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出電影院後,幾位好友在微信上問我電影好不好看,看完什麼感受,我竟然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準確地去表達。簡單的一句好評顯得過於蹩腳,我也擔心自己的評價會對別人產生引導上的偏差。於是,這種心理讓我點開百度,搜尋了“”吉祥如意”的詳細背景介紹...說起拍攝這部電影的起因,是導演大鵬某次與姥姥分別時產生的遺憾,北漂多年的他也已經很久沒有回家過年,就有了想要拍一部關於姥姥如何過年的電影的想法。但在萬事俱備就差開拍前,突然傳來姥姥因病住院的訊息,這也讓以姥姥為中心的大家庭也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考驗。經歷重重困難,最後在家人的支援下,大鵬決定將故事的主角轉移到與姥姥相處最多的“三舅”王吉祥身上,繼續這場拍攝。
絕大多數觀眾和我一樣,看完這部影片後顛覆了對大鵬以往的喜劇人印象,大鵬做的竟然不是喜劇?我可以負責地對你說:當你看完這部影片,你對它的感覺絕非蜜糖,即便不一定是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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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吉祥如意》到底是怎樣一部電影呢?
說起導演大鵬,我想所有人對《吉祥如意》的預期都是會看了捧腹大笑的喜劇片,的確,大鵬,一個早就標籤化的名字。從最早的脫口秀《大鵬嘚吧嘚》開始,再到後來讓“大保健”梗成為流行文化的《屌絲男士》,以及《煎餅俠》《縫紉機樂隊...大鵬的名字就像沈騰一樣長在了觀眾的笑點上。然而這次給觀眾帶來了很大的落差感,片子雖不煽情,但足夠真實,貼近農村現實。親情矛盾,生存難題,受困於此的人生。
總結來說,它是紀錄性質的帶有一定作者性的家庭片。主題寓意深重,充滿鄉土氣息。臺詞多半以方言為主,除了女主以外幾乎都是純素人,這也是驚豔我的一點。有這麼一刻,你會感覺大鵬打破了影像和現實的界線,電影和觀眾產生了一種靈魂上的交流。
電影分為《吉祥》和《如意》兩個部分。《吉祥》講述一次春節團聚的故事,大鵬在這一部分是以“導演”的身份存在;而在《如意》中,大鵬本色出演自己,從“拍攝者”變成“被拍攝者”,影片幕後變成電影內容,相同的故事“映象”的表達,大鵬導演的這次新穎形式,可以說打破了傳統電影的藝術形式,雖是私人記錄影像,但也是千千萬萬中國家庭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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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家族面對老母親去世,還有誰來照顧腦部受損的王吉祥,展開一場家庭內部的矛盾和和解。這些情節既是中國普通農村家庭每天都在發生的生死停留,又是導演大鵬刻意選擇的戲劇性安排。
影片中,一切都在“年夜飯”這個傳統風味最濃的時刻爆發,片中二大爺的話句句帶刺,“麗麗”在長輩面前抬不起頭,只得磕頭表示愧疚。這很考驗演員劉陸的綜合能力,她在“一條過”的紀實條件下,去融入人物,也透過這種方式“終結”這場戲。雖然親戚們的話越講越激烈,其實大家只是話趕話,都沒惡意。雙方也是各有難處,兄弟姊妹有自己的家庭,“麗麗”也有家庭和事業,每個人都很無奈,照顧吉祥成為一種負擔。也許奶奶生前,作為母親,照顧兒子是永久的角色,一奶同胞也會不離不棄。奶奶肯定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吉祥。但是當奶奶不再具備行為能力時,她不得不放手,手足間的照顧也不是長久之計,照看吉祥的重擔自然落在“麗麗”身上。這是這一代獨生子女,成年之後必然面臨的現實困境,逃避不了,倒金字塔式的養老重壓來的就是這樣突然。儘管也有親戚表示出極大的理解:“四個照顧一個不難吧。”
