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年過年,我家看的是山東衛視的春晚。
德雲社那個群口相聲《濟南我來了》一出來,我媽就感嘆了一句:
這要不是山東臺自己辦的春晚,相聲節目啥時候才能輪到說濟南。
後來我到知乎上搜了一下2020年山東春晚的評價,基本上都是說平時山東臺土,但是這次春晚辦得是真不戳。
看完評價我百感交集,大山東臺終於出息了,終於不是山東大舞臺夠土你就來了。
不光是山東衛視喜歡辦春晚,很多衛視每年都要堅持自己辦春晚。
乍一看這個事情挺迷,畢竟隨著網際網路的衝擊,電視臺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平時都不太寬裕,現在還要砸錢在一檔極其燒錢的晚會上,似乎有些不合理。
不說別的,做舞臺,排節目,請明星,這些都是錢。哪怕本土明星可能有友情參與的成分,但硬體上的開支卻是實實在在的。
衛視春晚不好辦,辦起來貴,但為什麼還是要辦?
倒不是這些電視臺真的就頭鐵,而是衛視春晚確實有必須辦下去的理由。
2
第一,春晚是傳統。
傳統這個東西,你說沒用也沒用。
但有用的時候是真有用。
有春晚傳統的衛視在十來家左右,今年要辦衛視春晚的電視臺仍然是這十來家。
此前沒辦過衛視春晚的電視臺也就罷了,你之前辦過,而且年年辦,為什麼今年就取消了?是不是這屆電視臺不行?
所以只要不是真的揭不開鍋,沒有哪個臺敢去接這口鍋。
第二,辦下去也符合商業利益。
春晚對衛視來說固然是一個不小的投入,但帶來的商業回報也是巨大的。
這家衛視的春晚辦到了什麼規格,請來了多少明星,拿到了多少收視率,這些都是一個非常好的向甲方秀肌肉的表現,等於把電視臺手握的精華資源一次性展示出來。
品牌饞不饞?饞,就投放我。
今年的招商kpi能不能完成,有一半要看衛視自己的春晚辦得神不神。
而且不是所有品牌都有野心去做全國市場的,這個不叫慫,叫自知之明。
與其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和其他地方的本土品牌打出腦漿子,很多品牌更願意把主戰場限制在省內。
這個時候投放本省的衛視春晚,就是一個對目標人群的精準投放,哪怕衛視自己不想辦春晚了,這些本土品牌也會催著衛視辦。
衛視辦春晚還是賺得到錢的,投入大,但是產出也高,而且回報率很穩,只要口碑不翻車,基本上不會有什麼風險。
第三,使用者有需求。
確實有人喜歡看衛視春晚——也許你不知道他們是誰,但他們確實存在。
比如我媽,她看山東衛視的春晚,倒不是因為有多少明星(雖然她確實很喜歡黃渤,據說黃渤作為中老年婦女眼中的吳彥祖,去年為山東衛視春晚帶來了巨大的流量),而是因為在這個春晚裡,能看到她熟悉的生活。
衛視春晚的價值,從來不在於規格有多高,也不在於資金有多充足。
這些當然很重要,但衛視春晚最大的價值,從來就和這些無關。
衛視春晚,是以一省之地為單位的,文化的最大公約數。
它的價值,在於為這片地方的人提供一個文化上的根。
我是京漂、滬漂、杭漂,平時我叫tony叫baby,叫瑪卡巴卡和唔西迪西,但是當我回到家鄉,坐在大炕上看到自家衛視的春晚時,我就是那個二狗和鐵柱,紅霞和翠花。
世間總會有遊子需要這個錨點,也總會有人眷戀這條根。
大城市很繁華,但我還是記得我的家。家還在,我就還是有來處、有歸途的。
所以衛視春晚再難辦,都要辦,而且要辦好。
因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價值。
3
衛視春晚是一個處於不斷變化中的大品類,有興衰起伏,自然也有革故鼎新。
總的來說,衛視春晚的誕生可以說是時代的一個選擇,而它的改變,也是時代發展下的必然。
大約在2000年左右,此時春晚已經形成了文化IP,但由於南北方過年的差異、不同省份之間的文化特色不同,如果只有一檔春晚,勢必面臨眾口難調的問題。
在電視機還不普及,人們也沒有太多渠道發聲的時代,這些問題相當於不存在,但是到了新世紀,PC網際網路時代都開始了,人們對娛樂產品的需求自然也開始了細分。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有市場就會有產品。
第一個吃到螃蟹的是湖南衛視。
1997年,嗅到觀眾需求的湖南臺,第一次辦了自己的春晚。
那一年正逢香港迴歸,湖南衛視請了張明敏唱《我的中國心》,舞美則是來自北上廣的技術指導。
此後的幾年間,湖南衛視春晚上,開始大量出現湖南本土的民歌,使用自家培養的主持人,和湖南臺拍攝的電視劇、策劃的綜藝聯動。
