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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綱五常”“三從四德”無疑是壓在傳統女人身上的一座座大山。

這些條條框框左右著女人的身體、精神和命運。

但在清末民初珠江三角洲地區,有一群女人選擇用一種極端的方式捍衛自己自由和尊嚴。

她們便是自梳女。

自梳是指女人們將自己的頭髮盤起,矢志終身不嫁。

“自梳”在近代並不是孤例,廣東順德甚至有“十女九不嫁”的說法。

關於“自梳”,相信很多人會有有一些疑問。

在男權、父權的社會體制中,女人的生存能力是很弱的,在家靠父家,出嫁靠夫家,將來還要靠兒子,這群女人為何能夠靠自己?

另外,我們常說,“食色性也。”

她們選擇獨身禁慾,又如何解決生理需求,如何尋找感情寄託?

1997年,在劉嘉玲和楊采妮主演的電影《自梳》中,我們或許可以慢慢揭開“自梳女”的神秘面紗。

01

《自梳》由張之亮導演,楊采妮、劉嘉玲主演。

在豆瓣上,它雖然有8.4的高分,卻只有不到四萬人評價。

顯然,它是一部被忽視的經典。

影片以“回憶”的方式展開。

阿慧是(李綺虹 飾)從美國學習歸來的建築師,受父親所託,她要陪伴父親的奶媽歡姑(歸亞蕾 飾)回鄉下探友。

在與歡姑的接觸中,一段陳年舊事被緩緩揭開。

這是一段關於自梳女意歡(楊采妮 飾)和歌女玉環(劉嘉玲 飾)在艱難中相互扶持、相互撫慰的故事。

故事,還要從幾十年前說起。

意歡是窮人家的女兒,被父親賣到大戶人家做小妾。

她不願意順從父親,便跑到姑婆屋(自梳女住的地方)自梳。

但家人和買家並沒有放過她,大鬧姑婆屋,逼得意歡要以死明志。

當事情陷入死局的時候,歌女玉環從船上丟擲一袋銀元,幫意歡還了賣身的錢。

然後,她哼著歌曲離開,飄然而去。

一次不經意的相逢,一次不經意的相救,卻冥冥之中註定了後來兩人剪不斷的情意。

意歡和玉環,都是時代悲劇的衍生品。

意歡原本是有意中人的,卻被父親賣了並逼迫她嫁人,不得已她只能成為“自梳女”。

而自梳女是不可以接近男色的,這就意味著她幾乎把以後的路堵死了。

她用一種近於自毀的方式,獲得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

玉環則很早便賣身,年輕的身體便是她人生的最大砝碼。

表面上看,意歡和玉環是兩種人:一個主動斷絕情慾,一個販賣情慾。

但實質上兩人又是如此的相似,她們都是男權社會的受害者,而被生活逼到死衚衕的時候,她們選擇了用身體抗爭或者妥協。

02

意歡和玉環的第二次相見,是在一家絲廠中。

意歡是在此工作的女工,玉環則是絲廠大少爺陳耀宗的新歡。

意歡認出了玉環,在大少奶奶要掌摑玉環的時候,為了報恩,她替玉環擋了一巴掌。

意歡舉動雖然事出有因,但依舊感動了玉環。

玉環身世飄零,這是第一次有人護著她。

所以,對於意歡的相助,她格外感激,從此兩人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玉環如願嫁給了大少爺,卻沒有如願獲得幸福。

其實,玉環知道陳耀宗不是良人,而只是她能夠獲得的較好選項。

在人們眼中,她不過是一個靠出賣身體混生活的人,很少有人會真的看得起她。

女人視她為眼中釘,男人視她為玩物。

陳耀宗想要與一個軍閥做生意,軍閥卻看上了玉環。

為了錢,陳耀宗將玉環送到了軍閥的床上,讓她受盡凌辱。

在玉環被軍閥凌辱的時候,陳耀宗撇下她獨自離開,而意歡則一直守在大門外,任憑大雨沖刷,始終等著玉環。

相比於把女人當商品、籌碼、玩物的男人,一個女人對另外一個女人的情意顯得溫暖很多。

經過這件事,玉環終於對男人失望透頂,放棄了幻想.

