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絕無僅有的戰鬥民族——

大雪天洗澡，徒手幹狗熊，那都不算啥。

高興起來，他們甚至可以網購個坦克，包郵到家。

就因這彪悍的民風，

俄羅斯的電影也透著股來勢洶洶的生猛。

就比現在天要介紹的片子，

導演連29歲都不到，

卻拍出了讓整個戛納為之驚豔的衝奧佳作。

來，一起看看——

《高個兒》

導演康捷米爾·巴拉戈夫，俄羅斯90後天才導演。

不到30歲，導了兩部長片，都入圍了戛納。

26歲，第一部長片《親密》，入圍戛納副單元。

雖沒能獲獎，但驚豔了整個評審團。

兩年後，他再次迴歸。

長片《高個兒》再次入圍，一舉斬獲戛納關注單元的最佳導演和費比西獎。

有人直接放言，金棕櫚、奧斯卡遲早是他的。

《高個兒》的背景設定在1945年的列寧格勒。

彼時的蘇聯，剛剛從二戰的泥沼中脫身，

戰火停息，百廢待興，所有人都投入到戰後重建。

這其中就包括，女主伊婭。

伊婭是列寧格勒醫院的護士。

在一眾白衣白裙的護士中，她顯得十分特別——

她有著異於常人的個子，

就算和男人站在一起，她都要高出一頭。

除此之外，她還有個怪病——

不發病的時候，與常人無異，

但一發病，身體就會突然僵直，喉嚨還會發出怪吼，

無論旁人怎麼喊叫，神志都清醒不過來。

為此，同事還笑稱她是“大傻個”。

這個病並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在戰場上落下的病根。

伊婭曾是炮兵連的戰士，一次戰鬥被炮彈傷到頭部。

外傷治好了，卻留下了後遺症。

伊婭的日常，兩點一線——

伊婭白天在醫院照顧傷員，晚上回家照顧兒子芭莎。

有時忙起來，她還會帶著兒子一起上班。

醫院的人，都很喜歡這個小傢伙——

主任大叔為了讓芭莎吃飽，特意不上報去世名單。

這樣，母子兩就可以多一份口糧。

病房的傷兵們，總喜歡逗芭莎笑——

有時扮成豬，有時扮成鳥，有時扮成狼。

有時，大叔們也會給芭莎表演的機會——

他們叫芭莎學個小狗叫，可芭莎卻愣在了原地，

因為，他從來就沒見過小狗。

狗，早就被人吃光了。

列寧格勒保衛戰，蘇聯雖勝，卻大傷。

長達900天的戰時封鎖，列寧格勒地區遭遇了空前的大饑荒，最終導致150萬人死亡。

人命尚且難保，更何況是狗。

晚上回家，芭莎開心的將剛學到的狗叫聲，表演給伊婭看。

本以為這又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可意外發生了——

玩鬧中的伊婭，突然發病，將芭莎壓在身下。

任憑芭莎怎麼喊叫，伊婭都無法動彈。

漸漸的，亂抓的小手停止了掙扎，

芭莎在母親伊婭的懷裡，停止了呼吸。

開場僅20分鐘，導演就將觀眾僥倖抱有的美好期待，全部撕得粉碎。

伊婭無法直面芭莎的死，變得愈加麻木呆滯。

直到一個女人，闖進了她的生活。

女人名叫瑪莎，曾和伊婭一起出入前線。

不同的是，伊婭是士兵，而她是慰安婦。

她很喜歡孩子，

可一次次墮胎、流產，早就讓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萬幸的是，在子宮摘除之前，她生下了一個男孩。

她將孩子託付給好友伊婭收養。

這個男孩，就是芭莎。

其實她才是芭莎的親生母親。

剛才地獄般的戰場回來，又得知兒子的死訊，

這個最該歇斯底里的女人，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她甚至反過來安慰伊婭，還帶著她去跳舞放鬆。

回來的路上，她兩遇到兩個路邊閒逛的男人。

明知道對方赤裸裸的就是想發生關係，

瑪莎也沒有拒絕。

回家後，伊婭質問瑪莎——

為什麼會同意和街上的男人搞？

為什麼現在還要糟踐自己？

瑪莎被問怒了，她哭著對伊婭大喊——

她想要個奇蹟，她想再生個孩子。

原來，她並非不在意芭莎的死，

只是疼了太久，已經不知道如何表達。

瑪莎心裡清楚，奇蹟不會發生，她永遠也生不出孩子。

所以，她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她請求伊婭與醫院主任發生關係，為她生一個孩子。

心中愧疚的伊婭，答應了瑪莎的請求。

但她有個要求，她希望那一晚，瑪莎可以在場。

多年在戰火中相伴，伊婭早就習慣了瑪莎的陪伴。

她對瑪莎的感情，早已超越普通的友情。

她願意給瑪莎一個孩子——

在伊婭願望裡，那會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眼睛像瑪莎，鼻子像她，還是個高個兒。

白天目送他上學，晚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看電影。

就這樣，她們仨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然而，就是這樣小小的願望，上天也沒有滿足她們。

伊婭沒有懷孕，瑪莎最後的期盼也破滅了。

其實悲劇的，又何止是瑪莎和伊婭，

在戰後廢墟里，幾乎每個蘇聯人都千瘡百孔。

醫院裡，有個叫斯焦巴的傷兵。

戰爭奪去了他的下半身，腰部以下都再無知覺。

他只能像個廢人一般，躺在床上。

妻子得知他從戰場上生還的訊息，

並無劫後餘生的欣喜，反而是一臉愁容。

家裡有老人孩子，她已無多餘精力照顧丈夫。

醫院床位緊缺，要求斯焦巴儘快搬回家。

無奈之下，他向醫生請求，他想安樂死。

毒藥注入體內的那一刻，他的眼神裡一片安詳。

斯焦巴，並不是第一個請求安樂死的傷兵。

同樣的請求，幾乎每天都在醫院上演。

電影沒有強烈的視覺衝擊和特效，

只有平靜剋制的鏡頭敘事，

彷彿這只是旁觀者的簡單記錄，

但平靜之下，卻是利刃般的殘酷——

想要一個孩子如此正當的慾望，

卻在戰爭的扭曲下，成為一種虛妄。

正如豆瓣網友所說——

戰爭最可怕的地方並不在於鮮血橫流，滿目瘡痍，

而是它想要摧毀一個人，甚至根本不需要帶走他的生命。

戰後並沒有什麼新世界，沒有勝利的人，

大家都是被打倒的人，用一顆猙獰的心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