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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我都會重溫一遍《愛在》三部曲——

《愛在黎明破曉前》(1995)

《愛在日落黃昏時》(2004)

《愛在午夜降臨前》(2013)

有人說,這是世界上最浪漫動人的愛情電影三部曲。

它的導演理查德·林克萊特卻說,這是世界上票房最差的三部曲電影。

從1995年在維也納邂逅開始,美國男人傑西和法國女人席琳在銀幕上走過了19年的愛情歷程,從20歲的青澀衝動到年過不惑的滄桑庸常,每隔九年,觀眾都會隨著他們的故事一起歡喜和感慨。

所有喜歡《愛在》三部曲的影迷,都應該感謝一位名叫艾米·賴豪普特(Amy Lehrhaupt)的姑娘。

那是1989年秋天,費城,一家玩具店裡,前來費城探望姐姐、30歲的理查德·林克萊特(《愛在》三部曲導演)與20歲的艾米偶遇,二人相見甚歡。

從玩具店裡出來後,林克萊特和艾米不捨分離,就在城裡四處閒逛聊天,就這麼逛啊聊啊,“一直到凌晨六點”,林克萊特後來回憶,“話題從電影、藝術到科學無所不包,總之聊了我們所有能聊的。”

聽著耳熟是嗎?這不就是傑西和席琳的故事嗎?

是的,就在和艾米夜遊費城同時,林克萊特已經預感到自己會把這段意外美妙的經歷拍成電影,那晚他曾對艾米說:“我要把這個拍成電影!”

“這個是什麼?你在說什麼呀?”艾米問,

“就是這個,就是這種感覺,就是發生在你我之間的事情。”

林克萊特和艾米互換了電話號碼,但打過幾次電話後,不能保持見面的他們慢慢疏遠了。

一年後,林克萊特有了新女友,和艾米不再有聯絡。2010年,林克萊特才得知艾米已經死於1994年的一起車禍。他一直以為她會看到《愛在黎明破曉前》。

但是“把這個拍成電影”的念頭一直縈繞在林克萊特的腦海裡。他寫了一個劇本草稿,講述兩個年輕人在一座城市意外邂逅,寫完後,林克萊特發現劇本里大量男女主人公之間的對話,他一個人是搞不定的,他覺得自己需要一位女性編劇來幫忙。

他想到了金·克里桑。

金·克里桑(Kim Krizan),1961年生於加利福尼亞,一位多才多藝的金髮美女,碩士學位攻讀的是英國文學,是女子搖滾樂隊“溼”的主唱,最重要的是,她還出演過林克萊特的第二部電影《都市浪人》。

在林克萊特眼裡,克里桑是一個聰慧而且充滿自信的女人,“我愛死她的思維方式了”。

克里桑後來說:“我很享受創作傑西和席琳的故事,與此同時,你其實又在對自己進行反省,我喜歡這種感覺,而且為自己的工作而驕傲。”

“在旅行中,你會比平時有更多好奇心,心態也更開放。”林克萊特和克里桑僅用11天就完成了劇本。

在這個劇本里,男女主角分別叫傑西和席琳,他是美國失戀小夥,她是法國清純女學生。

但是,現實中的他們在哪兒呢?

為了尋找心目中的傑西和席琳,林克萊特花了九個月時間。

他面試了很多演員,但沒有一個符合要求,“我要的是兩個有創造力的演員,整部電影都依賴於他們。一定程度上,我需要他們和我一起完成劇本。”

直到在紐約看一出話劇時,伊桑·霍克出現在他眼前。

生於1970年的霍克算是一位童星,他1989年在《死亡詩社》裡的表演,被《綜藝》雜誌認為“令人難以忘懷”,從而也讓他決定放棄卡內基梅隆大學的戲劇學業成為演員,從此穿梭在劇院和片場。

巴黎姑娘朱麗·德爾比要比霍克大一歲,1985年演了人生第一部電影——讓-呂克·戈達爾的《偵探》,1993年主演了《紅白藍》三部曲中的《白色》,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如果當時我選的是另外兩個人,那麼《愛在黎明破曉前》將是另一部完全不同的電影。”在2007年維也納奧地利電影博物館為他舉辦的電影回顧展上,林克萊特說道。

這時他們也最終確定了故事發生在什麼地方,去過一次柏林後,林克萊特覺得故事應該發生在歐洲。1993年去維也納宣傳《年少輕狂》時,由於當地不少人對《愛在黎明破曉前》很感興趣並表示願意支援拍攝,林克萊特決定在維也納取景,“我又花了三週時間改劇本”。