圖源自電影
我國獨生子女政策實施多年,已經造成了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姐妹大家庭的斷代,這一代已經鮮有像上一代那樣的大家庭。老人的照料問題是這代獨生子女的負荷,感性上認為父母養育我們成人,照顧父母到終老,反饋養育之恩是天經地義之事。現實中,照顧之路漫長,在外打拼的獨生子女精力有限、無暇顧及。隨著父母陸續步入退休年齡,他們的養老問題開始顯現。影片也以此展現出多組矛盾對立的意義,既有老一代與中年一代,也是中年一代與年輕一代,還有一奶同胞與獨生子女,以及日漸式微的鄉村與以城市為轉移之間的對立。王吉祥作為夾在年老與年輕中間的一代,背後隱藏的還有東北農村老齡化的現狀。大家在家門口合影留念,牆上的標語“實施全面兩孩政策,促進人口均衡發展。”一語成讖。
片中能夠探討、延展的內容非常豐富,值得我們反思與家人的距離是否夠近。
在外打拼的我們,都要珍惜那個總想回去與他喝幾杯的“三舅”。
看完電影,最直觀的感受是在旁觀者的角度見證了一次家長裡短、家族紛爭。某種程度上,那正是此刻身處大城市漂泊的每一個“我”所想逃避的生活。片中的王麗麗——吉祥的親生女兒,在面對家族裡的人為父親何去何從爭吵不休時,躲到另一間房裡看手機,不敢面對。而此時,扮演她的演員劉陸卻已經情緒崩潰。但王麗麗和吉祥的兄弟姐妹,面對的是很實際的問題——誰來照顧吉祥。父親大腦出問題後,王麗麗就被母親帶走了,十年沒回老家。她若把父親接回城裡照顧,有無這個能力且不說,生活質量肯定會因此驟降。吉祥的兄弟姐妹也是如此,他們本身年紀已很大,有自己的家庭,多照顧一個老人,即是給自己和子女多一份負擔。
吉祥
局內人和局外人,心境有別。
與2018年的《吉祥》短片不同的是《吉祥如意》將焦點轉移到了年輕一代身上,兩個短片加在一起,完成了對兩代人生活困境的紀錄。讓我難以忘記的是,它在講我們這一輩無法逃避的生活。我們從父輩的世界走出,在城市建立自己的人生;一來王麗麗不能一輩子用假裝看手機來逃避;二來自己的人生並非吉祥如意,也不能逃避,觀察父輩,也是在反觀自己。
大鵬拍攝現場
我大學所學的專業是新聞傳播,對攝影藝術略知一二。講真的,拍私影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無論是紀錄還是劇情。私影像裡不可避免地要注入大量的個人經歷與情感,然後再赤裸裸地展現給觀眾看,這個過程不啻為揮刀自殘。而觀眾在觀看影像的時候,會和創作者建立起直接的聯結,共情效果將會被放大。就像聽自己的一位朋友講述他的過去,併為他的經歷而共情,流淚,這是很難做到的境界。 所以回到最初的創作初衷,大鵬你之前一直是做喜劇的,為什麼會想到要做這樣一部電影呢? 對啊,他原本只是想拍一下姥姥過年來著。
兩種重聚都面對了關係到親人的苦難,兩個人生都一樣無法改變世間最殘忍的離別,“吉祥如意”的名字背後是一種深深地對我們最眷戀最依賴的感情最深層的寄託和祝願,逝者安息,生者堅強。只要活著,我們就要勇敢地尋找更好的出路,讓每一天都成為生生不息的見證和祈願。
說到底“三舅”是我們心頭最無法碰觸的溫柔鄉,他代表了家人代表了回憶代表了理解,更代表了我們在外打拼的動力,我們為的不就是讓家人過得更好讓每一次相聚更綿延悠長。
我認為這部片子已經超脫了“電影”的範疇了,大鵬投射了無需懷疑的沉重私人情感去完成了這樣的一次記錄:《吉祥》用些微的導演干預去記錄這普通的東北農村一家因老母親去世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如意》再透過“記錄”這次記錄,從最真實的視角出發,最終抵達人類情感的深層,帶來共情,讓觀眾感受普世親情的價值所在。
也希望疫情早點結束,漂泊的人早點回家。願所有的家庭都幸福安康,願每一個在外艱難打拼的你都吉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