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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語大銀幕上,姜文導演的電影作品,憑藉濃烈的個人風格,受到了許多影迷的喜愛。

1993年的一部《Sunny燦爛的日子》,正式開啟了姜文的導演之路,而後的《太陽照常升起》、《讓子彈飛》、《邪不壓正》,也讓姜文獲得了不少好評與讚譽。

除了在導演的道路之上成績顯著,在演員的道路上,姜文也獲得了不少榮譽。

1985年,因為被導演陳家林看中,姜文出演了《末代皇后》中的“溥儀”,由此開啟了自己的演員之路。而後的《春桃》、《芙蓉鎮》、《紅高粱》等作品,也多次讓他入圍“金雞獎”、“百花獎”的影帝角逐。今天,我們就來聊一部,由姜文主演的華語黑色經典。

它就是上映於1990年,由謝飛導演拍攝的《本命年》。

在介紹這部電影之前,先來為大家科普一下,什麼是黑色電影。

對於“黑色電影”、“黑色幽默電影”等詞彙,喜歡電影的觀眾應該都不陌生。那究竟什麼樣的電影,才算是一部“黑色電影”呢?

“黑色電影”不是一種電影型別,而是一種電影風格。這種電影風格,最早出現在四、五十年代的好萊塢黑白偵探片之中,是專門針對於“黑白電影作品風格”的一個詞彙。

60年代之後,隨著彩色電影的出現,不少導演對曾經黑白偵探電影中,關於“罪惡”、“壓抑”等元素的表達手法進行總結,並逐漸形成了“新黑色電影”的概念,這也就是現在我們經常提及的“黑色電影”。

這類“黑色電影”,經常會以一個遊離在社會邊緣的人物、或精神受到孤立的人物作為主角。在故事的進行之中,大量的“黑夜場景”與“罪惡元素”,是“黑色電影”的一個重要標誌。在情感的推動之下,主人翁“走向死亡”,也是“黑色電影”的常見結局。

今天我們要聊的這部《本命年》,就是一部十分典型的黑色電影。

電影的一開始,一個背影在黑暗的地下通道里,順著人流走到了Sunny明媚的馬路、走進了一條衚衕、走到了一間滿是灰塵的小屋,他就是故事的主角,由姜文出演的“李慧泉”。

早年的李慧泉,因為打架被判了3年。“勞改”期間因為表現好獲得了減刑,提前半年回家,而這時剛好臨近春節。這一年,也剛好是李慧泉的本命年。

謝飛導演在這部《本命年》的拍攝中,對鏡頭語言的處理十分到位。片頭主角從黑暗的地下通道,走向光明的大馬路,這段鏡頭就對人物由“黑暗”走向“光明”的設定進行了暗示。

父母走得早,也沒有兄弟姐妹,自己還惹上了“牢獄之災”,孤零零的李慧泉坐在家中,百感交匯。此時鄰居羅大媽熱心地來看望。幾句寒暄之後,羅大媽離去,李慧泉也開始打掃屋子。

