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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冬天,天格外冷,我和簡逛街逛累了,聞見街邊烤地瓜的焦香,就一人買了一塊,正熱火朝天地吃著。附近的一家店鋪突然放起了王菲的歌。

我和簡聽得都如痴如醉,聽完了,簡說:“小非,你覺得這隻歌象什麼?”她其實也並不需要我的答案,已經繼續說了下去。

“你不覺得它就象這烤地瓜嗎?尤其是這麼冷的天的烤地瓜。又暖又香又軟又甜?”

後來我和簡就在那家店鋪裡花了不到二十塊錢,買了王菲的一張碟。知道了這首歌的名字——《催眠》

她至今單身,做了金湘玉,在南方開了一家客棧。偶爾會曬點照片,也像金湘玉那樣的風情萬種。

有一次閒聊,說到她的終身大事。她大剌剌地說以前太傻了,就想著討好全世界來著,現在才算想明白了,就應該像王菲那樣,做個討好自己的女人。現在的自己再不肯為了別人滿意就結婚,一定要找個可以聊得來的人。

言談話語之間她還是那麼喜歡王菲,而我卻覺得她現在雖然沒有活成王菲的樣子,但卻像極了《催眠》裡那個數數催眠的小姑娘。

其實一直以來,國內的女歌手中王菲也是我的最愛,沒有之一。

我喜歡她澄澈空靈的嗓音,自由無拘的那種唱法。說性感慵懶,可以像一隻睡在陽光下的小野貓;說純淨清新,可以像深山裡噴湧而出的清泉;說嘻哈瘋狂,就又像重慶的火鍋新鮮麻辣。

總感覺她和我愛的愛爾蘭女聲“小紅莓”有很多相似,(後來知道她確實受她們啟發)天馬行空,一派自然。要知道在這片我愛的大地上,這樣自由的女聲本身就是一部傳奇。國人性格中太多的內斂和壓抑,在她身上並沒有什麼痕跡。

和簡在一起的時候,我倆曾經窩在被子裡反覆地聽她的《棋子》、《我願意》,都覺得她的歌就像李白的詩,純粹寫意,完全不能模仿。而我們兩個在吼歌的時候,卻走了兩個極端,她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挑王菲的歌唱,從不做二想。我卻剛剛和她相反,從來不敢也不肯拿王菲的歌做試驗。我並不介意把別的歌手的歌唱得面目全非,但對王菲,我實在不忍心。

而對王菲的行事風格,平凡如我,更是隻有仰望。女人能活得這樣我行我素的,實在少而又少,外界一切議論與她真的如浮雲。

她是最忠實於自己感覺的人。活成別人眼中的傳奇,並不是她的追求,她追求的只是做真實的自己。

而現實生活中,我們大多數人都活在別人的目光裡,自己怎麼樣反而不如別人的感覺更重要。就像簡說的那樣,我們都在千方百計的討這個世界的歡心,卻忘了像王菲那樣討好自己。

《催眠》這支歌,後來成了我開車路上經常聽的一支歌。每回聽的時候,我都會情不自禁地和王菲一起唱,而每回唱起,無論多陰冷的天,我都會覺得陽光明媚,心裡暖意無限,就忘記了日常生活裡的一地雞毛。

而到了晚上我甚至真的用它來催眠。往往聽著聽著就陶然進入了夢鄉。

在歌裡王菲這樣慵懶放鬆地唱著: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第一件玩具帶來的安慰

太陽上山太陽下山冰淇淋流淚

第二口蛋糕的滋味

第二件玩具帶來的安慰

大風吹大風吹爆米花好美

從頭到尾忘記了誰想起了誰

從頭到尾再數一回再數一回

有沒有荒廢”

