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獻禮片中,《我和我的祖國》是不太一樣的一部,因為它是由七位導演拍的七個小故事組合而成,相當於花一部電影的錢看七部電影,實在是太值了!
而這七個故事,有七種風格,如果按照喜好來排序,大概每位觀眾都會給出不同的答案。
不過,相對其他六個故事,大家比較公認的是陳凱歌導演的《白晝流星》有點難懂。
在這個小故事裡,陳凱歌的鏡頭依然非常華麗,雖然劉昊然和陳飛宇兩個英俊少年都塗上厚厚的黑粉來扮醜,可他們策馬揚鞭追逐“白晝流星”的畫面還是震撼了無數人。
可是故事本身呢?
就像標題“白晝流星”一樣,這個故事看上去比其他六個故事更文藝。
七個故事各自都有一個主題,《白晝流星》的主題是“扶貧”,陳凱歌用他詩意的風格,將最貧窮落後的小人物,與最先進的航天科技連了起來。
故事發生在2016年內蒙古自治區的四子王旗,2016年是離我們很近的年份,近到很多人都“身邊即世界”地忘記還有很多人生活在貧困之中;四子王旗是離我們很遠的地方,遠到很多人都不知道那邊的同齡人過著怎樣的生活。
陳凱歌本人,和飾演旗長的田壯壯,都曾經歷過去那些貧瘠土地下鄉的日子,他們也見過那裡貧窮的孩子。陳凱歌說,那些貧窮的孩子,衣衫破爛,可是眼睛卻無比純潔。
所以雖然不如其他作品中造型精緻亮眼,可是在這部電影中,穿得破破爛爛也掩飾不了兩個少年眼睛的明亮,甚至,或許正因為他們的造型太灰頭土臉,反而更加凸顯了眼神的明亮。
劉昊然和陳飛宇飾演的兩兄弟,父親死後窮兮兮髒兮兮地過日子,進過少管所又出來,冥頑不靈,明明年輕力壯卻從不知道要好好過日子,甚至還想要逃離這片貧瘠的土地。
對於這部電影,陳凱歌的理解是一定要寫人,而非寫事,所以《白晝流星》在敘事上並不一定像紀錄片那麼真實,重點其實是兩兄弟的改變。
劇本中還有很多細節,電影迫於時長沒有展現,比如沃德勒一開始就強烈表達過對這個“窮地方”的不滿,想要逃離,後來他偷錢也是想要“借錢”離開這裡。
兩兄弟的叔叔也是普通的牧民,可能自顧不暇,更不懂得要怎樣才能把他們教育好。
如果沒有“扶貧”,兩兄弟估計也就這樣亂七八糟過一輩子了。
而旗長,就是照亮這片土地的“白晝流星”。
從他與妻子的對話中可以知道,他年輕時做知青來到這裡,這裡的牧民對他好,他愛這片土地,所以紮根基層,帶領牧民脫貧。
“扶貧”究竟要怎麼扶?
不是靠給錢就可以,物質上的扶永遠比不上精神上的扶。
陳凱歌在採訪裡也反覆強調“精神扶貧”。
就像旗長對弟弟說的,扶著小羊站,能扶多久呢?
關鍵是得讓小羊自己有能力站起來。
怎麼樣才能讓兩兄弟自己站起來?
他們兩個從小沒有接受過什麼教育,只知道“白晝流星”的傳說。
其實越是落後愚昧的地區,越容易相信各種神蹟,而神舟十一號返航,就是啟示他們的神蹟。
21世紀,科技發展日新月異,神話與科學漸漸變得模糊,就比如網友總結的“中國式浪漫”,探月工程叫“嫦娥”,載人空間站叫“天宮”,太陽監測計劃叫“夸父”……在先進的人看來,這是科技,而在落後的人看來,這是神蹟。
也許他們不是那麼的理解科學,可是他們對此也有自己的看法,也知道這會帶來好運。
事實確實如此,這些年來,因為神舟飛船著陸,四子王旗漸漸由名不見經傳變成景點,改善了當地的貧困狀況,四子王旗的孩子都會畫返回艙。
電影劇本中也有村民等待返航的情節,還有村民們說等返航後修路就會富起來了。
那也是一種“殊途同歸”。
所以旗長對少年說,“那是你們的星星,快追!”
他們相信,“要是有一天,人們能在白晝裡看到夜晚的流星的時候,這片窮土才會被改變。”
然後他們真的看到了白晝流星。
那一刻,他們看到天神一樣的宇航員回到了這片土地上,相信自己獲得了啟示。
這一段,同樣也突出了“回鄉”的點。
扶貧的意義在哪裡?
不是讓貧困地區的人離開自己長大的土地,去發達的地區脫貧,而是去幫助他們建設自己的家園,讓所有貧瘠的土地也能開出花來。
很多人說這一部分拍攝太不尊重事實,比如航天返回艙怎麼可能允許兩個小孩子進來,比如四子王旗其實沒那麼窮、牧民也不是都騎馬,但其實我想,這一段,陳凱歌更多的是一種浪漫主義的表達。
他在採訪裡說,兩個少年縱馬狂奔,是在追趕已經失去的時間,“騎上駿馬就可以追趕時代”,這也正是“我和我的祖國”的關係,祖國永遠給你機會來追趕向前。
或許大部分人看電影的時候都沒有想到,但是現在聽他說出來,又覺得是多麼動人的一個意象。
陳凱歌在導演手記裡說,選擇在敦煌拍攝這部短片,是因為它的“貧脊與燦爛”。
正是這樣的土地,才孕育著無限的可能性。
相比其他六個短片彷彿小說、小品一樣偏直白的風格,《白晝流星》更像是一首詩,在華麗又簡短的文字之下,還藏著許多可以展開來敘述的故事。
唯一遺憾的就是,作為七分之一的片段,《白晝流星》時長實在有限,如果單獨拿出來拍一部電影,相信效果一定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