屋子收拾差不多之後,李慧泉從母親留下的存摺上,取了一些錢,買了一些禮物,去看望了方大媽。

交談之間,方大媽的身份也逐漸明了。3年前,李慧泉和好友叉子一起跟人打架,叉子就是這位方大媽的三兒子。那場“打架事件”裡,李慧泉被判了3年,而叉子被判了無期。

方大媽並不待見李慧泉,幾句尷尬的交流之後,李慧泉便離開了方大媽家。臨走前,他從叉子弟弟那裡,拿到了一封叉子寄回來的信。

回家的路上,無聊的李慧泉去一家飯店喝酒。幾杯酒下肚,他便進入了夢鄉。

在夢境中,李慧泉想到了3年前,那天他也在這家酒館喝酒,好朋友叉子突然來找自己。叉子的女朋友跟別人好了,叉子咽不下這口氣。義氣的李慧泉,決定幫朋友出頭。

那晚,二人打了“挖牆腳”那個小夥子,叉子一時失手,把人“捅死”了。事後,叉子是主犯,判了無期,而李慧泉是從犯,判了3年。

在這段故事的表現上,謝飛導演通過一個醉酒的鏡頭,完美地將兩段同一地點、不同時間的故事,銜接在了一起。強大的鏡頭運用能力,讓我們看到了這位導演深厚的電影功力。

酒醒之後的李慧泉,發現自己躺在家中,身邊還坐著一位民警。原來,自己昨晚喝醉後,在酒館發酒瘋,還砸了人家的東西,老闆報了警,是這位民警同志送自己回來的。

酒醒之後,民警同志對李慧泉進行了一番教育,還勸誡他別老喝酒,沒事兒多看看書,剛出來別老惹事。

在家無事的李慧泉,想找份工作。他去飯店找以前的朋友幫忙,結果聽說朋友半年前出車禍死了。到之前工作過的鋼鐵廠找生計,然而鋼鐵廠已經破產了。

最終,在鄰居羅大媽的幫助下,李慧泉從工商局申請了營業執照,開始在市場上擺攤位、賣服裝。

隨著生意的漸入佳境,李慧泉也有了穩定的收入。雖然溫飽問題得到了解決,但無朋無友、無親無故的他,卻總是因為內心的孤獨而輾轉難眠。

李慧泉聽從了民警的建議,少喝酒多看書,但在空蕩蕩的小屋裡,他心頭的孤寂感卻總是揮之不去。

這一天鄰居羅大媽,突然來找李慧泉,說是要幫他介紹一個物件。羅大媽的熱情,讓李慧泉的心頭有了一陣暖意。當晚,羅大媽的女兒小芬,帶著自己的男朋友,來看望羅大媽,還與羅大媽商量著結婚的事兒。

在屋裡聽到羅大媽家人談話的李慧泉,也不禁回憶起了自己的童年。羅大媽的女兒小芬,與李慧泉同歲,小時候兩人還經常在一起玩兒。

在回憶的過程中,李慧泉突然想起了老朋友方叉子,於是便開始給“監獄”中的叉子寫信。

在這段回憶戲的呈現上,謝飛導演的表現手法也十分有趣。他沒有用閃回鏡頭,對李慧泉童年的時光進行拍攝。而是通過畫外音,配合上李慧泉沉思的鏡頭,來對過往進行簡潔的講述。

第二天擺攤時,一個買衣服的瘦小夥,因為說話太沖,和李慧泉糾纏了起來。眼看兩人就要動手,瘦小夥認出了李慧泉。

原來,瘦小夥叫馬義浦,外號“馬刷子”。早年二人就在一起打過架,也算是老相識。看到這張熟面孔,李慧泉十分高興,就把衣服送給了馬刷子。不好意思的馬刷子,也約李慧泉晚上一起吃飯。

當晚,李慧泉應邀來到了一家酒吧,並在這裡見到了馬刷子和他的女朋友。

昨天,熱心的羅大媽要給自己介紹物件。今天,又被一對小情侶撒了狗糧。看到馬刷子和女朋友卿卿我我,李慧泉也不禁對愛情產生了嚮往。

在酒吧,一個叼著菸斗的中年男人,認出了李慧泉。這名中年男人姓崔,是個“倒爺”。老崔告訴李慧泉,現在的小姑娘都“崇洋媚外”,自己手上有一批時髦的“女式內衣”,想和李慧泉合作。

正當李慧泉與老崔攀談之際,一名駐唱的女歌手,開始在酒吧表演,這個嗓音甜美、外貌秀麗的女孩,吸引了李慧泉的目光。

表演完畢之後,女歌手要回家,卻被酒吧外的一群小混混攔住。李慧泉在老崔的推薦下,為女孩擔任了保鏢,並教訓了那群混混兒。

李慧泉根據老崔給他的地址,找到了老崔存放貨物的倉庫,並在這裡拿了一批貨。

這些“女士內衣”確實好賣,自從開始“賣內衣”,李慧泉的攤位前,每天都擠滿了顧客。

結識了老崔之後,李慧泉的生意有了不小的變化。而結識了歌手女孩之後,李慧泉的情感生活也有了不小的變化。

為了看到那名女孩,李慧泉每晚都去酒吧,等到女孩表演完之後,就送她回家。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相處,二人的感情也有了發展,女孩還把自己的照片,送給了李慧泉。

