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以貌取人不合適，但相比這兩年越來越吃香的“婊氣臉”“臭拽臉”，飄飄發現，“好學生”臉，倒是越來越少見了。

和“智性美”不同，這裡的“好學生”，不是說她頭腦精明，或是乖巧溫柔。

而是說，她一眼望去，有種靜好的氣質。

書卷氣，大概是最貼近的形容了。

提起娛樂圈“好學生”女星，很多人大概會想到湯唯。

當年李安籌備《色·戒》，為了王佳芝的角色，考慮了不少女演員。

章子怡、舒淇、劉亦菲，都曾接洽過。

但李安最後拍板的，卻是導演專業出身、從未演過電影的湯唯。

用他的話說，湯唯“很像以前的國文歷史老師”。

這股氣質，主要體現在她的臉型。

湯唯的臉，是女星中不常見的六角臉。

顴骨平整，臉頰兩側線條近乎平行。腮部線條明顯，下巴收得急，顯得小而尖。

這張臉雖然有稜有角，不夠精緻，卻與張愛玲的原著格外吻合。

稍嫌尖窄的額，髮腳也參差不齊，不知道怎麼倒給那秀麗的六角臉更添了幾分秀氣。

除了臉型，湯唯的眼睛和嘴巴，也很有味道。

眼睛是三角眼，眼頭圓潤，眼尾銳利，顯得幾分媚態。

嘴脣上薄下厚，脣峰明顯，脣角細長，又添一絲文氣。

五官清秀但不寡淡，少了滿滿當當的驚豔，多了幾分留白。

她在《色，戒》的表現，直到現在還被認為是個人演技巔峰。

電影講的是，愛國青年王佳芝，被安排色誘並刺殺特務易先生（梁朝偉 飾），千鈞一髮之際，她心裡一軟，讓他逃命。最終功敗垂成，王佳芝被處槍決。

不論是外形還是心理，王佳芝的跨度都非常大。

學生時期的她，不諳世事，文靜質樸。

面對心儀的男生，也只是在遠處暗自欣賞。

後來，在同學的幫助下，她假扮成麥太太，混入易太太的交際圈。

這張並不精明的臉，反倒顯出幾分生澀的笨拙。

也正是如此，才讓易先生注意到她。

想象一下，如果是章子怡，恐怕是勢在必得的篤定。

而劉亦菲，則是孤潔清冷，也無肉慾感。

唯有湯唯，她的故作鎮定，看起來真像是“演”的。

因此李安說，她像是會犯這種傻的人。

全片的高潮，是最後那場刺殺戲。

王佳芝在關鍵時刻回心轉意，放走易先生，是因為她戴上了易先生送的鑽戒。

書中，是這麼描寫的——

這個人是真愛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轟然一聲，若有所失。

太晚了。

店主把單據遞給他，他往身上一揣。

“快走”，她低聲說。

不過幾句話的情節，但心理變化極大。

從“殺了他”過渡到“放了他”，一邊，她在遲疑中做出背叛組織的決定；同時，還要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小心向易先生告密。

