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6日,東方影業宣佈,為了紀念張國榮逝世17週年,將重映哥哥的兩部作品,《夜半歌聲》是其中一部。
1937年,成立才兩年的新華影片公司推出了第一部中國產驚悚片《夜半歌聲》,票房爆了一個月多,創下了當年的中國產片記錄。
到了1995年,素來專情於驚悚題材的導演于仁泰,突發奇想要重拍曾轟動上海灘的《夜半歌聲》,想不到的是,他把這部電影改成了愛情片,請來張國榮和吳倩蓮擔當男女主角。
拍攝地點定在北京北影廠,二月開機,前後拍了近兩個月。
那時的張國榮已經是影視歌巨星,吳倩蓮呢,出道剛滿5年,已經合作過劉德華、郭富城、李安,神仙開局的她還出了自己的第一張個人專輯,輕輕鬆鬆拿了新人獎。
這版《夜半歌聲》還啟用了兩個內地新人,一個是還在讀碩士的黃磊,一開始他是不願意接的,嫌這是個商業片,不夠藝術,但劇組給了兩萬元片酬,恰好給正經歷外公和姐姐病危的黃磊救了急;另一個是劉琳——《知否》裡的王大娘子王若弗。
10年後的2005年,曾認為自己“出賣”藝術情操的黃磊,自編自導拍了第五版《夜半歌聲》,為了紀念已經離世的張國榮,黃磊在劇中用了哥哥原唱的主題曲。
他找來何潤東和大S重現當年張國榮、吳倩蓮的風采。
兩個小插曲,一是原定的女主角是賈靜雯,但因為忙於和孫志浩的婚事,賈靜雯臨時請辭,大S趕來救場;二是孫莉在這部戲拍攝期間懷孕,隔年二月,誕下多多。
一部《夜半歌聲》,串聯了如此多人的命運。時過境遷,其中大多數現在還活躍在娛樂圈,唯獨有兩位——張國榮在2003年與我們說再見,留下一地心碎;而讓哥哥讚不絕口的女主角吳倩蓮,現在也隱身於江湖,成為了回憶中的那抹白月光。
“混過”雖然一直在和香港大明星、大導演合作,但吳倩蓮是地地道道的臺灣姑娘。父母是臺中雲林人。那個時代,紅到香港的臺灣明星,除了稍早一些的林青霞,數得上來也就是王祖賢、舒淇和吳倩蓮。
1968年,吳倩蓮出生,家裡有四個小孩,一個哥哥兩個姐姐,她排老么。幼時的吳倩蓮已經稍稍展露了演戲天分,拿下了幼稚園畢業表演的女主角。
成長過程中,外表看似柔弱的吳倩蓮骨子裡慢慢住進了一個大姐頭,在學校,她一路做班長,同學們分成許多小團體,但吳倩蓮是那個一呼百應的話事人。
在校外,她高一開始就自己打工付學費和開銷,還有餘錢用在臺北林森北路一家叫“黛安娜”的舞廳,在那裡練了一身過硬的霹靂舞技術,後來換到了更好玩的“希爾頓”和“華國”。
總之屬於叛逆少女的場子,吳倩蓮一個不落,都是常客,她自己總結是——“混過”。
不過叛逆也有陰錯陽差的好,高中時早早有了“見過玩過”的荒唐時光,上大學的吳倩蓮反倒收了心。二十歲,吳倩蓮受《名揚四海》的影響,迷上電影,考上戲劇系,入學後她經常被學長學姐們相中出演校園作品,還不顧學校禁令參加了校外的兒童劇團,積累了不少演出經驗。
那時的吳倩蓮,雖然不是第一眼美豔動人的型別,但單眼皮、清眉淡目的她已經有了一番不施粉黛的脫俗味道。
後來,王偉忠的老婆小慧姐懷孕,張清芳曾問王偉忠,希望第一胎女兒生出來像誰,偉忠哥一開始回答要像鞏俐,稍後又自己更正——要像吳倩蓮那樣,味道剛剛好。
也正是因為“剛剛好”的氣質,吳倩蓮有了第一次觸電大熒幕的機會。
彼時,吳倩蓮在滾石唱片熬了兩三年,但滾石大咖雲集,羅大佑、李宗盛、黃韻玲、周華健......算下來,壓根沒有吳倩蓮的位置,雖然是被星探發掘,但吳倩蓮只能接些合唱、單曲的小活兒,完全活成了小透明。