事業、情感穩步發展之際,李慧泉又收到了方叉子的來信。在信裡,方叉子表示自己也要好好表現,爭取減刑。看到昔日的老朋友如此上進,此時的李慧泉也對生活充滿了熱情。

然而,正當生活順風順水之際,派出所的民警突然來找李慧泉。他們告訴李慧泉,方叉子“越獄”了。之前,方叉子給李慧泉寄過一封信,民警要查驗一下信,希望李慧泉配合。

在送走了民警同志之後,李慧泉和往常一樣來到酒吧,但今天女孩卻沒有在這表演。李慧泉從酒吧老闆那裡得知,女孩去參加文藝匯演了,“什麼時候回來?回不回來?”都不好說。

在酒吧,李慧泉碰到了前來找他的馬刷子。馬刷子表示,自己要結婚了,家裡的傢俱都準備好了,可女朋友還非讓再買臺收音機,還說沒收音機就不結婚。自己現在手頭緊,想找李慧泉借錢。

仗義的李慧泉,把錢借給了馬刷子。馬刷子也表示,過幾天一定還錢。然而借完錢之後的馬刷子,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李慧泉經過一番尋找,終於找到了馬刷子。此時的馬刷子向李慧泉坦白,自己早就跟女朋友分手了。之前借的錢,都被自己“賭博”輸光了,現在是一分錢也沒有了。

生氣的李慧泉,揍了馬刷子一頓。捱了打,馬刷子心中不服,就嘲諷李慧泉是大傻子,好騙。還說李慧泉喜歡的姑娘,跟姓崔的好了,可自己還矇在鼓裡。

馬刷子的話,讓李慧泉心緒難平。這天晚上,他又去了酒吧。文藝匯演之後,那個女孩又回來了。

演出結束後,李慧泉本想像往常一樣,送女孩回家。但女孩告訴他,自己匯演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男孩,現在是自己的搭檔,搭檔會送自己回家。

當晚,李慧泉來找老崔,並詢問他與唱歌女孩的事兒。老崔很痛快的承認,並表示自己只是出錢幫女孩出了一盒磁帶,女孩就同意了跟自己的關係。

老崔勸誡李慧泉,只要有錢,好女孩多得是。說著,老崔拿出了一箱“盜版錄影帶”,他告訴李慧泉,這些都是美國貨,內容很刺激,不是配馬就是配驢,賣出去一定能大賺一筆,還問李慧泉有沒有興趣。

這天晚上,老崔留李慧泉在自己家過夜,為表歉意,還為李慧泉找來了一位美女。但李慧泉並不領情,執意回家。

在家中,李慧泉半夜聽到外面有響動,起床一瞧,是方叉子。“越獄”之後,方叉子四處逃竄,他告訴李慧泉,自己實在是太累了,想在這吃點東西、睡一覺,睡醒了立馬就走,絕不拖累朋友。

李慧泉給方叉子煮了面,並勸叉子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第二天早上,為了不讓街坊鄰居們起疑,李慧泉把叉子鎖在屋裡,像往常一樣出攤兒。

中午時分,李慧泉收拾了東西,買了吃的,回來看望叉子,並再度勸誡叉子去自首。叉子不願自首,只想逃到雲南,找機會“出境”。叉子向李慧泉借錢買火車票,但李慧泉並沒有答應。

下午李慧泉繼續去市場擺攤兒,留叉子在家中反省。晚上回來時,鄰居羅大媽的女兒小芬要生了,但找不到計程車。於是李慧泉就用自己的三輪車,送羅大媽、小芬去醫院。

把羅大媽、小芬送到醫院之後,李慧泉趕回家,卻發現叉子已經翻窗戶走了。這天晚上,叉子的事縈繞心頭,讓李慧泉徹夜難眠。

天亮之後,李慧泉去市場上低價賣光了自己所有的存貨,還從銀行取出了自己全部的存款。他想為好朋友叉子做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做。