需要強調的是,霍克和德爾比都參與了編劇,但最終並未署名,這一錯誤需要等到《愛在日落黃昏時》才會改正。

1995年1月27日,《愛在黎明破曉前》在美國上映,最終票房僅553萬美元,但它得到了影評人的一致推崇。

羅傑·艾伯特給了三星(四星滿分),並認為德爾比“美得令人神魂顛倒”,《娛樂週刊》的評價很高,不僅給了A-的高分,還認為“這是一部和大製作一樣充滿氣場的小電影,林克萊特用他散漫的手法,拍出了一部可能最接近埃裡克·侯麥電影的美國電影。”

“線上”網站的詹姆斯·伯洛戴利乾脆把它標榜為“影史最佳愛情電影”。

其實抱伯洛戴利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多年後英國《衛報》發起了一個“影史最佳愛情電影”評選,《愛在黎明破曉前》與《愛在日落黃昏時》在讀者評選中並列第二位。

林克萊特有更多機會值得驕傲,他帶著《愛在黎明破曉前》參加了柏林電影節,最後拿到了最佳導演銀熊獎,這也是他在國際三大電影節上至今唯一一次獲獎。

《愛在黎明破曉時》深深打動了很多人,它是如此年輕而美好,當年的傑西和席琳面板吹彈可破,懵懂養眼,他們的相遇故事又是如此羞澀而自然,“我想把它拍成一對偶遇男女的真實紀錄,我稱之為‘紀錄現實主義’。”林克萊特如是說。

在霍克和德爾比的演繹之下,觀眾因他們的稚拙試探而微笑,為他們對愛情、婚姻、性愛、死亡、成長等話題漫無邊際的對話和遇到的怪人而莞爾,又為接下來發生什麼而微微緊張。

傑西與席琳在分手前的一番對話或許點出了《愛在黎明破曉前》的本質:“我覺得我們像是處在夢境之中。”

“對,這很奇怪。彷彿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只屬於我們,是我們自己創造的,就像我在你夢裡,你在我夢裡。”

“所以這一整夜才會如此美妙,客觀地說我們本來是不會在一起的。”

“我明白,所以才會感覺像在童話世界。”是的,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愛在黎明破曉前》是一則發生在現實世界裡的浪漫童話。

這則童話隨後慢慢顯示出了它的魅力,金·克里桑後來回憶道:“有人對我說,他們的生活被《愛在黎明破曉前》所影響,其中有人甚至還真的跑到歐洲,在火車上尋找一段浪漫冒險呢。

這事太神奇了。還有人告訴我,在看了《愛在黎明破曉前》後,他意識自己選錯了愛人,毅然決定分手,之後找到了真命天女。我覺得這就是電影的魔力。”

當年接受採訪被問到“ 傑西和席琳之間是友誼還是愛情?”時,林克萊特、霍克和德爾比為友誼和愛情能否兼顧爭論得不開交,德爾比說“他們比友誼更進一步。我覺得男人和女人可以即是愛人又是朋友。”

她還舉例自己有很多男性朋友,純是友誼而已,“不會想著睡覺的事情”,林克萊特則不這麼認為,他覺得二人之間不算友誼, 因為異性相遇, 想的更多的可能是“ 上床”。

霍克說“發生過關係會更容易變成朋友”還被德比嘲笑“你太幼稚了!”九年後,要不要上床又成了擺在傑西和席琳面前的一道難題。

對於《愛在黎明破曉前》的續集,霍克曾說:“之所以想拍續集,完全是我們自己想要這麼做,而不是因為有人求我們這麼做。”

但太多人喜歡《愛在黎明破曉前》了,太想知道傑西和席琳六個月後是否如約在維也納火車站站臺重逢了。

在之後的幾年裡,林克萊特一直醞釀著續集,而且把霍克和德爾比徹底變成了劇本合作者,根據他和克里桑的故事大綱,讓他們一起參與決定傑西和席琳的命運。

2005年,他們得到了回報: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獎提名。

慢慢的,就像片中席琳那句“你是天蠍座,我是射手座,所以咱倆合得來”透露了霍克和德爾比的星座一樣,他們將自己的生活融入了傑西和席琳的故事裡——

傑西在錯失席琳後,因女友懷孕而與之成婚,在重新遇見席琳時,他們正處於離婚邊緣,這和霍克與當時妻子烏瑪·瑟曼的現實生活完全吻合。

霍克後來感慨到:“拍攝《愛在日落黃昏時》之前,我正經歷著婚姻的磨難期,我實在是太沮喪了,是這部電影給了我巨大的空間排遣情緒。”

