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赤壁》當時如何拍、特技如何精彩，這部戲還是缺乏一份人情味。”

多年後，重新監製三國題材作品的吳宇森，這樣感嘆自己曾經投資巨大，參演明星眾多的商業大片《赤壁》。

因為當初內容過於龐大，只能分為上下兩部，從開拍到上映爭議不斷，雖然，也算是全面還原了《三國演義》中赤壁之戰發生的始末，但終究沒有融入更多人文思考價值，只能淪為一部純粹的商業大片。

13年後，吳宇森再次接手三國題材的劇本，這次，他是以監製的身份出現，聯合了張大鵬導演，並且，製作班底很多都是當年參與過《赤壁》的人，他們共同打造了一部只有三十分鐘的短片《川流》。

但是，就是這三十分鐘，卻足以超越當初兩部《赤壁》的故事，因為在《川流》的故事內容中，多了吳宇森說的人情味，更多了對於歷史發展的反思。

歷史沒有絕對的真實，只有相對的真實，而史書的記載，大多數混雜著諸多主觀因素，因而，關於赤壁之戰的前因後果，到現在還存在很多疑點。

周瑜打黃蓋，草船借箭，火燒鐵索船，這些都是《三國演義》裡，羅貫中重點描述的場景。可是，小說畢竟是小說，究竟，赤壁之戰真是周瑜和諸葛亮聯手挫敗曹操大軍？還是曹操因為某些原因自己撤退了？誰又知道呢？

大概，在大人物眼裡，赤壁之戰就是功成名就並被載入史冊，而在那些小兵眼裡，赤壁之戰就是生死博弈然後用得到的賞錢娶妻生子。

沒錯，平凡人的理想很簡單，可是，在戰爭中，這樣的理想卻變得很難實現，所以，江川和江流兩兄弟能做的，就是在一次次偷襲敵軍的時候，用刀子刻下擊毀戰船的數量，然後，等待著大人物給予他們的封賞。

吳宇森之前的《赤壁之戰》好看嗎？好看！

裡面有英雄和英雄的惺惺相惜，有敵我謀略的角逐，有戰場上的英勇殺敵，可是，偏偏少了人物的個性，少了歷史的反思，幾乎所有出場的大人物，都像是帶著臉譜一樣，按照《三國演義》這本小說設定的套路，玩的只是大場面。

再來看看《川流》這部短片，虛構的兩個小人物，卻總能與觀眾產生共鳴，因為，能夠名垂青史的基本都是大人物，而那些小人物則成為了大人物們的墊腳石，所以，我們都是如同江流和江川這樣的小人物，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攥夠錢，然後娶妻生子，這不是不思進取，而是對於平凡生活的執著。

可惜，擊毀敵船一百艘的目標，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惡疾所打斷，這場惡疾在電影《赤壁》當中也曾描繪過，史書上對於此次惡疾也可以從隻言片語中找到，所以，《川流》便抓住了這一點，它沒有把選擇權交給曹操，而是交給了小兵江川。

周瑜派到曹操身邊的臥底黃蓋和龐統，主張鐵索戰船，而曹操這邊的謀士程昱，則主張把惡疾送到地方。

其實，爭論之中曹操已然有了打算，但是，他作為統帥，不能做出挫傷士氣的事情，於是，他把病人集中在戰船上，明面上是送惡疾去敵人那裡，暗地裡其實是把選擇權交給了江川。

《川流》中的赤壁之戰，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鬥角，只有拉著一船身染重疾計程車兵，和裝滿火油的罈子，天下和天下人，江川總得選擇一個，而江川最終選擇了天下人，點燃戰船燒燬了自己沾染惡疾的營寨。

曹操和江川，大將和小兵，居然莫名地達成統一，可能觀眾會覺得倉促了些，我也覺得，這裡缺少些情感的鋪墊，態度轉變得過於突兀，可一部只有三十分鐘的短片，能夠拍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歷史有待考證，但《川流》講述的故事裡頭，所凸顯的小人物的家國情懷，卻更具有時代性。

回顧我們2020年全民團結抗疫，大概就能夠思考出些什麼？

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曹操的詩句中曾經有這麼一句“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這裡的心，我更願意解釋成民心。

是什麼讓中國強大？是無數前仆後繼的科學家，是無數捨生忘死的醫生，是無數默默奉獻的警察，是無數忍辱負重的普通人，所以，歷史即便是勝利者執筆，但卻是由無數平凡的普通人創造並推動的。

我很喜歡短片結尾的那兩句話，“民心所向，綿綿五千年川流所向。謀之大略，謀天下之民生久安也”，是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這不是空話，而是事實。

無論是三國時期的江川和江流兩兄弟，還是當下許多的普通人，我們都有選擇的權力，都能透過自己的選擇和努力，卻影響甚至改變歷史，別忘了，星星之火是可以燎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