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年初,第69屆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各獎項在柏林電影節揭曉,來自中國的王小帥導演憑藉《地久天長》提名金熊獎,演員王景春和詠梅憑藉該作品,捧走了銀熊獎最佳男女演員雙桂冠。
作為第六代導演的領軍人物,王小帥早已經是歐洲三大電影節的常客,而對於他來說,最難得始終是沒能夠用一部賣座影片來征服觀眾,當人們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基本已經與某個大獎聯絡在了一起。
2017年3月,賈樟柯導演在北京啟動了由自己發起創立的平遙國際電影展,旨在尊重電影、分享文化。
在第二屆平遙國際電影展的現場,影迷紛紛圍堵在紅毯面前,等待著電影《寶貝兒》的主創團隊,楊冪剛剛在此片中奉獻了突破性的表演,今晚將會隨著劇組來參加該作品的亞洲首映,圍堵在紅毯的粉絲之間不乏會聽到賈樟柯是誰這樣的問題。
如王小帥一樣,賈樟柯也是相對被影迷熟知的一位第六代導演的標誌性人物,多次在歐洲三大電影節斬獲大獎,然而對於公眾來說,他依舊是一個陌生的導演,偶爾聽說過他拍攝的那部《江湖兒女》。
這種情況似乎已經成了第六代導演的常態,國際上他們呼風喚雨,在各大電影節捷報連連,而對於公眾來說,他們的名字熟悉而又陌生,讓人摸不著頭腦。
第六代導演的劍走偏鋒1993年,北京電影學院的82屆畢業生,中國的第五代導演,張藝謀,陳凱歌,田壯壯等人紛紛在國際上站穩跟腳,讓人們看到了新一代中國電影的希望與未來。
這一年他們電影學院的後輩,因為種種原因,開始走向了與這些前輩們完全不同的道路。89年,張元在電影學院畢業,此時國家已經開始縮減對於電影製片廠的資助,在更具有獨立精神的一代人看來,電影製片廠已經不是他們這些電影學院學生最好的選擇。
張元選擇自籌資金,拍攝了獨立影片《媽媽》,這部影片可以說是中國電影史上第一部獨立影片,這部充滿了個人情緒化的影片,將鏡頭對準了一位獨立撫養大腦殘疾兒子的單親媽媽,影片完成之後被邀參加了多個國際電影節。
後來張元拍攝了自己第二部作品《北京雜種》,這部由崔健、竇唯、臧天朔等人主演的影片,將鏡頭對準掙扎的搖滾樂隊、懷孕的女青年、地下音樂人、窮畫家等一些很少會被鏡頭拍攝到的人群,躁動的情緒,和邊緣化的掙扎,影片在沒有許可證的情況下,就開始在各種電影節之上游走。
張元的這種行為彷彿預兆了之後整個第六代導演的整體路線,相對於第五代一畢業就進入電影製片廠工作的情況來說,第六代導演大都選擇了獨立創作的套路,將創作空間完全留給了自己。
1998年,已經憑藉《小山回家》在香港國際影片展獲得最佳故事片獎的賈樟柯,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汾陽,拍攝自己編劇的電影《小武》,主角是本地的一個小偷,每日遊蕩在街頭,在社會的變化之中,接連丟失了友情、親情、愛情,並且丟失了自己的自由。
熟悉賈樟柯的影迷都知道,在他粗糙的鏡頭背後,是強有力的質感呈現,真實的生活痕跡被他信手拈來,成為作品主題闡述的強有力武器,那個徘徊在汾陽街頭的小偷,在各種蕩氣迴腸的街頭音樂背後,掙扎在找不到出口的人生岔路口。
這部沒能在國內上映的影片,讓賈樟柯聲名遠播,成為國際電影節的寵兒,接連拿走包括柏林電影節在內的7個電影節上的各種獎項。從這裡開始,賈樟柯在接連入圍各大電影節的同時,上映的影片接連遭遇滑鐵盧,很多觀眾甚至不知道有這麼幾部影片曾經在國內上映過,這種現象一直維持到他開始嘗試和一些知名演員合作。
《山河故人》影片截圖
1990年,畢業後一直在家待業的何建軍完成北京電影學院的導演進修班,用租來的攝影機和自己的幾位朋友開始合作拍攝短片。
1994年,何建軍開始拍攝自己的第二部故事片《郵差》,這部影片的設定震驚了當時的觀眾,馮遠征飾演的郵差通過偷窺別人的信件來企圖介入別人的生活,干預別人的生活,這個極具負能量的男主,讓觀看影片的觀眾不禁脊背一涼,這部靠著鹿特丹電影節的基金完成拍攝的影片,在拿走了第24屆鹿特丹電影節金虎獎的同時,也讓自己留在了國外。
第六代導演——張楊
大多數第六代的導演都有著相似的經歷,在他們畢業的時候,導演已經可以不再依附於電影製片廠,然而只有製片廠才可以發行電影,因為對於自我創作精神的強烈渴求,很多第六代導演在畢業後都選擇了通過獨立製作的方式,來完成自己的電影創作,這種製作方式,也註定了他們遠離發行渠道的結局。
最後這些地下電影只能選擇去參加電影節來賺取收入,以及通過電影節獲得資金,得以延長自己的創作生涯。
後來有人將中國電影比作一座城堡,第五代導演推開大門走了進去,第六代導演看了看已經被推開的大門,不想沿著前人的軌跡前行,於是他們選擇從地底下挖進去,以此來描述第六代導演的劍走偏鋒,用地下電影打開了自己的創作之路。
也恰恰是因為這條劍走偏鋒的道路,讓他們的電影脫離了基本的觀眾群體,導致很多觀眾對第六代導演具備普遍的陌生感和隔閡感,這其中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拍了兩部獨立短片之後,就一直以商業喜劇來面對觀眾的甯浩導演。
第六代導演——甯浩
隨著製片廠製作體系的終結和電影市場的不同好轉,越來越多的第六代導演帶著具有鮮明風格的作品回到觀眾面前,尤其是第六代導演張楊在2017年上映的電影《岡仁波齊》,票房過億,如此票房成績也是引得電影圈一陣沸騰,或許還有機會,讓更多的觀眾認識到第六代導演。
