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沒有正經八百地看過電影《色·戒》。當時能看到的，都是刪節版，我不相信像李安這樣級別 的導演，會拿幾場色情戲做提升票房的誘餌，它們一定是讓情節合乎邏輯、人物立起來的關節。沒了關節的人，是僵硬的，電影也如此。等到能看得到完全版，對李安的這部舊片子，我已經沒了興趣。

倒是記住了湯唯這個演員。都說《色·戒》時期的湯唯臉型有些奇怪，可那不能遮掩掉這是一個會演戲的好演員。後來她的星途，證明了這一點。

《色·戒》以後，是《月滿軒尼詩》，是《晚秋》，是《黃金時代》是《北京遇上西雅圖》、是最近票房遭遇滑鐵盧的《吹哨人》。有時候，票房與演員的表演不成正比，最好的湯唯，不在《北京遇上西雅圖》裡，而在《晚秋》裡。

電影《晚秋》有兩場戲，讓我相信那是一部電影，而不是在看圖說話。

一場戲，安娜和勳萍水相逢後因為彼此好感而願意在一起度過安娜獄外那寶貴的72小時。兩個被命運和金錢拋棄的男人，到西雅圖一家將被廢棄的遊樂場玩耍。他們坐在碰碰車裡，透過厚厚的隔音玻璃，看一對西洋男女分分合合。安娜和勳，兩個互不相識的男女，正想打探彼此底細，正好，合著那對洋人的動作，勳和安娜如配音演員一樣說著自己的心事——安娜為什麼會因為殺人而被投入監獄，影片一直沒有交代，看著安娜和勳將72個小時視若珍寶地那樣慢慢度過，我一直在想，《晚秋》怎麼幫助觀眾補上“前戲”？替人說話這一招，出人意料也不在情理之中卻真是妙棋一著，叫人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的確沒有新鮮事，可是你有了獨一無二的表達方法，不新鮮的事情也就有了別樣的趣味。

一場戲，安娜母親葬禮後的流水席上，勳通過安娜看王晶的神情和安娜與王晶像是不鹹不淡的對話，猜出王晶就是那個始亂終棄了安娜從而導致安娜慌不擇食地嫁了一個“擅長”家暴的男人並走上不歸路的男人，他要替安娜討個公道，就尋釁跟王晶肉搏起來。舊愛雖可惡但畢竟是舊愛，安娜於是哭著質問勳“為什麼？”“因為他拿了我的勺子還不道歉。”勳答。安娜轉而問向王晶“你拿了他的勺子為什麼不道歉！”這一通指鹿為馬，只有安娜、勳和王晶知道鹿不是馬。不，觀眾也知道，鹿不是馬，所以，真心感慨這樣的臺詞這樣安排這一場戲，將三個人之間欲語還休、欲罷不能、傷心欲絕的戲，做足了。

就這兩場好戲，要我判斷，《晚秋》是一部品質上乘的電影。而將《晚秋》引領到上乘的等級，女主演湯唯功不可沒。與她的出山戲《色·戒》不同，《晚秋》沒有給湯唯展露風情萬種的旗袍，從頭至尾，就那麼兩套灰撲撲的服飾，唯一一套稍有亮色的裙裝，也因為影片的立場而使這套裙裝於湯唯那麼彆扭！又，一個被自己愛的男人拋棄、嫁了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又因為慘遭家暴而失手殺人的安娜，已對愛情喪失了信心；隨著唯一愛她的媽媽離世，安娜對這個世界也失去了觸控和感知的慾望。一個心如止水的女人，72小時的放風，縱然遇到了勳這個午夜牛郎能夠展示給她活色生香的瞬間，都不能讓安娜輕易一笑！沒有靚麗的服裝輔佐，不讓豐富的表情出現在臉上，但是，受限的湯唯將希望過失望過絕望過又重新燃起希望的安娜，表達得非常充分。最後一場戲，又過兩年，刑滿出獄的安娜依約在兩年前與勳分手的地方等待勳，被指控殺了僱主的勳當然不會出現。獨自啜著咖啡的安娜聽不得每一次咖啡館的門開門關，時間滴滴答答地流逝，安娜笑著向對面的空位子說：你好！棒極了，湯唯。也許，湯唯肯出演一絲不掛的王佳芝只為贏得世間矚目，但是，不是每一位靠裸體上鏡而贏得注目的女演員在穿上衣服後依然稱職的。

始於咖啡，終於咖啡

故事發生在西雅圖。為什麼又是西雅圖？有這麼一問，是因為《西雅圖不眠夜》我很喜歡。雖然一部喜劇收場一部雖沒有明示卻讓人覺得是一部悲劇，這兩部同樣很有質地的電影讓我疑惑：西雅圖是不是盛產動人魂魄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