心底掀起的巨浪，最終化成一聲輕聲而急促的“快走”。

那一刻，湯唯夠到了王佳芝的靈魂。

湯唯對張愛玲筆下人物的詮釋，確實可圈可點。

但娛樂圈還有一位“好學生”，甚至演過張愛玲本人。

劉若英。

比起張愛玲的孤傲清冷，劉若英多了一點溫柔。

這種溫柔，源於她五官的“笨重感”。

單從長相來看，劉若英算不上第一眼美人。

長臉，高顴骨，嘴脣微微下撇，有種淡淡的苦相。

早年間腮幫外凸，還帶著土氣的憨實。

她的書卷氣，主要集中在眼神。

不必開口，就讓人覺得滿腹心事，我見猶憐。

上面這張圖，出自電視劇《人間四月天》，她在劇中飾演徐志摩（黃磊 飾）的髮妻，張幼儀。

她和徐志摩結婚生子，卻從未得到他的愛。

丈夫為了追求愛情，提出離婚，要求還他自由。

懷孕？打掉吧。

但這劇也並未完全把徐志摩塑造成一個浪子渣男。

民國說到底是開闢鴻蒙的時代，有的人受啟蒙程度大，有些人小。

有些人似乎是覺醒的先鋒，但行動卻依然是舊式的做法。

像離婚並引發文人離婚潮的徐志摩，似乎比很多舊式男人開放高明。但對比魯迅，他的做法又相形見絀。

倒不是說，魯迅妻子無愛無性，掛名一生，這種“兩全”之策，一定就比被離婚的張幼儀幸福。

而是，當婚姻成為文人標榜新思想的工具，魯迅沒有拿起這工具，因為工具背後是人。

被離婚的張幼儀委屈不已，但她沒有爭吵，而是默默消化情緒。

決心簽字前，閉眼的幾秒鐘，她的情緒發生了遞進——

從心如死灰的難過，到強迫自己接受現實，最後，終於決定徹底放棄。

他也不是覺得自己做錯，而是張幼儀為他想做的事讓步了。

聽到他道謝，張幼儀先前一直提著的氣，一下子鬆了口。

幾年的婚姻，從未被丈夫尊重過。現在死心放手，反倒換來了難得的尊嚴。

也就在這個時刻，她產生了自我意識的覺醒。

這是第一次

我知道“張幼儀”三個字

可以完整代表我自己

離婚之後的張幼儀，帶著孩子，一邊讀書，一邊學習經商，成為一代名企業家。

但，單純把這段故事理解為“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又太淺了。

進化但進化程度有限的徐志摩，某種程度上也是張的啟蒙者。

她一定要弄弄明白，他追求的自由到底是什麼。

這是需要一定文化素養才能理解和詮釋的人物。而這個角色的出彩，也便在於劉若英的“剋制”。

沒有歇斯底里。

舊，但不愚。

她的榮辱悲傷，都體現在不動聲色的隱忍之中。

聊了幾部古早的片子，再來看看現在的戲。

去年憑藉《地久天長》《小歡喜》，詠梅重返觀眾視線。

她圓潤的臉型，有種富態的美。

眉梢眼角，都透著中式古典的韻味。

給人的感覺，永遠是慢條斯理、氣定神閒。

《地久天長》裡，她飾演麗雲，痛失獨子後，和丈夫搬離家鄉。

某天丈夫外出和情人約會，回家後，麗雲正準備做飯。

丈夫的祕密，她心知肚明。但表面上，她鎮定地切菜，只在他經過的瞬間，停頓了一下。

然後她挑起話頭，娓娓地暗示：

話畢，她抬頭盯著丈夫，輕聲細語地說：

要是你想離婚的話

我會同意的

要有多強大的內心，才能控制住外在的平靜。

詠梅的角色，總給人一種穩定的秩序感，很難發生失控。

這種穩定，不只是眼淚往心裡咽的“以退為進”。像《中國式離婚》裡的肖莉，就是明顯的進攻型選手。

和王麗雲不同，她面對婚姻問題時，果斷而乾脆——

在床上發現了一根長頭髮，懷疑丈夫偷情。

緊接著她翻出枕頭，聞了聞上面的味道，坐實丈夫出軌。

等丈夫回家後，她直接戳破。

一邊抻著頭髮絲，一邊頭也不抬地質問，“很年輕吧”。

丈夫承認後，她不哭鬧、不求和，火速要求離婚。

全程冷靜清醒，聲音雖不大，但透著命令式的威嚴。

對這段婚姻，她看得明明白白。

這種大氣而聰慧的女性，誰看了不說一句“服氣”。

除了以上三位，在飄飄眼裡，張艾嘉、吳越，也算得上書卷氣女星的代表。

她們給人最直觀的感覺，就是“淡”“淨”。

縱然沒有標緻的五官，但她們身上淡雅自然、天然素淨的味道，在當下模式化審美頻現的行業，越發顯得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