另一邊,香港電影走入繁華時期,電影總產值甩寶萊塢幾條街,嘉禾、新藝城等影視巨頭也相繼誕生。
市場很好,但《天若有情之追夢人》的選角卻陷入停滯,一路受杜琪峰提攜、首次執導電影的陳木勝非常重視這部處女作,加上這部戲是王晶編劇,致敬自己老爹王天林,杜琪峰出任監製,陳木勝就更慎重了。
他想要找一個“全新的女主角”,來跟張曼玉、張敏、黎姿、邱淑貞這類正當紅的香江美人作區分。
另一方面,已定的男主角劉德華想通過這部電影從偶像小生轉型到實力派。當然也有後話,杜琪峰就是在這部戲的片場大罵劉德華的偶像作風,兩人還結了樑子,《天若有情2》華仔直接被棄用,換成郭富城,劉天王和杜導的心結直到幾年後才化解。
說回女主角,選角從香港選到臺灣,最後,在滾石一沓厚厚的明星履歷裡,杜琪峰發現了吳倩蓮的黑白學生頭照片,當即覺得這個女生“看起來非常倔強”,剛剛好符合女主角Jojo的設定,膽大獨立的吳倩蓮決定接下杜導丟擲的橄欖枝。
平平無奇男神收割機第一次見劉德華,初出茅廬的吳倩蓮一點兒都不犯怵,她對“劉天王”講:“你不是我的偶像”。
也不知當時如日中天的天王作何感想。不過,不圓滑不諂媚,反倒成了吳倩蓮日後行走香港娛樂圈的標籤。
拍完《天若有情之追夢人》,吳倩蓮被提名第十屆金像獎最佳新演員,但最終不敵劉玉翠,也就是港版《天龍八部》的“阿紫”。
巧合的是,正是在那一年,張國榮憑《阿飛正傳》拿下最佳男主角,這也是他生前唯一一次獲得金像獎“影帝”。
從這裡起,吳倩蓮天王收割機的人生開始了,跟她比起來,天賦異稟的蕭亞軒,恐怕真要算“平平無奇”。
先是和郭富城一起出演《天若有情2》,長髮變短髮的她和“郭天王”站在一起,又是另外一種養眼。
1994年上映的《賭神2》,大家記住的是邱淑貞紅衣叼牌的性感耀眼,但同場與周潤發、梁家輝飆戲的,還有在戲裡隱忍付出的吳倩蓮。
說起來,兩位女星也是紅玫瑰和白玫瑰的鮮明對比。
同一時期,吳倩蓮和黎明合作了《熱血男兒和叛逆小子》,導演是劉鎮偉。
當然,相比這一部,後來兩人合作的《半生緣》更是經典。
和梁朝偉的《等著你回來》,不得不說,氣質中自帶清冷疏離的吳倩蓮非常適合出演驚悚片,推倒梁朝偉的一幕,正是曾經大姐頭的颯。
張學友也和吳倩蓮拍了《新邊緣人》。有人統計過,吳倩蓮是市面上唯一和“四大天王”都合作過、還都有“談情說愛”戲碼的女星。
《古惑仔》系列正走紅時,吳倩蓮和鄭伊健合作了《廟街故事》。
除這些頂流男星外,周華健、莫少聰、劉青雲、任賢齊、趙文瑄......都在吳倩蓮的合作名單上,這麼說吧——當年頂流男星圈,齊齊整整在她的合作名單裡。
合作的拍檔無一例外是金童玉女CP感滿滿,有人說劉德華是一度對吳倩蓮動了心的,還邀請她當自己的演唱會嘉賓,對她唱了一首《愛不完》,單膝跪地委婉表白。
後來的後來,吳倩蓮應該早已知道朱麗倩,兩人不過就是好友互動而已。
能和這麼多一線男星合作,離不開吳倩蓮自身的天分和功力,一張平淡如水的面龐下,她能按導演的要求塑造出各種模樣,青春善良、倔強叛逆、世俗喜感、文藝女神,都信手拈來,變成鏡頭裡的質感。
也因此,吳倩蓮很受導演寵愛,除了上文提過的杜琪峰、陳木勝,她合作過的名導還有李安、劉鎮偉、張艾嘉、王晶、錢永強、邱禮濤、許鞍華,她還用一部《沒完沒了》成了馮小剛的“馮女郎”。
甚至有新聞說李安從《飲食男女》後對吳倩蓮最為不捨,按她的模樣選了湯唯。
