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想過,從前東躲西藏的罪惡,現在正在世界某地變得“光明正大”起來?
都說“電影延長3倍生命”,但當一部又一部作品帶領觀眾走進世界各地,見識到各種匪夷所思的景象時,那一刻才真正體會到:被電影消除時空界限的世界,有多麼真實,又有多麼殘忍。
就拿今天要點評的《上帝之城》和《悲慘世界》來說,後者是新電影、前者是經典電影。那我為什麼在看《悲慘世界》的時候,會想到《上帝之城》呢?且聽我細細道來。
《上帝之城》劇照
《悲慘世界》2019年在法國上映後引起劇烈反響,之後又分別入圍第92屆奧斯卡和第72屆戛納金棕櫚,隨後在本土橫掃法國電影獎。
電影講的是:
一位警察剛被調到巴黎某區的"反犯罪特種部隊",便遇到一件不尋常的事——暫駐此地的旅行團,丟了一頭小獅子。在展開調查的過程中,這位新警察跟隨自己兩位"經驗老道"的搭檔,對社群劍拔弩張、糜爛頹廢氣氛的感受也愈加清晰。故事的最後小獅子找到了,3位警察卻被一群孩子堵在樓道里進行暴力攻擊。是生?是死?鏡頭對準手舉燃油瓶的孩子,畫面逐漸消失。
經典電影《上帝之城》用一隻待宰的雞作為故事開端,這隻雞在逃跑的過程中將主人公陷入被犯罪分子和警察夾在中間的境地。隨後鏡頭旋轉、背景更換,主人公"不得不"回憶有關"上帝之城"的一切:不斷變換的"老大"、隨處可見的屍體、習以為常的毒品交易——是"上帝之城"的常態,似乎也沒有什麼跡象預示其消失。
有意思的是,《悲慘世界》是導演拉吉利的處女作,《上帝之城》也是拍攝廣告出身的費爾南多當時最傑出的作品——他最近的作品《教宗的繼承》,相信很多讀者都不陌生。
為什麼要將這兩部電影放在一起解讀?因為它們都大量運用自然光和強對比的整齊外景佈置,使其與貧民窟"罪惡溫床"的屬性形成巨大的反差。
接下來就從佈景風格、燈光運用和電影主題三方面分析這兩部電影,深入體會何謂"光天化日之下無所遁形的罪惡"。
強反差的大膽佈景:將所有混亂置於"整齊劃一"之中通常在說起"場面排程"的時候,都會預設為"內景"相關,但如果外景排程得恰當到位,會將一部電影瞬間拉高不止一個檔次。
《上帝之城》整齊乾淨的社群環境
"上帝之城"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位於巴西這個熱情且罪惡橫行的地方。出人意料的是,這明明是一個犯罪故事片,卻在畫面中看到整齊劃一、井然有序的大片房產——只要不推門進去,任誰從表面也看不出這是一個充滿犯罪的貧民窟。
頗具諷刺意味的外景選取
更加一反常態的是,這部電影在其他地方也沒有"陳詞濫調"地營造"髒亂差"的景象,觀眾反倒是常常看見乾淨的沙灘、大片的空地、湛藍的天空......連磚塊都被碼得整整齊齊。
可就是在這樣乾淨整潔的地方,卻接連發生各種反常識的事情——一個小孩子屠殺整個旅館、面對屍體視若無睹的群眾、自然而然地搶劫和犯法......
