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撈部老港片。

上映時間是那個被影迷奉為電影神年的1994年。

在眾多神片下，本片更多地淪為了陪襯。

只是，這個片子的氣質，卻是三觀不正的：

一男一女婚內出軌，整整三十年，從青年到白頭。

但這樣的題材到了這個電影中，卻又成為出軌界的清流：

雖然出軌，但。。。卻是真愛。

其實這種出軌界的清流作品，後來我們耳熟能詳的也不少了。

將出軌拍成清流，我覺得主要還是一個觀影視角的問題：

如果出軌者是配角，那麼在觀眾看來多為渣男渣女。

如果出軌者是主角，電影所呈現的角度和資訊量就會多一些，那對於觀眾來說或許有些不同。

如果還能加上時間維度，那就更往上一層了。

被奉為愛情經典的《甜蜜蜜》，在時間拉長的維度下，出軌男黎小軍和小三李翹的事，被稱之為生命中的一段緣分。

《斷背山》中，在時間拉長的維度下，恩尼斯和傑克後半段的雙雙出軌，則變成了一段令人唏噓的遺憾。

類似的，還有《玻璃之城》，還有《一天》。

和一個人一夜情，也就是一夜情。

三十年堅持和同一個人多次一夜情，或許可稱之為真愛。

大抵如此吧。

回到這部三觀不正的出軌界清流片，實際上它出現得比《甜蜜蜜》和《斷背山》還早。

《年年有今日》

(導演：高志森；主演：梁家輝，袁詠儀； 豆瓣：7.6)

