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歡《大佛普拉斯》,那一定不要錯過《同學麥娜絲》。
作為導演黃信堯“絲”字輩第二部作品,《同學麥娜絲》延續了上一部作品哀而不傷,“平平無奇”的敘事手法。讓黑白轉化為彩色的同時,卻並未丟掉深刻冷峻的社會思考。借有氣無力的畫外音手段,與故事主人公一起完成了這部講述普通中年人掙扎於社會的黑色喜劇。
如果說侯孝賢,楊德昌等臺灣新浪潮旗手玩得是厚重大氣,那黃信堯則代表後新浪潮一代劍走偏鋒的刁鑽與狡黠。同樣的底層人物,同樣的打工社畜,時代變了,群體變了,表述方式也變了。一點點漫不經心,一點點調侃揶揄,我沒有明確指誰哦,我是說在座的各位(包括我)都是垃圾。
講道理,其實也能很簡潔。玩深度,未必就要很深沉。
會讓我們想起自己的發小玩伴
不同於《大佛普拉斯》相對弱化的故事主線,《同學麥娜絲》乾脆設定了4條主線,透過4位主人公的人生際遇,巧妙刻畫成一卷精彩絕倫的臺灣風情畫。
這4條主線上,有被利誘充當馬前卒的政治新星,有深愛校園女神的中年宅男,有從事紙紮孤身撫養奶奶的好心結巴,有受制於人鬱郁不得志的保險推銷員。
4個老同學聚在一起插科打諢,卻不像偶像劇那樣風光無限,香車美女。手頭拮据,愁眉不展,已經成為他們的常態表現。哪怕嘴上不說,眼神裡還是折射出蹉跎歲月的打磨痕跡。
人生不同,際遇不同,感受不同
如果說《大佛》是站在上帝視角以悲天憫人的態度去俯視眾生,那《同學》則是站在自己人角度對從前的回望。
4個老同學,各有各的問題,卻並未因工作,生活的不同而疏遠。在這個嚴重物質化的社會,能夠和你蜷縮在紙紮房子裡玩牌,湊錢替你繳費,不管你富有貧窮還是結巴死宅都義無反顧支援你幫助你的,除了兄弟還有誰呢?
什麼套餐要2份啊,還這麼貴?就是特殊服務啊。。。
看多了霸道總裁的愛情,義正言辭的革命劇,《同學》用4位不得志的素人做主線,透過最平常不過的瑣事來架構出一種毫無品質,卻珍貴可愛的基層生活氛圍。
無論是「說話口吃、為了照顧阿嫲錯過婚姻,以為死人做紙紮屋為生」的閉結,「做夢都在渴望帶領檯灣電影走向世界,卻意外被政客選中參與選舉」的添仔,「自殺未遂後,重新面對生活後,同女神重逢遭遇失望,但卻依然怯懦」的罐頭,亦或是「在臺北過著緊衣縮食的生活,卻因為女友意外懷孕而被迫結婚」的電風,他們是繁華都市無人注意的路人甲乙丙丁,也是生活中充滿荒誕戲謔感,卻不知如何反抗的,佔據最廣泛群體的普通中年人的模樣。
窮且益堅,不過無能為力
還記得《裸婚時代》裡普通白領姚笛一身行頭多錢麼?還記得《三十而立》中江疏影身無分文就會有款爺主動送上錦衣玉食麼?有多久我們沒看到正常生活中的底層人物了?
《同學》中為了救罐頭,三個大老爺們得湊錢才能交齊欠賬;為了接近女神,只有在夢中罐頭才能親近初戀芳容;為了一點機會,年輕導演阿添得陪著笑臉哄政客開心;好容易不再結巴,莫名其妙就被惡人當街打死的閉結;明明是老同學,卻偏偏被玩弄於鼓掌的社畜電風。哪個身上沒有我們的影子?
自己的婚禮,卻變成他人政治宣傳的舞臺
社會是很“公平”的,好事憑什麼要給最普通的人呢?
影片用荒誕的手法,表現出更荒誕的社會現象。可對於我們而言,會發現現實世界的荒誕本就是這樣,甚至比電影更加荒誕。這已經不只是荒誕了,簡直是扯淡了。
諧音梗扣錢!
影片用畫外音與主人公對話的方式,時不時給我們,或影片中角色一點生活的啟示。比方說電風婚禮上,老同學阿添祝賀,卻反客為主成為婚禮的主角。政客嘛,就那副嘴臉。阿添呢,又是自己的老同學,可看著電風和太太欲哭無淚的悲涼,臺下賓朋與臺上政客的互動顯得尤為可笑。這份可笑是留給電影的?還是留給電風夫婦的?
畫外音告訴電風:不要想太多,人生就是這樣。
你以為我沒有努力認真麼?我有,但是沒用。
罐頭喜歡的女神多年後風韻不減,卻下海營業。罐頭如果光顧一次,身體肯定是愉悅了,但內心世界多少年的美好將徹底崩塌。吳鳴添誤打誤撞成為準政客,曾經的導演夢破滅後不得不在老同學葬禮上留著眼淚繼續拉票。好容易找到愛情打算就此幸福的結巴,孤獨小半輩子苦熬苦業好容易有點盼頭,卻莫名其妙成為替死鬼。
信念的崩塌,婚姻關係的潰爛,夢想的破滅,友誼的失去,人生軌跡的改寫如此輕描淡寫,絲毫不給主人公考慮的時間,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竟是如此脆弱不堪。
當年的校花,生活的笑話
看多了成功者的故事,聽爛了上市公司的奇蹟,我們往往會誤認為生活就應該是王子公主,成王敗寇,紙醉金迷,燈紅酒綠。可現實生活中絕絕絕絕絕大多數人都是凡夫俗子,吃多了也吐捱打也疼。
政治新星,還是政治傀儡
《同學》用生活的平常與無常構築了一幕中年人的黑色幽默,用善良者的猝然離世為全片畫上了悲涼的句號。鳴添是否會更好我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導演都忍不住打破第四堵牆衝出來和電風,罐頭一起暴打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導演都忍不住了
想想看,死宅罐頭和加藤鷹的夢中傳道屬於臍下三寸的小故事,好心閉結迴光返照是心善之人的時代輓歌,最接近我們生活現狀的電風則像極了大多數你我他,只希望有一處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太太,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事業。
你媽的,我做任何事都很認真,但任何事情都不如意。
這就尷尬了不是?是,太尷尬了。
我在想究竟誰是猶大,誰又是耶穌
中年人苦苦尋找出路,卻總是無路可走。
某訊、某度、某為、某巴巴不是正在積極向社會輸出35+經驗豐富的人才麼?影片裡的幾位,難道就只存在於影片當中麼?電影試圖用多種角度,多個角色去解讀這種掙扎感,並很好地讓我們有所共鳴。
一場並不喜慶的婚宴,一場非常落寞的喪禮。除了抱團取暖之外,失意的中年人似乎別無出路。落寞的終究落寞,風光的或許也只能是風光一時。“人生無常,人生辛苦”始終縈繞在每個觀眾的心頭。
或許就像影片所說的那樣,人生本就是一派胡言。生活中無數操蛋糟心的事時時刻刻都會有,荒誕不經的事又何止這一部電影說得完呢?
郭老師說,人生難得一隻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