她懶洋洋地腔調,彷彿剛做了一個香甜的夢的孩子,記起夢裡的甜蜜,情不自禁地浮到唇邊的一抹淺笑。

而歌裡的這個小姑娘,其實應該年齡並不算太小,之所以叫她小姑娘,是因為這樣的姑娘永遠不會老。因為無論多大的年齡,她們都不會變得世故。

在一個溫暖如春的夜裡,這個小姑娘忽然失眠,然後她就用古老的催眠大法——數數來讓自己入睡。數著數著,卻開始走思,想起了許多往事,忘記了數到哪裡。沒關係,她並不執意要求自己想起,這又有什麼要緊的呢?那就再數一回好了,灑脫爽朗是這個小姑娘的天性。

自己第一次吃蛋糕,第一次擁有玩具,太陽上山太陽下山,一天天過去,長大的日子裡,自己又吃了蛋糕,又有人用玩具來安慰自己。只是安慰自己的人已經由自己的親人,變成了自己的朋友或者戀人。大風中自己吃過他買的爆米花,吵架時賭氣不吃他買的冰淇淋,任由冰淇淋流淚。那些小痛苦在回憶裡竟也有了甜蜜的味道。

“第一次吻別人的嘴

第一次生病了要喝藥水

太陽上山太陽下山冰淇淋流淚

第二次吻別人的嘴

第二次生病了需要喝藥水

大風吹大風吹爆米花好美

從頭到尾忘記了誰想起了誰

從頭到尾再數一回再數一回

有沒有荒廢”

第一次戀愛,自己學著接吻,第一次生病了有人送過來藥水;第二次戀愛,自己親吻愛人,這次生病了,愛人已經離開了,她學會了自己給自己倒藥水。在幾次戀愛裡,自己真的長大了,明白了把幸福寄託在別人身上是個錯誤。然後學會了獨立,學會了愛自己。

“忽然天亮忽然天黑

諸如此類遠走高飛

一二三歲四五六歲千秋萬歲

從頭到尾忘記了誰想起了誰

從頭到尾再數一回再數一回

有沒有荒廢

啦……”

有的人慢慢地走進自己的生活,有的人又隨著命運的洪流走出了自己的生活,忽然天亮,忽然天黑,有時有山窮水盡的痛苦,有時又有柳暗花明的驚喜。就這樣一年年走下去,一歲歲的長大,驀然回首,你會發現,其實所有的過去的時光都沒有荒廢。它們都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那個歌裡面的小姑娘應該就有她的影子吧?

一路行來,她走過天亮,也走過天黑,但想起來應該也沒有什麼遺憾。

當年她乍到香港,雖歌美人靚,但也並不能得到認可,甚至因為來自內地,還受了不少歧視。她所在的公司告訴她僅僅歌唱得好還不夠,你還要接地氣。並且請異士指點,為她改名為王靖雯。以王靖雯的身份,她唱了一首《容易受傷的女人》,一下子竟紅遍香港,從此一發而不可收。

而當紅的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名字改回來。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風頭無兩的她,任是如何任性,人們也開始接受。

而這些往事在記憶裡早就沒有了“大風吹”的寒冷,只剩下風中的瀟灑逍遙。

就像王小波在《似水流年》裡說的那樣,我們真正擁有的唯有我們的似水流年。當她回看自己的時光之河,河上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甚至漂浮在水面的樹葉都閃耀著金子的光芒。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所以她唱起來才像一個做了甜美的夢的傻姑娘,閉著眼,賴著床,想起來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有時看她現在的照片,雖然人生漸老,但歲月從不敗美人,一笑之間,竟還是小姑娘天真的眉眼。

這個女子你不能不說,已然是人間的一段傳奇。

而喜歡她的簡和我,或許並不能像她那樣“隨心所欲而不逾距”,卻會活得明白爽朗。“大風吹”絕不會鎖住我們的眉頭,我們只會記得“爆米花”在風中飄香。就像歌裡的小姑娘那樣:

一二三歲四五六歲千秋萬歲

從頭到尾忘記了誰想起了誰

從頭到尾從頭到尾再數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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