季的選秀邏輯,姐姐們跑調的跑調,拉胯的拉胯。不出意料地,她們又會被分組、練習、競演、淘汰,用她們的短板去比年輕藝人的長板。
在一個本不屬於她們的舞臺上,即使裙子再美,身材再好,她們也很難“乘風破浪”。
想要“翻紅”的姐姐?《姐姐2》的初評級表演,大多可以用“車禍現場”來形容。
姐姐們似乎陷入了一個魔咒。她們的外表美得越不真實,當她們開口的一剎那就會讓觀眾瞬間回到現實。張柏芝如此,陳小紜如此,董潔也如此。
吳暢暢認為,背後的原因是節目在姐姐的挖掘和塑造上,視野過於狹窄。或者說,這也體現了芒果系做節目的思維還停留在選秀的層級上,滯停不前。
從第一季到第二季,節目組定義的姐姐只有三類人:年齡在30+以上的歌手、演員、主持人。喜劇,運動,知識等跟女團相差較遠的職業領域,就這樣被“乘風破浪的船”拋棄了。而這些領域中的男性,卻正在各大綜藝節目中“追光”。
似乎只是為了複製第一季的成功,不願再冒太大風險,《姐姐2》的選角除了職業特性的單調,連人設都極其類似。
那英像是第一季豪爽直言的大咖寧靜;安又琪、江映蓉對應著同為超女出身的張含韻和鬱可唯;作為主持人,劉燁對應著吳昕和沈夢辰。
“第一季姐姐們的唱跳能力落差不大,但性格差別很大。第二季正好相反,唱跳能力差別很大,但性格落差相對較少。大部分的女嘉賓打出安全牌,性格較為溫吞”,吳暢暢說,“這倒有點像湖南衛視早幾年的節目《偶像來了》,一眾女嘉賓坐在一起,相談甚歡,令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從熱搜詞條上來看,除了那英的一句“你倆誰啊”,幾乎沒有姐姐性格標籤的詞條存在。節目組還試圖透過剪輯塑造王鷗的犀利人設,但很快被熟悉套路的網友識破。
姐姐們清一色面貌姣好,身材曼妙,符合女團長相。但看到她們之後,觀眾總是覺得少了點驚喜。
問題的原因,或許是第一季節目的萬人空巷,讓節目從買方市場變成了賣方市場。
“第一季有質疑評委,質疑自己,因為是個新節目,幫助大家宣洩快感。第二季的大部分姐姐沒有那麼多鋒芒畢露,因為她們認同這個節目有營銷的能力,各自的目標也很明確。所以她們不需要反叛,只需要自我肯定,自我合理化。”吳暢暢說。
姐姐對節目的熟悉,成了她們的枷鎖。在經典的社交環節中,大家已經開始有意識地尋找組隊物件。而在初評級中,她們大部分選擇使用“回憶殺”,反覆在觀眾的熟悉點上橫跳。
節目幾乎沒有設計反套路,姐姐們也是有備而來。有趣的是,這個“備”並不是唱跳能力,而是金句輸出,人設塑造,社交技巧。
關於“乘風破浪”的主題,姐姐們的備採表達一如想象中的勵志,懟節目組懟導師的畫面不再出現。面對評委和鏡頭,她們不再反抗。
“第一季對姐姐們是自由放養,讓局面在可控中失控;但第二季中,姐姐們和節目組都很關注網路輿論的形象塑造。當一切變得可控,缺乏冒險主義,就會很無聊。”吳暢暢說。
然而,迎接這些追夢言論的,是部分姐姐們從走調、失誤到放棄的表演。或許,她們並沒有準備好“乘風破浪”,只是想先在市場的海洋裡“蕩起雙槳”。
“成團”=“乘風破浪”?觀眾對第一季“高開低走”的不滿意,給第二季留下了一個更為關鍵的問題:如何給“乘風破浪”下定義?
在“低齡化”的女團市場中,姐姐們打著“三十而驪”的大旗從天而降,希望打破流量經濟下的畸形審美,讓年齡不再成為女團的桎梏。
然而,結局卻並不是這樣的。
第一季的姐姐們慢慢發現,在這場比賽中勝出的姐姐,可能不是走出舒適圈、突破年齡焦慮的姐姐,而是最有“觀眾緣”的姐姐。於是,姐姐們把更多力氣用在選更”炸”的歌、更厲害的隊友,以及賽後的拉票環節上。
即使打著“突破傳統審美”的旗號,但要想生存,還是要做著迎合大眾審美的事情。第一季節目後期,就像跑題了的命題作文,寧靜也直接在成團夜宣佈自己“不想成團”。
“節目沒有給乘風破浪一個精準定義,只能把成團當成標準答案。這就是美麗的能指,掏空的所指。”吳暢暢說。
從《姐姐2》播出的前兩期來看,節目依然沒有真正面對這個命題。
首期節目中,最出圈的表演是那英略顯搞笑的舞蹈,熱搜榜第一的是那英對其他人說的“你倆誰啊”,全場分數最高的陳梓童也只是發揮了原有的水平。即使節目經過了剪輯,但播出後的四個小時版本仍讓觀眾覺得極其漫長。
第二期節目中,姐姐們按照觀眾熟悉的模式進行分組、排練。結果等來的卻是那英感嘆“自己不會唱歌了”,張柏芝說“根本不可能唱著跳”,以及賈青在鏡頭面前抱頭痛哭。
她們似乎在詮釋,“乘風破浪”從開始到放棄的過程。
節目播出兩個小時後,微博話題度最高的還是上一季姐姐孟佳的專輯封面抄襲事件。觀眾依然會守著她播出,但就是總感覺還缺了點什麼。
拋去新奇感之後,用組織唱跳女團的方式來“乘風破浪”,對於這些姐姐來說,甚至是對於觀眾來說,真的有那麼大的意義嗎?拋開節目給姐姐們上的價值來說,我們真的需要那麼多非專業的唱跳女團嗎?
被“三十而奕”這種大命題忽略的,是每一位姐姐的微觀感受。她們的人生經歷和性格特徵,或將成為《姐姐2》破題的“題眼”。
其實,姐姐們早已給節目組寫出了答案。
答案藏在董璇的雙眼的淚光中,其中既有“不後悔幫高雲翔”的情誼,也有從失敗婚姻中走出來的勇氣;答案也藏在張柏芝沙啞的嗓音中,其中既有對事業黃金階段的追憶,也有從悠悠眾口中活得越發美麗的自信;答案還藏在董潔的提線木偶舞蹈中,其中既有舞蹈演員出身的汗水,也有作為女性在大眾道德審視下的掙扎。
在姐姐們的故事面前,成團出道,又怎麼能算得上“乘風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