03

不同於玉環在男人身上看盡了涼薄與無情,意歡還對男人抱著美好的期待。

在意歡心中,一直有一個情郎——與她青梅竹馬的旺成。

但是,旺成家裡窮,娶不起意歡。

意歡自梳後,兩人還保持著聯絡,儘管他們知道這種聯絡是非常危險的。

終於有一天,兩人意亂情迷,發生了關係。

古人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意歡雖然不得已做了自梳女,但並不代表她真的可以剋制情慾。

與旺成發成關係的第二天,當四下無人的時候,她撫摸著自己的身體回味,似乎沉浸其中。

張愛玲曾說:“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如賜予女人的一杯毒酒,心甘情願的以一種最美的姿勢一飲而盡,一切的心都交了出去,生死度外!”

無疑,對於愛情,女人常常更甘願付出。

或許很多人都會經歷愛情大於天的階段,又在某一階段醒悟,發現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意歡便是如此。

她可以為了旺成自梳,也可以為了旺成犯禁。

因為喜歡,她不顧一切,猶如飛蛾撲火。

不久,意歡懷孕了。

她希望旺成能帶著她一起離開,然而,旺成終究還是辜負了她。

他拒絕的理由很簡單:“沒了魚塘,我等於沒了雙手……”

此時的他,依舊把自己的生存放在首位,卻忽略了意歡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災難。

對於旺成的逃避,意歡並沒有死纏爛打,正如當初她做出自梳決定的時候,也沒有太多糾結。

她只是平靜地對旺成說:“我自己會想辦法。”

或許,那一刻她已經看透了眼前男人的軟弱,知道多說無益。

自梳女失去貞潔,是要被處死的。

顯然意歡不能讓人知道孩子的存在。

在一次沐浴的時候,她把一根鐵絲穿進了自己的身體,結束了那個幼小的生命。

當鐵絲進入身體的時候,她淒厲的叫聲響徹夜空。

意歡自己動手流產,給她帶來的是幾乎喪命的後果。

玉環拿出了原本計劃安度下半生的錢財,終於幫意歡撿回了一條命。

至於旺城,則始終不敢露頭,只是在信中告訴意歡:他不可能為了她背井離鄉,他欠她的來世再還。

可是,一個今生軟弱無能的人,有何資格承諾來世?

意歡那顆曾經滾燙熱情的心,就這樣被旺成傷透,不留一絲餘地。

在意歡和玉環身上,我們可以看到當時底層女人的生存困境。

她們雖然選擇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但兩人的結局卻殊途同歸。

玉環先是靠男人謀生,後來想讓男人給她一個安身之所,她自以為看透了男人的薄倖,結果依舊為男人所傷。

意歡沒有被社會的大染缸汙染過,天真地想和自己的青梅竹馬白頭偕老,結果不僅被傷了身,更被傷了心。

正是在徹底被傷之後,她們才真正的意識到:女人一生所能指望的,終究只有她自己。

經歷過種種磨難之後,意歡和玉環相互依靠,以度過艱難的人生歲月。

04

玉環為了意歡散盡財產,而意歡因為破戒,也不可能在姑婆屋繼續待下去了。

兩人支了一個小攤子賣魚皮餃維持生計,相守互助。

與此同時,她們的感情也不斷昇華,發生了身體的關係。

但是,這是愛情嗎?似乎又有點不像。因為它比愛情更復雜、更深沉。

在意歡與旺成交往的時候,玉環已經對意歡表現出了不一樣的感情。

得知意歡失身,她問了一句:“那我怎麼辦?”

這句話裡有一總被拋棄的幽怨。

但意歡並不明白她的內心,況且她還做著與所愛之人廝守的美夢。

所以,她興奮地抱住玉環,對她說:“你只管祝福我吧。”

玉環卻情不自禁地吻上了意歡,這便是兩人感情的開端。

對於玉環的主動,意歡當然是拒絕的,因為兩人都是女人。

此時,玉環說了一句令人深思的話:“我以為只有男人才會使我失望。”

所以,玉環對意歡的感情是愛嗎?

