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探3：圓融，看破不說破——《唐人街探案3》影評

李靠隊

《唐探3》和前兩部的根本不同在於秦風終歸揭示了這一“完美的犯罪”，也就是女主小林幸“操縱”的這一看似天衣無縫的復仇計劃。

小林幸的這一復仇過程，原本可能是有一個“完美”的計劃，我們可以稱其為“計劃A”：針對的是其生父，渡邊勝。而執行過程中的一個偶然，使原本的計劃改寫：而這個偶然就是渡邊勝在確認小林幸是其親生女兒後，受到蘇查維玩弄小林幸的言語刺激後被激怒，用銅擺件擊打了蘇查維，而陪蘇查維前往醫院的途中，小林幸臨時起意“順道”用在密室撿拾準備的一塊玻璃刺死了她的老闆，從而復仇了蹂躪她的蘇查維。我們可以稱此階段的復仇行為為“計劃B”，原因是計劃B本來不在小林幸的復仇計劃中，起碼不是在本次的復仇計劃中。可以想象本次的復仇物件原本僅僅是其生父“渡邊勝”。而這次意外的機會，可能在東南亞商會方面試圖藉此鴻門宴栽贓渡邊勝的時候，小林幸復仇物件就是借其老闆蘇查維之手，利用地盤利益之爭，掩蓋她復仇渡邊勝的意圖——這對於小林幸來說確是一個“完美的犯罪”：可以稱為“借刀殺人”，而這種借刀殺人則隱藏在一系列的合理過程之中，或者說隱藏在另一個犯罪過程之中，從而不知不覺實現自己的“殺人”目的，這個設計和《唐探1、2》如出一轍：比如宋義就是採用了瞞天過海、借屍還魂的方法，在偽修道士殺人的過程中殺了人販子“陸國富”，為自己的妹妹復仇——這樣的“犯罪”就算是完美了，“神不知鬼不覺”，看起來一起都很正常，在無形中就實現了自己的目的，堪稱“完美”。

當然，小林幸不能不說就不想復仇欺凌、蹂躪、霸佔自己的蘇查維，她的仇恨有2個物件：（1）拋棄自己和媽媽的生父渡邊勝（2）欺凌霸佔自己的老闆蘇查維。只不過意外給予了同時復仇蘇查維的機會！完美的結果應該是：（1）刺死蘇查維（2）栽贓渡邊勝。結果是一死一罪！

這個結果本是相當的完美。就連日本警方都支援了這一完美的結果，並且從辦案警官田中直己到各女檢察官都信賴了這一結果——其實，我們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信賴，而是日本社會就是希望的一種結局。他們的政府、社會所希望的一種結局：兩股黑幫相互覆滅。潛臺詞就是政府接管、維持“社會和平了”！

這個結果本是相當的完美。可是秦風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縱觀整個情節，日本警方並不是在破案，事實上他們對案情瞭如指掌，他們的唯一目的，就是阻止秦風他們一夥查明真相。所以在不明就裡的渡邊勝認為自己被陷害，尋求秦風入日幫自己洗脫罪名時，“犯罪偵破排行榜”（CRIMASTER世界偵探排行榜）上Q就釋出了案件告破，渡邊勝是嫌疑人的結論。這個就是從“權威”的角度警告秦風、唐仁他們勿要揭露真相。

當然，此時被保釋出來的渡邊勝依然矇在鼓裡，一心只想為自己開脫、為自己不是一個殺死蘇查維的兇手而開脫。結果這個大傻子渡邊勝就成了這個“完美犯罪”的最大BUG——他認為自己無罪，當時看來，還真沒有罪，起碼自己不是殺死蘇查維的那個人。

所以秦風他們原本只是為了“十億日元”僅為洗白渡邊勝的時候，警方就不斷地開始了阻撓計劃，當然，小林幸就是警方的同夥；另外警方又買通了一個死刑強姦犯村田昭，作為同夥。這個死刑強姦犯的作用，就是嫁禍秦風，從而阻止其揭露真相。買通強姦犯、利用小林幸與警方合作，透過嫁禍，其2個目的非常明顯：（1）阻礙秦風查明並揭露真相；（2）如果秦風查明瞭真相，就拉其入夥！