從這時開始,以湖南衛視為代表的衛視春晚,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路——不模仿,而是挖掘。
挖掘自己的文化源流,從生活中來,到生活中去。
到了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市場又有了新的改變。
電視機的式微,移動端和個人內容創作的興起,讓誕生於電視機的春晚IP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或者說,整個大屏市場都在被小屏衝擊注意力。
這不是任何一家電視臺的內容生產能力出了問題,也不是哪個鬼才策劃的幾檔大火綜藝就能改變的。
一切只源於觀眾對娛樂產品獲取媒介的偏好改變,資訊分發的渠道多樣化。
時代自顧自的執行,舊時代的寵兒忽然發現自己好像錯過了班車。
4
春晚本來就是在變化中誕生的,對衛視春晚來說,網際網路時代既是挑戰,但也是機遇。
像今年的春節,就有很多衛視春晚都選擇了和快手合作,包括山東衛視、湖北衛視、安徽衛視、東南衛視、重慶衛視、雲南衛視、河南衛視、甘肅衛視、內蒙古衛視、寧夏衛視。
合作的第一層,自然是傳播渠道上的共享。
這種共享有兩個價值,第一個價值,是對使用者的。
短影片現在已經成為了使用者獲取內容的重要通道之一,去年阻止我媽堅持看完山東衛視春晚的一大障礙,就是她看著看著總想刷一下快手。
但今年山東衛視會在快手上直播它的春晚,還會開放一個明星第二演播室和觀眾互動,刷快手和看衛視春晚完全可以變成一碼事。
非常有趣的是,這是山東衛視春晚第一次在小屏端直播,這個意義是很大的。
因為很多在外面工作的年輕人,他們的出租屋裡可能根本就沒電視,尤其是合租的情況。
對那些今年沒返鄉的人來說,春晚的直播間成為了一個紐帶,把他們和在家鄉的人聯絡了起來。
如果有得選,真團圓當然要勝過“雲團圓”。
但是在已經不能在現實中相聚的前提下,我們至少還能在直播間裡一起看春晚,這同樣是一種過年。
第二個價值,是對衛視本身的。
快手在“同城”版塊裡沉澱了大量的本地流量,當衛視春晚以直播的形式登陸快手的時候,其實也就間接獲得了快手精準觸達本地使用者的能力。
衛視的直播會在當地使用者的同城頁中出現,這種同城曝光可以讓衛視春晚觸達更多的精準使用者,同時也讓更多人看到家鄉衛視的春晚。
關鍵是,當這些使用者看完了春晚,關注了衛視的快手號,就等於這些私域流量沉澱在了衛視自己身上。
如果把目光放到更長遠的領域,這些私域流量在將來能為衛視創造的價值,又何止今天的一個春晚。
而合作的第二層,是內容屬性上的融合。
衛視春晚和快手的合作,改變的不僅僅是渠道,更是內容。
如果說傳統的春晚內容是自上而下的“節目匯演”,觀眾只有接受和不接受的兩個選擇,那麼在與快手合作後,衛視春晚在內容上便獲得了互動和共創的屬性。
這些屬性來自渠道的特性,也將隨著渠道的共享而賦予內容。
舉個例子,安徽衛視早在一個月前,就在快手站內上線了#我要上徽晚#短影片徵集活動,從快手使用者裡徵集春晚演員。
而湖北春晚的春節特別節目裡,則加入了明星和快手使用者的共創節目。
而快手,便有著天量的生活素材,以及那些還遠遠沒有脫離生活的素人大V。
讓這些人有機會出現在春晚的舞臺上,是生活對大眾文化的一次反哺。
總的來說,在這場合作中,快手讓自己廣闊的區域使用者找到了歸屬感,而衛視則得到了內容的豐富和小屏的傳播能力。
這是雙贏。
5
某種意義上,衛視春晚和快手的合作,或許將成為春晚這個IP的一道岔路口。
電視春晚的輝煌,是過去那個匱乏年代的特殊產物,時代不會重返,所有人看同一個節目的盛況同樣難以重演。
然而不管媒介如何變化,真正能夠打動人心的內容,還是來自於我們的生活。
在多年前衛視春晚剛誕生的時候,“從生活中來,到生活中去”,這些本就是屬於它們的特點。
今天,它們只是又走了回去。
順便還帶著看節目的觀眾一起,墜入時間的逆流。
衛視春晚的一來一回之間,時代走過了二十年,我們早已改變了模樣。
甚至你都忘記了曾經的自己,忘記了當年趴在茶几上看電視的那個小孩。
等你晃過神來,才發現人生無處可回頭,改變了的終究不會重來。
直到有一天,你發現自家衛視上的春晚好像還沒有變,它從電視機裡延伸到了手機上,但還是小時候看過的那個味道。
於是回憶好像一夕而至,爺青回不再是一句玩笑話。
時代可以有一千個前進的方向,但人心只會有一個歸途。
人心思變。
更思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