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劉歡漸漸淡出了我們的視線。
於是各種各樣關於他的傳說不脛而走,有說他健康出了問題,有說他退出歌壇,有說他出國定居……
他去哪兒了?他在幹什麼?
其實,劉歡哪兒也沒去,還在北京,在自己家中。
不過,他對人生大徹大悟,不再沉溺於音樂,整天鑽在自己那個小世界中。
他知道,人生還有一些東西,比音樂更重要,更值得珍惜。
劉歡說:“真相是,我停了一陣子,讓生活拐了一個彎,拐彎之後,我才發現生命中不應該只有唱歌,還有其他和音樂同樣重要的東西……
你知道,到我這個年紀,名利已經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東西,是家人是健康是寧靜是幸福。
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想很多人都不明白吧,我也是花了一些時間才明白的......
01
忙碌半生,多少情懷在忙碌中消失
算起來,自從我1985年參加首屆北京高校英語歌曲比賽奪得冠軍正式入行開始。
二十多年的時間,我都是在這個音樂的圈子裡,創作、歌唱、演出,音樂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壓倒一切的東西。
我妻子盧璐對此有一個很形象的說法:
劉歡是,如果你和他說,上帝只能讓你保有一樣你生命中最心愛的東西,其他的都得舍掉,他一定是先把老婆給舍掉;
然後呢,咬咬牙,把酒也舍掉了,再然後,咬咬牙,把女兒也舍掉了,最後,他抱著他的琴,淨身出戶浪跡天涯去了!
確實是這樣,我一直覺得,什麼都可以失去,只要我還能創作還能唱歌,就沒什麼問題!
當然,我的投入和付出也得到了回報,我的一切都是音樂給我的,財富、名譽、地位。
作為一個男人該有的我都有了,但是失去的也很多。
而且隨著年紀越大,外面的世界越來越對我失去吸引力,注意力慢慢轉回到了自己的內心,對這種失去也越來越敏感。
首先是對父母,我一直對父母很放心,他們把自己的生活都安排得挺好。
真的要有什麼事兒,盧璐也能幫他們解決。
真正意識到這些年其實虧欠父母挺多的是有一次我去看望父母,陪父親下下棋,陪母親聊聊天。
到要走的時候,天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眼看走不成了,我就挺著急的,說還有一堆事要辦呢。
這時候我就看見我父親,站在窗戶前看著雨說:這雨下得太大了,耽誤孩子的事兒啊!
我就在那一瞬間,突然意識到:父母一定是不想讓我走吧?一定是想我能多陪他們一會兒吧。
雖然他們平時總是對我說你忙你的我們好著呢,但是他們心裡,一定是希望我能經常陪在他們身邊吧!
這個發現讓我心酸,那天我對父母說:算了,我今天不走了,陪你們住一個晚上吧!
結果那個晚上,我發現父母是那麼開心,特別是我母親,像個孩子似的跟在我後頭,我上廁所她也跟著,站在外頭和我說話,讓我啼笑皆非。
那時候我就想:以後一定要多抽出一些時間來陪父母。可是一忙起來,就什麼都忘了。
對妻子,那就更不用說了,我對她太放心了,知道再怎麼忽略她,她也會理解我的。
人就是這樣,總是忽略最親近的人。說白了,就是挑最親近的人欺負。
這麼多年來,盧璐的生活重心就是圍著這個家圍著我轉。
而我,也認為這是理所當然。
有一次,電視臺的人來我家採訪我。
採訪結束後,盧璐突然拿起話筒,對那個攝像說:麻煩也給我錄一段吧,好多年不碰話筒了,還真的挺想呢。
她就拿著個話筒煞有其事地主持了一段節目,攝像給她錄下來,又放給她看,一堆人圍在那裡看,一邊看一邊誇她風采不減。
那時候我就發現盧璐眼圈紅了,我突然明白了:這麼多年,她給我當老婆給女兒當媽媽,總是很快樂很滿足的樣子。
我卻忘記了,人家曾經也是湖南臺的臺柱子哪,主持、採訪、導演,樣樣都是好手。
我從來沒有問過她:這麼多年,你有過你的夢想嗎?你把時間都奉獻給了我和孩子,你有你自己想做的事兒嗎? 我是一個多麼自私的丈夫!