於是,李慧泉去找老崔拿主意。老崔聽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勸誡李慧泉別想太多,叉子走了就算了,人活著有時候就應該自私一點,太重感情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之前,老崔奪走了李慧泉的愛人,還用過來人的身份勸誡他,要看開一點。這次,叉子出逃之後,老崔再度用這種腔調勸誡他。

情感壓抑已久的李慧泉,把失去愛人、失去摯友之後的憤懣,全部發洩在了老崔身上,他咒罵老崔沒有感情,還揍了老崔一頓。

揍完了老崔之後,李慧泉在珠寶店買了一條項鍊,他想去找唱歌的女孩,重修舊好。但女孩拒絕了他的項鍊,也拒絕了他。

“出獄”之後的李慧泉,遇到了馬刷子、遇到了老崔、遇到了唱歌的女孩,這些人讓他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然而現在,酒肉朋友馬刷子騙了李慧泉的錢;唱歌的女孩為了錢,離開了李慧泉;老崔先是奪走了李慧泉的愛人,之後又冷言冷語譏諷他與叉子的友誼;曾經的摯友方叉子,也踏上了一條亡命天涯的不歸路。

在經歷了幾番“眾叛親離”之後,李慧泉的內心再度被孤寂包圍。

夜色逐漸降臨,被孤寂感包圍的李慧泉,像孤魂野鬼一樣,四處遊蕩。公園裡,許多人在聽相聲,李慧泉想在人堆之中,尋找一點認同感。於是跟隨大家一起發笑,但他響亮的笑聲,卻引來了周圍人的鄙夷。

在公園四處晃盪的李慧泉,被兩個劫道的小混混兒攔住,三人在扭打期間,李慧泉被一名混混兒捅傷。

受傷的李慧泉,沒有去醫院救治。內心的孤寂、迷茫,讓他放棄了對生活的希望。

相聲結束之後,人們相繼離開公園。而此時的李慧泉,則迎著人群、逆流而上,獨自站在公園漆黑的廣場之上,最終倒在了血泊之中。電影的故事,也隨之結束。

值得一提的是,電影開始時,李慧泉從黑暗的地下通道,隨著人流一同走入Sunny明媚的大馬路。而電影結束時,李慧泉又逆著人流,在昏黃的路燈照耀下,逐步走入黑暗的廣場之中。這個細節的設計,也讓我們領略了謝飛導演深厚的鏡頭表達能力。

這部《本命年》是根據劉恆的小說《黑的雪》改編,電影的原定名最初也是《黑的雪》,但因為影片拍攝期間,沒能夠抓拍到雪景。導演謝飛感覺,沒有雪景還叫“黑的雪”,顯得有些不符合主題,所以便將片名改為《本命年》。

《本命年》是一部典型的“黑色電影”,該片以“出獄”之後,精神受到孤立的李慧泉作為主角。通過這個邊緣化人物,在情感問題的推動之下,最終走向滅亡的故事,對社會、對人性進行反思。片中出現的大量“黑夜場景”,以及“小混混兒的打鬥”片段,也加重了影片的黑色風格。

​這部《本命年》完成之後,在國際影壇獲得了不小的轟動。1990年的“第40屆柏林國際電影節”上,該片獲得了最佳電影、最佳導演兩項提名,導演謝飛還拿下了“傑出成就獎”的榮譽。

1990年,《本命年》在國際影壇的大獲好評,被許多電影人認為是:中國第四代電影人對中國影壇的最後一次大沖擊,也是80年代中國電影的謝幕式。

畢竟在進入90年代之後,陳凱歌、張藝謀、馮小剛等“第五代導演”,開始成為中國電影大銀幕上新的主導,而謝飛、吳貽弓、吳天明等“第四代導演”的銀幕時代,也隨著這部《本命年》,緩緩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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