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些動畫電影還在用電腦技術細緻刻畫動物的每一根皮毛的時候,這部電影卻選擇了抽象與寫意。
光影化作琳琅的抖動的顏料塊,奔跑的背影化作線條,油畫這一靜止的藝術與動態的電影藝術相結合,沒有比這更適合的形式講述梵高的故事了。我想,油畫電影只能有這一部,即使有第二部,也無法像《至愛梵高》一樣,一切都恰如其分吧。
看完這部電影,我想對梵高.文森特這個名字說,我又懂了你一點,可是這又有什麼用,我與你相隔百年,現在世人研究你的甚多、想要了解你的甚多、熱愛你的甚多,可是這都無法改變你經歷的潦倒與孤獨,無法減輕你的一絲痛苦。
說痛苦也是我一廂情願吧,當我看到那個畫面,一隻烏鴉飛到你的面前,啄食著你的午餐,你沒有驅趕它,反而出神地看著它,我突然想要流淚,也許是因為太孤獨了,一隻烏鴉的靠近都讓你欣喜,也許是因為你對世界完全無害,任何一個生命都不會輕易攻擊。
你愛花,也愛枝葉,對微小的生命也愛得真誠,你熱愛藝術,便為之瘋狂不管不顧,面對死亡也寬慰從容,這樣的你痛苦嗎?不知道,畢竟你心無怨恨,畢竟你純粹,畢竟與你所愛的藝術在一起。
而那些逃脫不出俗世洪流,背離心之所向,在現實裡苟且著討生活,不敢與福斯逆流而行,卻憤恨嫉妒的人,也很痛苦吧。
他們不懂欣賞,視你為異類,孤立你、欺凌你、唾棄你,“再堅強的人也會被無情的生活擊垮的。”
我突然想起了另一部電影,《模仿遊戲》,裡面有這樣一句臺詞:有時候,被世人遺棄的人,成就了無人所成之事。這部電影的主人公是圖靈,他也是一個天才,從不對世界設防,毫無保留地用自己的數學智慧為人類做出了偉大的貢獻,可世界回報他的只有傷害,從小到大,從開始到最後,校園欺凌、職場冷暴力、同性戀歧視,都化為眾人手中的利劍扎向人群中那個不一樣的人。
日劇《legal high》中有一集的主題是關於欺凌,男主角說:
“欺凌存在於辦公室、公司、家庭裡,存在於這個國家的各個角落。我們平時不得不察言觀色,隨波逐流。多數派自然地被認為是正義,意見相悖的就會被排擠。欺凌的本質,是“氣氛”,特別是在這個所有人從左往右,從右往左地移動著的國家,名為“氣氛”的魔物有著十分強大的力量。在這個敵人面前,法律也許都無能為力。是個能吞噬一切的怪物,別說面對,連逃避都難上加難。”
事實是這種氣氛的魔物存在於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這世界上不可能每一個人都是天才,天才註定是少數,註定會與眾不同,他們與普羅福斯有著深深的鴻溝,他們也許性格孤僻、不擅長與人相處,也許不懂得人情世故,甚至不懂得普通人的“愚蠢”,普通人的趨炎附勢,然而福斯也不懂他們的天才之處。彼此無法理解彼此,可是天才人數少,於是天才註定處於劣勢一方,註定孤獨;福斯有人數上的優勢,於是他們想要這些少數人變得跟他們一樣,否則便群起而攻之,而每個隱藏在福斯之中的人,當與大家都往同一個方向走,當與大家一起虐待天才的時候,便都覺得自己是無罪的。
《至愛梵高》中的船伕是這樣、小混混是這樣、醫生家的女管家也是這樣,竊竊私語著“他是一個瘋子”的人也是這樣。
於是最後,天才都被世界擊垮了。
這部電影的導演Dorate說:“我希望如他所願,他的內心,發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就由他的畫來講述吧。”我相信這部電影會成為文藝青年的談資,會有一大群人通過它來認識梵高,為他充滿悲情的人生落淚,被他精神世界感動,為油畫藝術震撼,這彷彿是當今世人寵愛梵高的一場大paty。百年過去了,世人依然無法抵抗名為“氣氛”的魔物,人人都愛梵高,所以我也愛吧,也許這次氣氛變成了一個好東西,一起讚頌總比一起踩踏要強。
電影結尾,梵高寫道:“我想用我的作品感動世人,讓他們知道,我的作品所思至深,所感至柔。”
“這所有所謂世人,不正是你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