“隱退”,何嘗不是一種圓滿?總之,吳倩蓮的開掛人生讓人服氣。但她自己呢,迴應倒是相當平淡: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麼偶像,這些頂流男明星,都只是同事罷了。
身處娛樂圈的花花世界,吳倩蓮依然能夠冷處理,原因嘛——她出道時已經和庹宗華在拍拖了,還一拍就是11年,等於一個女明星的最好年華。
出道後,吳倩蓮對私生活一向低調又低調,這段愛情長跑,成為她嫁給圈外人之前唯一公開承認過的戀情。
庹宗華比吳倩蓮大6歲,內地觀眾對他弟弟、主持人庹宗康或許更加熟悉。
和弟弟外型相似度高達95%的庹宗華曾經也是小生代表,在臺灣地區知名度很高,李安也請他與湯唯搭過戲。
1999年6月,庹宗華還宣佈要結束愛情長跑,要在第二年結婚。
9個月後,電影《天公金》的宣傳現場,庹宗華毫無徵兆地宣佈與吳倩蓮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分手,原因是“感情由濃轉淡”。
面對黯然收場的感情,吳倩蓮後來自己反省,說自己太過獨立堅強,不是小鳥依人、會撒嬌的個性,而——“溫柔,對男人來說是很重要的”。
對庹宗華來說,大概是平淡如水太久,人會渴望另一種轟轟烈烈。可笑的是,吳倩蓮身邊的“天王”走馬燈似的輪換,也未曾看到她的任何倦怠。
兩人也算好聚好散,一直保持朋友關係,分手後還在同家經紀公司,還合作了電視劇。
2001年,吳倩蓮的個人網站開張,庹宗華也趕到現場站臺捧場,聽起來是模範前任的劇本。
後話是,庹宗華在2002年結婚,迎娶了比自己小15歲的陳思,得知訊息的吳倩蓮“倒沒有覺得傷心,只覺得自己不夠好”,在庹宗華婚禮時跑到葡萄牙散心。
這段感情中受傷的吳倩蓮之後幾年沒再拍拖,而是把時間全部留給工作和愛好。
倒是原本該美滿幸福的庹宗華,在結婚10週年時爆出家暴,2015年又再次被控家暴,和陳思的13年婚姻走到盡頭。另外,在2014年,他和另個弟弟庹宗民也因為打架鬧到過警局。
幾樁負面,曾經立下的形象全毀。
另一邊,“逃過一劫”的吳倩蓮終於在2006年傳來好訊息,男友是在美國工作的華人,從事醫藥相關行業,和吳倩蓮同年紀,兩人因為運動、旅遊的共同愛好相識,已經相戀兩年。
隔年7月,吳倩蓮在拉斯維加斯披上嫁衣,還又一次顯示出她大姐頭的做事風格——不請親友、不講排面、穿著自己設計的改良旗袍,如果不是導演高志森找她客串要喬檔期,無意間造成她的婚期外洩,外界恐怕根本不知道這位清水白蓮的歸宿。
也正是從“嫁人”開始,吳倩蓮似乎消失了,原本就沒有多少新聞的她,拍戲也多是客串的角色,似乎只圖過過戲癮。
到了這些年,娛樂圈已經徹底“查無此人”。
但在網友拍到的照片裡,吳倩蓮和老公、兩個孩子坐在街邊小店,不難看出——風靡了一個時代的女星,脫下錦衣華服,洗盡鉛華,結束了上半場的明星人生,正在凡人人生裡,感受另一番風景。
平淡如水的吳倩蓮曾經告訴張清芳自己喜歡演戲的原因,“我註定要當演員,才能有喜怒哀樂”,張清芳還說“聽起來好悲慘”。現在,不用當演員也能感受人間煙火,這種隱退,何嘗不是一種圓滿?
當《夜半歌聲》要重映時,除開感慨著張國榮已經遠去17年,亦輕噓一聲,女星活成吳倩蓮這樣,未必不是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