我記得當時我就對盧璐說:這麼多年你都是在為我服務,你放心吧,等我有一天不那麼忙了,一定為你服務,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在後面支援你!
2008年的奧運會,我在開幕式上高歌,讓全世界都聽到了我的歌聲。
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人生,已經到了最華彩的部分,再也難以超越了。
這麼多年在音樂的道路上行走,我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了,我想停一停了,停下來,過另外一種生活……
02
異域生活,一場大病讓我體驗家庭溫情
也就在這時候,我在美國讀書的女兒將要面臨高考。
中國的孩子在美國參加高考必須考託福和SAT(學術能力評估測試),還要準備報考大學的各種申請材料。
盧璐的英語不好,辦這些事兒很頭疼,我決定去美國替換她,讓她回來休養生息一下,我也好乘機彌補一下這幾年來日漸疏離的父女感情。
坦白說,這麼多年女兒的學習、生活我基本沒管。
盧璐經常說我:你就是高興起來,和女兒玩一玩,忙起來,根本不管孩子!確實是這樣,赴美前夕,我在家裡整理行裝,翻看女兒小時候的相簿。
她第一次理髮、第一次吃西餐、第一次在舞臺上表演節目……
我覺得很失落,覺得自己這些年來錯過了多少女兒成長的一去不返的瞬間,我想,真應該好好補上這一課了。
在美國,我的角色只剩下了一個:父親。
每天,早早起來,按照營養食譜給女兒準備早餐,給她準備中午的盒飯,然後開車送她去學校。
回來的路上,順便買菜、買水果、買生活用品,回來後收拾屋子,下午午睡,醒來之後,上網,查閱美國各類大學的資訊,將有用的分門別類儲存好。
然後,再去接女兒放學,回來後做晚飯、吃晚飯,飯後和女兒聊聊天,出去散散步,一天很充實的就過去了。
這可以說是我自從成為一位歌手之後,最平靜最安寧的一段日子。
說起來很有意思,我特別喜歡女兒和我發脾氣,我就要去哄她,那個時候,我就能感覺到自己是一個父親,一個普通的父親。
而這種感覺,對於我來講,是多麼可貴和久違。
人一閒下來,身體的各種毛病就顯現了,我才發現過去的那種生活讓我的身體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首先是,體質不好,爬個樓梯都氣喘噓噓的,幹我們這行的,經常熬夜,所以晚上那一頓吃的特別多。
白天在家睡覺,一天都不吃東西,也缺乏運動,人看起來很胖,但那是虛胖。
最要命的是,我發現我的腿出了問題,一開始是痠疼,再後來發現一個簡單的翹二郎腿的動作都無法完成了。
去醫院一檢查,確診為“股骨頭缺血性壞死”,醫生說這主要是我喜歡喝酒造成的。
似乎搞創作的人都喜歡喝酒,那種半醉半醒的狀態下靈感最活躍。
我家裡就有一個小酒吧,三五好友小聚或者一人獨酌,是經常的事情,但這個愛好終於讓我付出了代價。
因為“股骨頭缺血性壞死”是一種致殘率很高的疾病,雖然可以手術,但手術是否能夠成功,以及術後的效果,卻是一個未知數。
盧璐知道這件事,急得要命,趕緊從北京飛了過來,女兒也一下子變得懂事起來。
這個病不能負重,凡是家裡需要搬動東西時,她都不讓我幹。
有一次她想把她房間裡的床換個位置,就自己爬到床底下,趴著,扛著床,像只烏龜一樣一點一點挪動,也不讓我動手。
有時候在外面吃飯,凡是吃到骨頭之類的東西,她都會放進我的盤子裡:這個爸爸吃!
這樣的時候,我總是很感動,也一次次覺得,有個女兒真不錯。
做手術的那天,女兒不顧我的反對請了假陪我,母女倆一邊一個坐在我身邊。
女兒說:爸爸,你別擔心,我有預感,你這個手術一定會成功,相信我,我的預感一向都是很靈的!
