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恐怖片?
是我們下意識拒絕的畫面,是醜陋的喪屍,是嗜血的怪物。
是擊潰我們內心最後防線的jump scare,是突如其來的電話聲。
著名導演斯皮爾伯格在其2018年上映的影片《頭號玩家》中,引用了一部恐怖片作為彩蛋,正是如此的引用,讓觀眾拍案叫絕。
《頭號玩家》
《閃靈》
《頭號玩家》
《閃靈》
《閃靈》上映於1980年,是好萊塢最經典的驚悚片之一。
到底是怎樣一部片子,讓斯皮爾伯格如此大段引用?而又讓觀眾歡呼雀躍以至於重新翻看?
《閃靈》這部讓很多人都望而卻步的影片,講述的就是住在人心裡的不可描摹邪念。
也許斯皮爾伯格也認為,相比那些可以描繪的鬼怪,內心的魔鬼更讓人恐懼。
有人說這是一個男人的毀滅過程,有人說這是一部變相的印第安人血淚史,還有人說凶手其實另有其人……
影片開頭是主人公Jack來到遠望酒店面試管理員的職位。
負責人告訴他,1970年曾在這裡發生過的一起慘案:上任管理員Charles Grady在冬天的某一天將自己的妻子女兒砍死,並開槍自殺。
還有一句很奇怪的話:“你曾是這兒的守門人。”
“閃靈”一詞是根據原著“shining”翻譯而來。
是Jack的兒子Danny的超能力。
有人把它理解成第六感,但這種能力,遠比第六感強大。
Jack順利通過了面試,一家三口入住酒店,緊接著一件件怪異的事情開始出現。
封閉的旅館、漫山的大雪、神祕的迷宮。
Danny眼中可怕的幻覺,無盡的酒店迴廊、電梯的血湧、驚悚的237號房間、陰森的雙胞胎姐妹。
Jack漸漸癲狂的眼神,越來越詭異的笑容。
那一句句重複的“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Jack a dull boy.”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或者敘述著一個幽閉環境中殺妻殺子的瘋狂行徑。
這部影片是恐怖片向驚悚片的嫁接,大量的視覺訊號、讓人不寒而慄的怪異音樂、演員瘋癲詭異的面部表情,等等的這一切把《閃靈》的恐怖烘托到極致。
而我們今天重提《閃靈》,不僅是好奇於其中怪異的細節,更是對其中人性的感悟。
《閃靈》這部作品,扒掉了父親貌似威嚴實則單薄的外衣。
一個人到中年依舊一事無成的男人,承擔著養家餬口的重任,現在淪落為酒店看守。
幻想著作家的夢,現實卻是才思枯竭,不知從何下筆。
處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身邊只有妻子和兒子,Jack能向誰傾訴?傾訴他的無能嗎?
生活壓力的重擔,無人理解的境況,沮喪絕望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當妻子發現他厚厚的“文稿”時,終於,他瘋了。
也許Jack曾意氣風發,或許他曾夢想成為像莎士比亞一樣不朽的作家,但是生活給他的,只有深深的絕望和迫於生計的妥協。
到此為止,那些可怕的幻想,那些血,那些陰森,都可以得到解釋。
那隻不過是Jack的幻想。
那些壓力,他撐不住了,他舉起了斧頭,砍向了妻兒。
也許在Jack眼裡,他砍向的就是他的壓力。
他不愛妻子嗎?不愛孩子嗎?他真的想毀了這個家庭嗎?
“一定要向前進。這是你在這個艱難的世界上應該做的,要有愛心,一定要向前進,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振作起來,向前進。”
這是Jack對Danny說的。
在瘋狂的邊緣,Jack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要堅強善良勇敢。
答案很明顯,Jack是愛這個家的。
酒店的這張1921年的照片,也許會讓人猜想到輪迴。
之前的守門人用斧子砍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之後,Jack也舉起斧頭,拼命追趕自己的妻兒。
也許這部片子的恐怖之處,並不在於那些可怕的詭異的陰森的場景和鬼魂。
可怕的是人性向善的另一面。
一個男人,終於扛不住壓力,選擇逃避現實,選擇和心中的邪念狼狽為奸。
一個男孩成長為一個男人再到成為一個父親。
這些蛻變都是順理成章的。
《閃靈》這部電影,除了放大人內心的邪念,還啟示了觀眾如何遠離病態狀態,去成為一個好父親。
父親這一角色,在一個人的生命中意味的不僅僅只有這一個簡單的稱呼而已。
父親這一身份的能力,不是從孩子出生那一瞬間獲得的,而是在與孩子共同成長的日子裡一步一步學會的,在經營家庭的過程中一點一點參透的。
《閃靈》是庫布裡克繼票房慘淡的《巴里·林登》之後的爆發。
導演無意藉助令人嘔吐的嗜血造型來吸引觀眾,而是用素材的疊加組合,先進的技術輔助來營造陰森的效果。
這是他的第一部恐怖片,值得慶幸的是,庫布裡克和《閃靈》最終彼此成就。
庫布裡克成為了人們絞盡腦汁去猜想的奇才,《閃靈》成為了當人們一談起恐怖片這個電影型別就沒有辦法忽略的經典。
《閃靈》之後,《237號房間》以記錄片的形式和觀眾見面,繼續探索那讓人後背發涼的神祕空間。
先鋒的時裝品牌Undercover也在2018年獻上了一場“閃靈秀”。
遠望酒店經典的地毯圖案也出現在了《玩具總動員》中。
而在《辛普森一家》的萬聖節特輯中,Homer也模仿了Jack拿斧子砍門的動作。
故事的尾聲,Wendy帶著Danny開著雪地車倉皇逃離,Jack凍死在樹林迷宮中。
也許是Jack最後一點的良知阻止了他,讓妻兒得以逃走。
其實,《閃靈》真正讓人恐懼的,在於Jack現在的掙扎可能會成為你日後的掙扎。
對家庭的責任瘋狂壓榨著Jack對寫作的愛,最後,Jack的理想主義崩塌了。
生命是向前走的,終點即使死亡。
是流連於富麗堂皇Phantom重重的酒店,將自己陷入瘋狂可怕的輪迴中呢?
還是選擇放棄可有可無的驕傲,去珍惜真的關心自己,值得自己愛的人,勇敢的走下去呢?
答案無疑是後者。但為什麼偏偏Jack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其實他明白,只不過逃避永遠都更容易。
所以,這部片子到底有多嚇人?
那些庫布裡克埋下的梗,40年間吸引著無數人去探索挖掘。
不管是神祕的237房間,還是血流成湧的電梯,還是那句讓人背後發涼的“永遠”,都和《閃靈》一起,成為了時光打不敗的經典。
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也許原作者斯蒂芬·金並不滿意這樣的呈現,但他也無法否認庫布裡克對《閃靈》再創造的魔力。
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一部好的影片,它的寓意絕對不會停留在粗淺的某一個層面。
與其急於給這部影片下一個確切的定義,倒不如把這個答案留給未來,留給每一次的重溫,以保留影片原本的感染力。
這就是《閃靈》的 魅力,就像遠望酒店和那無盡的迴廊,像那等待著人去開啟的237號房間,讓人久久不能忘懷,陷入對答案的探索之中。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你會恍然大悟。
不過話說回來,畢竟是庫布裡克,何必糾結於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