或許是,但更多的可能是一種感情的寄託,是一種被男人傷透之後的另外一種選擇。

只不過,那時候意歡還沒有像她一樣遍體鱗傷,也無法有她的體會。

後來,意歡被旺財傷得體無完膚,兩個同樣受傷的女人開始抱團取暖,她們之間的感情也遠遠超過了姐妹情誼。

抗日戰爭爆發後,她們的生活又一次面臨挑戰。

此時,陳耀宗出現在了她們面前。

陳耀宗手裡有兩張去美國的船票,可以給玉環一張。

當時的情形,玉環有三個選擇:留下意歡,和陳耀宗一起去美國;放棄去美國的機會,和意歡一起留下;把船票給意歡,自己留下。

意歡自然是不會接受船票的,而玉環也不願意留下意歡單獨走。

所以,她撕掉了船票,打算和意歡一起留下。

此時,她們卻發現,被撕開的船票看起來像是兩張。

兩人便決定試試運氣,看能不能一起離開。

在人潮洶湧的碼頭,玉環矇混過關擠上了船,但意歡那半截船票卻被人趁亂搶了,無法上船。

眼看日本人將要打來,碼頭上的人如喪家之犬,拼了命地想要擠上船。

逃走的機會那麼可貴,玉環卻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從船上跳下。

玉環在跳下船之前,陳耀宗請求她不要走,但她只是看了對方一眼,放棄了這個曾經帶給她傷痛,如今又給她希望的男人,轉而遊向了願意為彼此放棄一切的女人。

可就在玉環剛剛游上岸的時候,日本人的飛機飛來了。

此時,玉環雖然上岸了,卻被碼頭的柵欄圍擋,無法離開,她拼命地推走意歡,可意歡也像玉環一樣,甘願冒著一切危險守在對方身邊。

炸彈投下,整個世界都亂了,接下來是兩人長達幾十年的失散和尋找。

玉環從船上那一跳,把整部作品推向了高潮。

在玉環和意歡身上,你會看到同性之間的互助,比以愛情、婚姻、慾望結成異性紐帶更加牢固。

影片為意歡和玉環設定了一個巧妙的結尾:

多年後,當年邁的玉環歷經艱難,終於找到失散的意歡的時候,兩人握住對方手的那一剎那,她們都變回了年輕時候的樣子。

不變的模樣象徵著不變的情意。

她們之間的深情,任時光風吹雨打,也不曾有少許褪色。

馬爾克斯說:“對於死亡,我感到的惟一痛苦是沒能為愛而死。”

不管是怎樣的愛,能夠愛到寧願為對方付出一切,那就不是簡單的慾望了。

玉環和意歡之間便是如此。

05

講完電影,我們再聊一點關於電影的題外話。

自梳女為何寧願獨身一輩子也不願結婚,當時流行的一首歌謠或許能說明原因:

“雞公仔,尾彎彎,做人媳婦實艱難。

早上起身都話晏(晚),眼淚唔幹入下間(廚房)。

下間有個冬瓜仔,問過老爺(家公)煮定(或)蒸?

老爺話煮,安 人(家 姑)話 蒸。

蒸蒸煮煮都唔(不)中意,拍起臺頭鬧(罵)一番。

三朝打斷三條夾木棍,四朝跪爛九條裙。”

歌謠刻畫的是一個已婚婦女的生活:每天不但從早忙到晚,還要面對公婆的各種刁難,甚至毒打和罰跪。

與這樣的生活相比,忍受自梳的寂寞也就不算大問題了。

而自梳女能夠靠自己生存,也與當時珠江三角洲地區繅絲業興盛有關。

女人的獨立一定是建立在經濟獨立的基礎上的,然後才能談精神的獨立。

繅絲廠對女工的需求,給了她們獨身的勇氣。

影片中的意歡在自梳之後,便是與姐妹們在一家繅絲廠工作。

而老闆認為處女織的絲更加光滑,也願意請自梳女工作。

但不可否認,自梳女之間也流傳著一些陋習,比如“買門戶”和“不落夫家”。

自梳女雖然可以掙脫婚姻的桎梏與男權社會抗爭,但在思想上,仍然受著封建道德的束縛。

因為擔心去世後沒有子嗣祭拜而淪為孤魂野鬼,她們會選擇“不落夫家”。

即在名義上嫁人,但實際上並不曾在夫家生活,與此同時,她們還要出錢為丈夫娶妾,給“婆家”生活費。

也有一些自梳女會花錢嫁給過世的男人,這便是“買門口”。

這樣操作以後,她們死後便可以葬在夫家墓地,被夫家的後人祭拜。

還有一些自梳女群居在“姑婆屋”,生前相互照顧,去世後由姐妹們集體為其舉辦送終儀式。

另外,自梳女之間流傳著“拜相知”的習俗,感情好的自梳女結為相知,相互安慰,感情比夫婦還要親密。

但這種感情在官方的敘述中並不被承認。

自梳女們雖然沒有做到經濟與精神的完全獨立,但她們追求自我的精神依舊值得讚歎。

餘華在《活著》裡寫到:“沒有什麼比活著更快樂,也沒有什麼比活著更艱辛。”

在那個對女性並不友好的年代,她們選擇了一條雖然艱辛但可以獲得更多快樂的人生路,同時也為更多渴望獨立的女人做出了榜樣。

無論如何,她們值得一個贊。

(圖片源於網路,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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