第六代導演的創作特點中國的第五代導演,多數從少年時期就被捲入了社會大動盪的潮流之中,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有著許多苦難和坎坷,雲南的熱帶叢林、新疆的戈壁荒漠、內蒙的茫茫草原都曾留下過他們的足跡,生活嚴峻的考驗讓他們早早的以成熟的姿態面對生活,歷史的讓他們創作充滿了對於歷史的審視和反思,多數都會站在哲理思考的角度去探討,以更為巨集觀的角度去展望。
《活著》拍攝期間
對於第六代導演來說,他們大多是在改革開放的背景下成長起來,在張楊導演的作品《向日葵》中,男主角的身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那一代人的成長軌跡。
歷史的潮流之波及到了他們的父輩,家庭的缺失,讓他們的成長環境更為狂野,更為激進,有著相對於第五代導演更強的自我表達意識。
《向日葵》電影截圖
他們對於自己的成長環境更為熟悉和了解,所以多數會將自己的鏡頭對準那些自己成長親歷的人和事,第六代導演會更傾向於強調個體的表達,會試圖通過當下一些邊緣性人物的生存狀態的描述和展示,來體現出整個大環境與人的矛盾與對立,為觀眾講述在環境下無處可逃的人生困境。
隨著科技的進步,第六代導演可以更多的接觸到西方的先進電影理論體系,大多數人都受到了法國超現實主義電影的影響
在他們的電影中更為強調無理性行為的真實性、夢境的重要意義、不協調的形象對列的情緒力量和對個人快感的執著追求。在呈現邊緣小人物的故事的同時,會基於這些邊緣人物荒誕的現實,進行鏡頭化的表達和呈現。
《三峽好人》電影截圖
這其中尤以賈樟柯導演的作品為甚,在《三峽好人》中,他的故事直面了在一場耗資上千億人民幣的工程背後,長達半個世紀的淹沒和背井離鄉讓無數個邊緣性的獨立個體在開始丟失了自己的方向,看不清自己的前路在何方,而賈樟柯突破性的在影片中加入UFO,宇宙飛船和高空走鋼絲等與影片毫無關聯的鏡頭,來完成對於影片中那股動盪的詮釋。
因為社會發展的影響,第六代導演親眼目睹了自己所生活的城市被拆的滿目瘡痍,建起一座座高樓大廈的同時,讓自己變得熟悉而又陌生,在這樣的程序中,很多個體人物開始出現了不適應和迷失,他們嘗試通過這些被時代影響的小人物完成自己對於歷史變革的審視,王小帥導演的《地久天長》時至今日都在企圖通過一個家庭的世紀變化來闡述獨立個體在歷史洪流下的傷痛與不安。
在張楊導演早期的《向日葵》中這個問題尤為清晰,影片與《地久天長》的設定相似,也是希望通過一家人的生活來體現出時代變遷下人們生活的各種轉變,而影片中對於時代變遷的表現過於鬆散刻意,以各種聲音的元素被強硬的穿插在影片之中,難以感受到讓人感同身受的歷史推進感,影片的細節也出現了一定的缺失,每一個十年,都通過字幕的形式進行轉折,讓影片缺乏呈現生活的質感。
這種想要表達巨集大敘事的想法,在軟弱無力的支撐了過長的篇幅過後,收效甚微,而這也成了第六代導演的集體癥結。
總結:第六代導演在擁有強力自我表達的基礎下,恰恰又趕上電影從藝術變成福斯消費品的過程,間接導致他們極具個人特色的影片,難以成為更多觀眾的選擇,而在國際上,他們一次次的滿載而歸,又充分像世界證明了中國電影的創造力,這種矛盾的成長莫名的與他們影片中的那些個體一般,充滿矛盾的生活在社會的變革之中。
現在成為導演的途徑越來越多,第六代之後中國再也沒有了公認的第幾代的界定,曾經那些獨立創作者們,依舊在市場和創作之間,苦苦尋找一個平衡點,第五代已經老去,第六代卻沒有讓觀眾看到他們的黃金時代,如此光景,不免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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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定的藝術趣味還是被敘事的基本能力和選擇影響了,這也是他們常面目模糊的一方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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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不是圍著自己轉,卻偏偏也不圍著世界轉。標榜曲高和寡,實則意在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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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編劇是電影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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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第六代導演的作品。,“麻花”之型別的“爆米花”電影太鬧騰了。
寫的挺好的,很不錯的評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