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是屬於周星馳電影的元年,凡是和周星馳搭邊的電影,票房與口碑雙收。
唯獨《大話西遊》是個例外,票房慘淡,口碑失語。西影廠也不滿這部《大話西遊》,直言它是"文化垃圾”。如果不是數年之後,高校學生們的認可與追捧,或許它會是周星馳生涯履歷中最失敗的電影。
2000年,周星馳曾在一本書中做序的時候寫道:
““我原來也奇怪《大話西遊》為什麼沒有得到和成本相應的票房。看了同學們的文章我明白了,它確實太前衛了.劉鎮偉他們就是這麼不管我的死活。這次有勞大陸的高階FANS,幫我挽回了一點面子。”
近二十年之後,周星馳逐漸退出了幕前轉向幕後,曾經慘敗的《大話西遊》已經有超過98萬人給出評分,內地2次重映,悄然無息的被捧上了神壇。就像紫霞仙子一樣,周星馳猜到了開始卻沒猜到結局。
任何影視作品,都是半完成式的專案,只有當它與觀眾產生聯絡的時候,這部影視作品才算是完工。
當年劉鎮偉和周星馳創作這樣的電影,就是想在賀歲檔爭一口氣,並不知道會淪為經典,甚至連經典的念頭都沒有想過。而經典的形成就恰恰契合觀者與影視作品的聯絡。
觀者才是電影評價與解讀的群體。當電影製作完,無論是導演劉鎮偉還是演員周星馳,它們也都成為了觀者,電影的解釋權與生命自然而然的也就移交到了觀者的手中。
年少的時候,每次看到唐僧唸經,周星馳的無厘頭搞笑,就經常笑到肋骨疼;再大點的時候,也會笑但更多的是羨慕,也曾渴望至尊寶和紫霞仙子那般轟轟烈烈的愛情。
後來讀大學,突然覺得電影不再那麼好笑了,隨之而來的是更多是迷茫與焦慮;再後來成家了,那些原本經典的滑稽片段卻再也笑不出來了,每次都是看著看著不爭氣的眼淚就留下來了。
喜劇便是這樣。它經常讓演員陷入荒誕與尷尬引發旁觀者的捧腹大笑,可一旦你真正的代入你的情感,便會難過,周星馳是這樣,卓別林也是這樣。喜劇的背後總是隱藏著悲劇的核心。
“昨晚你念白晶晶的名字98次,還有個叫紫霞的你念了784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欠你錢”“她說在我心裡留了東西,我想知道是什麼。”
這一段其實在電影中被拉了很長的時間,剛開始聽到欠錢的時候在笑,可看得遍數越多,越感覺到悲傷。白晶晶就像是至尊寶的初戀一樣,他肆無忌憚的跟在他的左右,白晶晶怎麼用法術折磨他都行,甚至是至尊寶幾次穿越時空,發瘋式的去找她。可是他沒找到他,她也早已來到他內心的深處。
越是重走那些片段越是感覺到悲傷。
“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和我的驢一樣,給你蓋個章。”
紫霞仙子說:“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楊雲來娶我,這不是神經病!是理想。”
即便已經過去了20年,卻依舊會被紫霞仙子難以啟齒,帶點羞澀但又無比真正的理想所感動。但是每次聽到這句話卻笑不起來了,內心中更多的辛酸與無奈的複雜情緒。
以前覺得至尊寶在成為孫悟空之後,那些滑稽和故意擺造型的無厘頭動作,都是周星馳埋藏給觀者們額的笑梗,後來看了很多遍才明白,原來這個傢伙內心中究竟有多痛苦。愛就在眼前,但愛而不得。
在至尊寶選擇孫悟空的那一天起,他就註定不能再愛紫霞,但他的神力卻可以拯救紫霞,如果他選擇不成為孫悟空,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愛著紫霞,但卻沒有辦法再保護她。
年少的時候我們吵著要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長大之後才明白,社會不允許我們和它進行抗爭。愛情和成長,往往只能二選一,那些不用做選擇的人,才是少之又少。
無法完成的夢與遺憾,只能夠寄以夢的方式完成。這就像是故事的結局,城牆之上,孫悟空附體過去給了紫霞一個吻。即便明知再來一次,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但他依舊還是有著一份烏托邦的理想與安慰。
這才是《大話西遊》最為可怕的地方就在於:
你原本看的最多,笑的最歡快的橋段....數年之後重溫。
你突然不會笑了,看著看著就哭了。
我們也都曾經年輕過,都曾認真與放肆過追求自己的愛情。
現在已經步入中年的婦女們,他們在二三十年前誰還不是貌美如花的“春三十娘”,可是現在看著身邊躺著的那個油膩鼾聲陣陣的男人,不知道是愛的幸福還是合適的接受。
誰都有過青春,但青春總是稍縱即逝的。不過是一次畢業,很多年輕人就需要背上行李各奔東西,逢年過節,家中父母的催婚,親戚小孩的壓歲紅包。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對抗世俗的勇氣與堅持,尤其是年邁中年,30歲就像是一道門檻一樣,你越是臨近,越是需要謹慎。你稍不留神,它就會讓你摔個跟頭。女人是這樣,男人也是這樣。
很多人並不理解,為什麼有些言情劇明明拍的不好,卻還是有女性觀者願意為其買單。這是因為在她們的心裡始終有著一顆少年的心。
即便沒有遇到道明寺,何以琛,東華,但她們也曾渴望遇到過他們。她們也都曾想在影視劇中,完成自己對愛情的遐想,守護住那些流逝的歲月中所被沖掉的勇氣與自由。
在那些言情劇裡面,有著太多她們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就像是紫霞仙子一樣,她是仙子,可以率性的追求自己相愛的人,而孫悟空也同樣從取經的隊伍裡面跑了出來追求自由。
“只羨鴛鴦不羨仙”
紫霞終其一生也沒能遇到孫悟空,她遇見的是至尊寶,她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了至尊寶。儘管至尊寶是孫悟空的轉世,但卻他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他沒有孫悟空那樣的七十二般武藝。
至尊寶就像是那些年輕人一樣,貧困而真城,他們曾經想要努力奮鬥給自己愛的人一個美好的家,現實卻往往是他們在追逐世俗的時候,又丟掉了陪伴,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姑娘心力憔悴或是離開。
當至尊寶帶上緊箍,他便無法擁抱紫霞;當至尊寶卸下緊箍,他便無力保護紫霞。
《大話西遊》是屬於80,90後的勝利與狂歡,它有著太多承載著時代集體記憶性的東西。
男人們在外面拼搏,加班到深夜只想給這個家庭最好的東西,自然而然會丟失掉剛戀愛時候的激情與熱血甚至是陪伴。有些愛情,風衣吃就算了,從一始終,從貧窮到富有的人永遠是少數。
生活不是電影,沒有那麼多的如果與可能,但真實的生活卻遠比電影更具戲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