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個矛盾體,有勇氣也有懦弱,有真誠也有謊言,人的本來面目是什麼?善良還是邪惡?當真實和事實放在一起時,我們該如何辨別?
事實和真實有何區別?在我認知裡事實指的是本來就存在的事情,真實是我們曾修飾過的世界,當我們敘述得越多,我們距離真實就越遙遠,在利益最大化的今天,事實的存在可能只在當下。
黑澤明執導的電影《羅生門》於1950年在日本上映,一部老片讓我百看不厭,究其原因是因為它能讓我認清自己,能夠讓我很好的面對明天,不在糾結過往,這或許也是藝術的魅力所在。
但看電影名字,或許會讓人摸不著頭腦,羅生門其實寓意著連線人間和地獄的通道,一方為惡,一方為善,高大陰冷的羅生門前連鬼魂都不願探知人性的險惡之處。一念之差,便會踏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羅生門式敘事結構《羅生門》主要講述的是在羅生門前所發生的一樁殺人案,案件中的武士、強盜、女子、樵夫都各執一詞,使得原本簡單的案件撲朔迷離,最後在行人的坦述下真相浮出水面。導演透過一個簡單的案件將人內心深處的黑暗面完美地呈現出來,引人深思。
黑澤明的這部影片可以說是羅生門式敘事結構的開山鼻祖,生動巧妙地賦予影片情節層次感和節奏感,關鍵事件中的每個人物都有自己的一套說辭,而說辭單看又顯得邏輯完整嚴謹,可當所有人的說辭彙聚在一起時,事件的真相便無法揭露。
這樣的敘事結構不同於一般的懸疑片或推理片,透過層層線索便可找出最後的真相,而是把案件的突破放在人物上,每個人口述成為真相的鑰匙,如此主觀化的線索置於客觀的案件中便增添了一份懸疑感,能夠引起觀眾對影片故事情節的好奇心,吸引眼球,跟隨著導演的敘事節奏走下去。
人性的複雜性影片看似是在核對每個人物敘事的真偽,實則在向觀眾揭露人性的複雜性。武士透過靈婆闡述著事件的發生緣由,把自己說成因對妻子失望而自刎的好男人形象,言語中不乏描述妻子的浪蕩和不忠,對於強暴妻子的強盜卻描述成極具男子主義的形象,無疑具有諷刺意味。
強盜承認了自己強暴女子的事實,而把武士的死說成是自己與實力不相上下之人比武的結果,將自己描述成男子氣魄的形象。
女子則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現,述說著自己被強暴時武士冷漠的態度讓自己心灰意冷,請求丈夫殺死自己,最後在絕望中昏倒,醒來後丈夫已倒在了血泊中。
樵夫以旁觀者的身份,敘說了案件的緣由,原來是因為女子想讓兩人決鬥來爭奪自己,但武士膽小怯懦不願為之爭鬥,於是女子挑撥兩個懦弱的男人致使他們爭鬥,強盜僥倖殺死了武士。然而在行人的揭露下,得知了樵夫也撒了謊,是他偷走了那柄短劍。
謊言,是為了掩蓋真相,武士和強盜不願他人知道自己的怯懦,女子不願他人知道自己的狠毒,樵夫不願他人知道自己的偷盜行為,所有的自說自話都在掩飾著自己內心的罪惡。
人性的複雜透過一個不明真相的案件暴露無疑,羅生門式的敘事結構更是將人性的惡大方地展現在觀眾面前,直擊內心。
緊連時代背景影片在描述這樣一個故事的同時,也是在向觀眾展現當時日本所處的時代背景,50年代的日本正處於動盪時期,從影片開頭人物之間的對話中便可得知是處於一個民不聊生、動亂的社會中。黑澤明導演所選擇的人物角色也是精挑細選,武士與強盜,看似天上地下的兩種人,在影片中卻無太大差別。
武士的怯懦、冷漠、虛偽與人們所認知的日本武士形象大相徑庭,相反強盜雖行為可恥,但對罪行毫不狡辯,甚至會為女子說話,兩者對比下來諷刺意味盡顯。導演透過對人物的刻畫或許也是在向觀眾揭示當時日本的武士形象。
影片的主旨與時代總是息息相關的,戰亂時代的影片無非是在描寫戰爭的無情和人們苦難的生活,美好生活中的影片往往附有對未來的嚮往和希望的光芒。黑澤明的這部影片也正是他對於所處日本時代的觀點表述,他深知人性的黑暗面,卻也不乏對於人性善的一面的描述。
影片結尾一反陰暗的基調,灰暗的雲層背後透出了一絲光芒。樵夫將被遺棄的嬰兒收養走出羅生門,讓觀眾在人性的惡中感受到了善的存在,這何嘗不是一種希望,對人性的希望。
將《羅生門》稱為是一部開創時代的電影也不為過,簡單的劇情雖然無法吸引當下的觀眾,但劇中的對白都是在對人性無情的剖析,將每個人心中的羅生門悄悄的開啟,想讓陽光從透過去,在內心的最深處。我們究竟埋藏了多少秘密,這些秘密終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每個人都在羅生門前來回徘徊,是留在仍有善念的人間還有走向墜入惡念的地獄,其實都在你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