01

電影上映那年，梁家輝36歲，該年他參演的電影近10 部。

袁詠儀23歲，風頭正勁。

前一年，袁詠儀剛憑《新不了情》獲得金像獎最佳女主。

而那個1994年，她再憑《金枝玉葉》蟬聯影后。

那一年袁詠儀參演電影數量達到了13部。

我們現在總說，短時間拍出來的電影，質量不行。

但在當時，香港電影在維持快速出品的速度下，卻依然保持了較高的佳片出產率。

真是港片的黃金時代。

那時候的港片賺錢。

《年年有今日》中，梁家輝和袁詠儀的角色，就是那對出軌男女了。

起點，是1964年。

大嶼山。

鐘有誠（梁家輝）來這裡幫人做會計賬，慧心（袁詠儀）來這裡拜佛。

颱風天，船停開。

兩人均滯留在島上。

偏巧，兩人來到同一個旅館。

又偏巧，旅館最後一間房被慧心先定下。

再偏巧，雖萍水相逢，慧心卻幫助有誠：我睡房間，你睡客廳。

還偏巧，那天晚上，兩人很聊得來。

諸多偏巧下，衝動催生了，出軌事件發生了。

如果後面上演的是衝動之後的互撕，總是狗血的。

《年年有今日》的清奇之處卻在於：

這樣一段始於衝動的豔遇，卻發展成了一段長達30年的愛情故事。

愛情的起點，是衝動過後，兩人正式互相認識：

--你好，我叫鐘有誠，我結婚了，我老婆懷孕了。

--你好，我叫慧心，兩週後我就嫁人了。

偷情之後的避之唯恐不及，在兩人那邊卻變成了臨別的依依不捨。

於是，兩人約定：

以後每一年的今天，在這個地方，我們都要相處一天。

這一約，就約了30年。

別人是執子之手，白首偕老。

他倆卻是炮仗年年有，偷情至老。

02

《年年有今日》是以每年不同的偷情場景組合而成的。

它帶點設計後的荒誕。

就如那一年，慧心是挺著大肚子來赴約的。

而偏巧在那天，慧心臨盤。

於是，姦夫有誠親眼見證並協助自己的情婦生下他人的孩子。

但在全片將時間線拉長，一生只出軌一個人，一年只出軌一天的設定下，恍惚間，出軌這事卻也轉化為有如滄海桑田之愛情的感覺。

於是：

婚姻成了責任，出軌卻成為了愛情。

一年一天的出軌，令兩人期待，給了兩人火花。

因為，只談風月，不談生活。

而兩人各自的婚姻，則早已將愛情化成了感情，化成了雞毛蒜皮的柴米油鹽，化成了責任。

畢竟，婚姻是需要經營的。

所以，30多年，他們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原配。

卻也更加愛著對方。

後來有一天，為了家庭，有誠和妻兒移民加拿大，卻也更加掛著慧心。

後來還有一天，慧心事業發展順遂，賺錢了，卻和丈夫產生了隔閡。

內中苦楚，慧心不肯和丈夫聊起，卻願意和姦夫有誠分享。

而姦夫有誠卻也在偷情那天，和慧心丈夫通電話，助其維持婚姻關係。

當然，這劇情的設計，是考慮到戲劇性，從而進一步誇張化而成的荒誕效果。

但若將誇張元素縮小，現實中的婚姻，不也多多少少存在著荒誕的雞毛蒜皮？

那些荒誕，有的是被責任（之名）給扛過去了。

有的，則以各式各樣的形式，繼續上演著。

這樣看來，《年年有今日》中，這種以愛之名行出軌之事的荒誕，卻也有了它的落腳點。

吳鎮宇在片中有短短戲份

03

本片的導演是高志森。

之前有聊過他拍的《南海十三郎》，那部豆瓣9.2分的佳作，改編自同名舞臺劇。

《年年有今日》同樣改編自舞臺劇：

由加拿大劇作家伯納德·斯萊德（BernardSlade）創作，1975年首演於美國百老匯的《明年今日》（又名《明年此時》）。

這經典之作，已於百老匯演出超過1400多場。

美國那邊也在70年代末將其改編成電影。

美國1978年拍的電影版本

到了港版這邊，距離首演已快20年。

但高志森卻也將其做了很好的本土化。

片中，延續著舞臺劇的場景風格，大部分時間裡，電影的場景就在大嶼山兩人偷情的那個屋子內。

港式喜劇橋段，也在片中串場，活躍氣氛，插科混打。

例如黃霑客串的入室行竊的小偷，就在有誠與慧心不知情的情況下，陰差陽錯被整的狼狽不堪。

在一次次偷情場景間串場的，是諸多香港時代的老照片（如今看來）。

以此來突出故事中的時間變化。

各個時代的一些標誌性事件和人物，一一出現。

拿香港演藝圈來說，就出現從林黛，任白，李小龍，到周潤發《上海灘》，再到張學友。

--慧心（抱怨道）：

我現在聽到天王的歌頭都痛了，我真不明白絲絲（女兒）怎麼會那麼喜歡那些天王？

--有誠（笑道）：

我也不明白你當年為什麼這麼迷寶珠姐。

《年年有今日》只是一部時間跨度較長的小品式電影。

但在時間拉長到30多年後，那每年一次的約會里：

有一次，他想要為她做頓飯，卻被一隻火雞折騰得雞飛狗跳，卻沒想到，她早已叫了外賣，但是，他老婆突然來了；

有一次，蛋糕上的字明明是“年年有今日”，卻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年年冇今日”；

有一次，她懷孕了卻還來跟他約會，而他被慾火弄得很難受；

有一次。。。

直到後來，他老婆在加拿大去世了。

他回來了，他向她求婚。

但她，卻還有著老公。

她想答應，但是她不能答應。

她對他說道：

雖然我愛你比愛偉文深，但是我對偉文的責任比對你大的多。

偉文是她老公。

這句話，在他看來，是她的隱忍。

但如果被偉文聽到，或許，卻是最大的傷害。

舞臺劇版的《明年此時》中有句臺詞說道：

每一天都在相愛，只有一天愛！

《年年有今日》也是延續這樣的概念的。

只不過：

中國傳統祝壽歌裡那句歌詞“年年都有今日，歲歲都有今朝”，卻被用作這樣一個題材的片名。

兩人每年偷情一天，加起來30來天，時間跨度卻長達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卻也是大部分人至少三分之一的人生。

這樣的偷情，卻又拍出了些許“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感覺。

看起來荒誕。

想起來些許哭笑不得。

卻又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