妻子說:我一點都不害怕,手術不成功,你就守著我唄,我給你買個輪椅,天天推著你出去玩去! 聽她們這麼說,說實話,我也一下子放鬆了。
有親人在身邊的感覺可以最大程度緩解人的緊張和忐忑,我可以說是和護士說著笑著進手術室的。
一如女兒的預感,我的“關節置換”的手術進行得非常成功,術後的第二天我就拄著柺杖下地了。
現在,基本上我已經能健步如飛了,除了不能從事劇烈運動之外,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經過這場大病,我有一個深切的感受,就是在人生的關鍵時刻,那些被你奉為人生價值的東西,比如財富、名譽和地位,都幫不上什麼忙。
真正有用的,是那些一直被你忽視的東西:親情的支撐、家人的陪伴和安慰。
術後康復的那些日子裡,我一次次想到這樣一句話:愛是人生所有的意義。
03
重新上路沒一切都和從前不一樣
去年12月底,女兒如願以償提前半年拿到了她最嚮往的大學的通知書,我比她還激動。
女兒上大學住校,不再需要我們的貼身照顧,我的腿基本也康復得差不多了,我和盧璐又回到了北京。
但是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首先是我對工作的態度,以前呢,我是什麼事都想摻和,好像這個歌壇缺了我就不行了似地。
其實,我在美國這兩年,歌壇不一樣欣欣向榮新人輩出嗎?
現在我只選擇性地做一些以前沒做過的覺得有意思的工作,比如給電影寫配樂,寫寫音樂劇什麼的。
因為這些對我來講已經都是無意義的重複,名是掙不完的,錢是掙不完的,而人生卻是有限的。
屬於我的黃金時間已經不是很多了,我想留一些真正有意義的作品下來。
讓以後的人,評價起劉歡,會說:喔,那是一個真正懂音樂、愛音樂的人,足矣。
我把身體健康當做了頭等大事,我一直喜靜不喜動,這對於一箇中年男人來說真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但是現在我發現,沒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如果一件事情你辦不到,那隻能說明你沒有足夠的重視。
一旦你真的重視了一件事情,瞭解其利害關係,咬咬牙,就沒有什麼辦不到的。
回國之後我就給自己辦了游泳卡,每週三次,一次45分鐘,我風雨無阻,一次不漏。
即便是去外地出差,我也要事先打聽好入住的酒店有沒有游泳池。
這樣堅持的效果令人吃驚,我的體重最高時達87公斤,現在我的體重是70公斤,得了好多年的脂肪肝也不治而愈。
最重要的是每天都精神好,頭腦清醒,不像以前,不管睡了多少覺,還是覺得提不起精神來。
現在我把更多的時間用來陪伴家人,每週雷打不動要去看父母。
以前我覺得讓父母生活得衣食無憂安穩舒服就是孝敬,其實父母根本就不在意吃什麼好的穿什麼好的。
就像我爸總說:人老了,再好的東西吃到嘴裡也沒滋味了。 也就是兒子、孫女的陪伴,能夠讓他們真正感覺到開心,中國的父母含蓄又克己,他們心裡的願望是不會對兒女提出來的。
拿我爸來說,我每次回去,他其實都是特別盼望,老早就站在樓下等。
但當我對他說:爸,我說回來就會回來,你別到樓底下等我。
他就會說:我哪是等你啊,我在樓下鍛鍊身體呢!
每次我走的時候,他心裡依依不捨,想送我,想和我多呆一會兒。
但他嘴上永遠是說:我正好要去取報紙,順便送送你吧!
哈,特別有意思。
對盧璐,我也鼓勵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說:你去做,我給你當後勤。
她現在和幾個朋友經常在一起跳跳舞什麼的,她每次跳舞,都是我開車接送。
她們跳舞的時候,我就給她們看管衣物、端茶遞水,拿本書邊看邊在外頭等。
她的那幫朋友經常拿我開玩笑:喲呵,大歌星當跟班啊,我們這面子也太大了吧。
她們這樣說,我還挺高興,真的,現在我特別喜歡做一個普通人的感覺:普通的兒子、普通的父親、普通的丈夫。
走過這麼長的人生,經歷過繁華榮耀,我特別想說的是:在你忙碌的時候,在你埋頭趕路的時候,停下來,等一等自己的心和靈魂;
瞭解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真正缺失的是什麼。
然後,調整自己的方向,再次出發,生命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供我們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