這部影片有3個線索，（1）秦風洗白渡邊勝的破案過程；（2）日本警署對秦風的阻撓誘導過程；（3）秦風……

所以，警方搞了那麼一大通的遊戲，不是一個強姦犯的智商能搞的出來的；只不過利用了強姦犯，進行（1）阻撓（2）測試。如果能阻撓了秦風，那就說明秦風他們沒有什麼能力弄明白真相，那就止步死在“拯救小林幸”的路上；但如果通過了“測試”，說明他們有能力查明真相，那就拉秦風入夥。

而這個入夥，究竟是幹什麼？

就是“社會正義”——起碼是日本的社會正義，也就是他們的法制精神。

而他們認為既然秦風能看清他們的社會規則——合乎法律的犯罪（完美犯罪），那麼秦風就應該可以成為他們的一員：就是規則的執行者、甚或制定者。

最後那一個圓桌的黑罩衣審判者，在他們看來此次缺席的就是秦風。

這一幫黑衣人（連劉德華都上了），他們用黑色，也就是犯罪——在他們看來就是用暴力來清除社會上不和諧的因素，從而維持了社會的美好、陽光、秩序和文明！他們的行為就是完美的、必然也是完美的：因為他們在平衡著世界，讓世界的一面看起來是陽光的、是法制的、是的美好的；同時他們的行為（犯罪）也是天衣無縫的，所以他們是完美的，起碼是完美的一部分，他們的犯罪就是完美的行為，是自然法則、是社會規律。

最後的這一個鏡頭，你似曾相識，因為他致敬的的就是《熱血警探》（Hot Fuzz (2007)，可叫《小鎮謀殺案》，）在該影片中小鎮上的警官、法律界人士、管理者，就是透過一系列的謀殺，即清除那些有不端行為的人，從而維持了小鎮表面的寧靜和祥和。

《唐探3》比《唐探1、2》的升級之處，我想你已經很清楚了：《唐探1、2》只是講述了透過“犯罪”的行為匡扶了社會正義，《唐探1》中的女主思諾、《唐探2》中的宋義，無不是犯罪、在殺人，但是他們殺的本就是罪惡之人——以暴制暴，更重要的的是，把這個復仇過程、伸張正義的過程嵌入一個合理的過程（犯罪）之中，女孩義父的自殺、陸國富的死“栽贓給”偽修道士，不僅（1）這個復仇計劃天衣無縫，完美！再者（2）為正義、為道，符合道而去殺人，是完美的。

我想完美的犯罪，無非就是兩層意思（1）過程完美（2）目的完美。過程完美，也就是說形式上符合常人、普世的法律，找不到破綻，順勢而為，或者說本質就是殺人，儘管不符合法律，但是符合“道義”，這也就同時是目的完美，伸張正義嘛——這也就是秦風在《唐探1、2》中不去揭露女主思諾和宋義的原因所在。因為，在秦風看來，這就是“道”，這算是完美的“犯罪”。——就看破不說破了（這就是道法、信奉道法之人的信條）。

但為什麼此次《唐探3》，秦風不惜大庭廣眾揭露小林幸呢？為什麼沒有再遵循“看破不說破”而放任“唐探1女主”思諾和唐探2的宋義呢？

這就不得不說《唐探3》的故事背景了。首先來看它的參與方，都是黑幫，因此在警方、在大眾看來沒有一方是符合“道”的，一方是日本黑道、一方是東南亞商會，與政府為代表的公眾正義那就是黑方。再看小林幸，她算是受害者，按理說由她來“替天行道”算是正義之舉了吧，但是她從身份來看本是黑道中一員，同時她的的行為（1）一是以暴制暴，特別不符合我們反對的“冤冤相報何時了”；（2）造成小林幸的悲劇不是單純的家庭、個人因素，是一段特殊的歷史——而這就是問題的關鍵，如果肯定了小林幸的“完美犯罪”也就是肯定了小林幸的犯罪，其實卻是對歷史的真相的掩蓋，或者說無視歷史的真相。