同時他表達了對德爾比的敬意:“我愛席琳,這次是朱麗幾乎一人創造了九年後與傑西相遇的席琳,她是如此真實而立體。我為我們合作的劇本驕傲,但朱麗的創作是我最喜歡的部分。”

德爾比則把自己的父母都拉進了拍攝,還把自己在紐約生活的經歷放在了席琳身上,正是在那兒,傑西曾經在婚禮當天與席琳擦肩而過……

在三部曲裡,按照“實時發生”思路拍攝的《愛在日落黃昏時》是時間最短的一部,不到80分鐘,觀眾們可以傷感地發現,時間在傑西和席琳身上都留下了痕跡,就像席琳指著傑西的臉說:“哦,那兒多了一道皺紋。”

更讓人傷感的是,傑西正承受著生活的不幸,而席琳也沒過上幸福如意的生活,他們當年沒有在維也納火車站站臺重逢,席琳因為遠在布達佩斯的祖母去世而爽約,觀眾希望的美好結局,就這樣被命運拐了個彎。

可能唯一讓某些現代人覺得“還好”的是:傑西和席琳都比當年更清瘦了……

《愛在日落黃昏時》仍然是部小製作,僅15天就完成了拍攝,在緊隨著傑西和席琳的長鏡頭中,九年前那兩個意外迸發出愛情火花的男女似乎又回來了,仍然是那些細碎、微妙、跳躍、飄渺、充滿試探的對話,九年前曾經有過的愉悅、情慾、悵惘,又開始在這些不間斷的對話中暗潮湧動。

雖然觀眾都體味到了錯失過後的那份心痛,也清楚二人已經純真難再,但就在緊湊的節奏中,所有人心頭只剩下了一個疑問:趕飛機的傑西會不會留下來和席琳做愛,讓一切重新開始?

2004年2月10日,《愛在日落黃昏時》於柏林電影節首映,媒體依然為之傾倒,7月2日,它於美國公映。

16天后,霍克與瑟曼宣佈離婚。

《愛在午夜降臨前》第92分鐘,確切地說,是第92分鐘40秒,傑西對席琳說:“我愛你。”

如果記憶力夠好的話,我們會發現這是三部曲裡第一次出現這三個字,但同時令人傷感的是,這句話並非出現在我們希望的情境裡。

從《愛在黎明破曉前》到《愛在日落黃昏時》再到《愛在午夜降臨前》,雖然那份得益於反覆排練產生的珍貴自然真實感一直在延續,對話也足夠精彩有技巧,但就觀影快感而言,卻是一個遞減的過程。

正如曾經“美得令人神魂顛倒”的德爾比最終變成了一個身材臃腫的師奶,有著小個性的法國姑娘最終淪為一個脆弱、神經質和偏執的“怨婦”,美好的童話逐漸落入了殘酷的現實之手。

重新走到一起的傑西和席琳,不知不覺變成了19年前他們在維也納街頭對話中所痛恨的父母,那些缺乏交流、相互憎惡的可怕俗人。

作為影史上跨度最長的銀幕戀愛,《愛在》三部曲可能解答了那道著名的“泰坦尼克號猜想”:如果傑克和露絲走到一起,他們還會相愛嗎?

答案是:他們可能還會相愛,但已經不再那麼美好。

如果我們再往深層挖掘的話,或許會更沮喪地發現:他們並不相愛,因為如果真正相愛的人,不會如此惡言相向,又或是傑西對席琳所說:“小氣、嫉妒和自私,這就是人類自然的狀態。”

他最終成了當年在火車上勸席琳陪他遊維也納那番話裡那個“被責備的丈夫”,林克萊特把片中那場漫長精彩的爭吵戲稱為全片核心,“所有戲都是圍繞著它寫的,也是對傑西和席琳過去九年生活的總結”。

如果說《愛在黎明破曉前》建立了一個跨越國別、文化和語言的銀幕愛情神話的話,那麼《愛在午夜降臨前》一點點打破了這個神話,如此真實、如此冷酷地告訴我們——

再美妙再富激情的邂逅,也無法抵擋人類的自身侷限以及時間的消磨。

其實早在《愛在黎明破曉前》,傑西和席琳對未來的遲疑就已經意識到這一點:愛情,往往是一場無法預知結果的冒險。

但在《愛在午夜降臨前》結尾,就像當年決定夜遊維也納一樣,傑西和席琳又重新投入到了這場冒險之中。希望仍然存在。

祝他們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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