於是乎觀眾對這個"表裡不一"的地方,形成一種約定俗成的認知:這不是一片被徹底拋棄的地方,不然也不會有如此整齊的規劃和佈局。
《悲慘世界》整齊卻壓抑的環境
在這一點上,《悲慘世界》的外景風格和《上帝之城》如出一轍——同樣整齊的房子、同樣大片的空地、同樣湛藍的天空,甚至連跳蚤市場都不會讓人覺得雜亂無章。
雖然在佈景和節奏上,這是一部完全不同於《B13區》的電影,但它所反映出的社會現實卻絲毫不遜色於後者,甚至還更勝一籌——勝在人物心理刻畫和社會群體分層。
橫向對比《上帝之城》和《悲慘世界》,同樣的整齊劃一、同樣充滿生機、色彩、音樂和興奮的地帶,兩個相距甚遠的城市也有著同樣的問題——法律缺失、毒品氾濫、暴力統治、處處充斥著危險。
明亮耀眼的自然光+幽暗窒息的室內光,無形且巧妙地帶動電影節奏《上帝之城》的旁白+主要演員之一(非主演)"火炮",拿著相機走在路上的時候突然被一隻大公雞攔住了去路,與此同時他最害怕見到的"小霸王"也出現在畫面中,命令他將雞捉住。更大的衝突(警察)還在後面——不僅在畫面中的"火炮"身後,更是出現在下一個鏡頭中。
於是乎,"火炮"在閃回的旋轉鏡頭中開始了“回憶之旅”,隨後進入畫面的是巨大的色彩反差——從最開始那個強烈明暗對比的貧民窟,到髒兮兮卻鋥鋥亮的足球場。這一轉變彷彿在向觀眾暗示著:這是一部視覺上充滿創造力和衝擊力的電影。
在現實中,"上帝之城"地處巴西的里約熱內盧——這個常年高溫的地方有著罕見且刺眼的Sunny,同時也孕育著罕見且刺眼的罪行。
最諷刺的是,“小霸王”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挽救”了“上帝之城”
在接下來的情節中,不管是一次次居高臨下扣動扳機的"小霸王",還是不斷出現又不斷消失的"競爭對手",整部電影在"最酷的流氓"賓尼被誤殺之前,一直是高亮的畫面+相對寬鬆的畫面配比。
可就在賓尼死後,"上帝之城"的光線彷彿被吞噬了一樣,到處都是沒由來的灰濛濛,給觀眾造成一種肉眼可見的"壓抑感"。
同樣的,《悲慘世界》整部電影最暗的地方也集中在最後——一群孩子把3個警察堵在樓裡,越發有著"不死不休"的氣勢。整個場景在火把的原始光線和爆破的直接衝擊中,越來越像"圍獵"。被平民圍剿的執法者,看起來像籠中的獅子一樣——除了憤怒的咆哮,別無他法。
“高高在上”且自以為是的執法者,最後彷彿“罪有應得”
這兩部電影都採用刺眼的自然光+幽暗的室內光這樣的強反差,來反襯人們的遭遇變化和環境的"原形畢露"。而且看樣子,他們似乎更習慣待在Sunny照不到的地方——再沒有什麼比"放棄希望"更讓人絕望的存在了。
自然而然的罪惡,深受其害的孩子——這個"悲慘世界"中還有多少"上帝之城"?在這兩部電影中,在這兩個八杆子打不到的地方,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死於非命,且每個人都死於其地方獨有的犯罪文化。
而且《上帝之城》和《悲慘世界》對被講述者的態度也一樣——既不剝削,也不鄙視,不為煽動情緒或激動人心的效果而去營造虛假情節。成功地使這兩個很少被講述的地方,成功地被全世界注意到了。
不管這是兩部多麼才華橫溢又炫技的電影,"真實"才是它們最牽動人心的地方。
《悲慘世界》將一本《Vie de merde》放在警察手裡——這原本是一個網站,每天每時每刻都有來自法國各地的七大姑八大姨去上面吐槽,分享身邊人的糗事。一個執法者,以最沒營養的家長裡短為最大樂趣,似乎"悲慘世界"短時間內,擺脫不了自己的宿命。
而這兩部電影最揪心的地方也是一樣的——孩子成了犯罪的主體,徹底改變也變得遙遙無期。
或許,太多太多人都忘記了,國家和民族的未來,到底掌握在誰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