渡邊勝最後在法庭的告白，就是作為小林幸那不幸童年的歷史真相，所以小林幸的不幸、小林幸媽媽的不幸，責任並不在一個渡邊勝，而可能在於那一段歷史、那一段的歷史造就者——就像原子彈對於日本人民的不幸一樣，那是戰爭使然，罪不在美國、罪不在“小男孩”、在不在“胖子”。這樣放大格局來看，小林幸的復仇，就不可取，就不能成為一個完美的行為（犯罪）——好的犯罪。更何況小林幸復仇的物件是她的親生父親，如果從“道義”觀來看，弒父也算違背傳統倫理道德。

所以，整個故事情節，一直在強調一個概念“因果報應”，女主與她的老闆、女主與她的父親皆是如此。而面對因果報應，對於“冤冤相報”，中國是什麼文化態度：那就是寬容、融合。

這個寬容、融合，西方的基督教也是這個意思吧（所以思諾要在教堂啟迪唐仁）。所以，她需要的自我認知，自我救贖；渡邊勝在法庭的最後一刻，跪向她的女兒，其實也是跪向一段歷史；他“承認自己有罪”，是對女兒、對妻子，也是對那一段歷史的謝罪，而不是他對蘇查維的罪。

這不由得想起《肖申克的救贖》中男主初入監獄，逢人就是稱“我沒有罪”。而那一個黑人囚犯則說的好“這裡的人都沒有罪”。罪不來自你的某個行為，而是來自你的靈魂、來自你的信仰！而只有對上帝的懺悔，才能洗刷自己的罪孽。肖申克的越獄應該是更大的犯罪吧？！——但是那卻是人性的光輝，上帝都可寬恕，誰能說他不是一個更加完美的犯罪呢？！

我想秦風在《唐探1、2》中從現象上講述了“道”；而“做到是修”，《唐探3》則迴歸到了“信仰”層面。——而這方面，中日文化就有巨大的差異。中國人講和、講融、講讓，中國人的文化更多的看到的是太極魚的“白麵”，更願意從正面去維持這個世界。雖然世界的另一面是陰性的，是黑暗的，但是對待黑暗的態度是“融合”——這就是“道”，這是完美；以黑制黑，將是一團黑，那就是極端——必然造就一個極端主義者，一個極端的民族。

Q是什麼，是圓融（O帶了一個把）中帶有一個尾巴，他能看到圓融，但卻是離開圓融，它就是圓融、世界的一個BUG；同時它也是沒有看到圓融中的雙魚，也就是陰陽、黑白兩面。

Q也是一個世界，起碼是圓，雖然不是很圓，所以它註定不是一個具體的人，它是一個團體、一個階層。他們維持了這一個他們的社會規則，而再把這個“Q”放大個角度，他其實就是一個“魚”，就是一個帶尾巴的魚：大頭小尾巴魚。也即就是太極圖中一個“白魚”或“黑魚”，他僅僅是世界的一個側面。

如果說，以日本警署為代表的就是“黑魚”，那麼秦風就是另一個側面的“白魚”，因為“白魚”的存在這世界才完美。

日本文化總想試圖解讀中國的文化，在影片中也略有所見，如不斷的講到“悟”，也不斷的地在考察秦風的“悟性”，他們也認為唯有“悟性”的人才能是他們的一員，他們讓秦風數十字路口的人數，也想給一個他們悟出的“人性”：利。並安排了秦風們的追隨軌跡為Q（其實是〇），但是，這些一切在秦風看來都是一種世界的片面。

何為密室，就是走不出自己的認知；只有跳出密室，旁觀者世界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