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志祥、李國慶、蔣凡…近來娛樂圈、網際網路圈的瓜一個接一個，讓眾多圍觀群眾吃的不亦樂乎，而在這爆點頻發、熱鬧非凡的輿論氛圍下，肖戰仍是憑藉一己之力刷了一波存在感，可見頂級流量的實力尤在。

該貼在知乎上發酵了一天，目前已經積累了上萬條回答。據一位知乎答友所說，他表妹是肖戰的粉絲，平常也就買買雜誌、看看愛豆的節目，最近卻突然跟自己借錢，而且一借就是3000。在跟她聊天的過程中得知，肖戰剛發了單曲，有粉頭號召學生黨105張走起，隨即很多買了單曲的粉絲接連晒圖，她便被煽動起來了。

很快，網上開始流傳一張圖片，稱“家裡有喜歡肖戰的家長一定要檢查自己的銀行加錢包”。

未成年“韭菜”更好割？

4月26日，肖戰的微博超話重新火了一個詞—“量力而行”，即粉絲為了給愛豆新歌沖銷量要盡最大的努力，不是買十張八張意思意思，能買100張就咬咬牙買300張。

一切糾紛源於《光點》這張單曲。

據官方資料顯示，《光點》上線不到11小時，在QQ音樂、酷狗、酷我音樂三大平臺上累計銷量突破1375萬張，銷售額超4000萬元。這樣的成績已經超過了2019年周杰倫新歌《說好不哭》11小時的銷量（600萬張）。

流量明星單曲銷量破紀錄，這在娛樂圈是最常見的事，粉絲買單刷量的套路都熟，但這次《光點》所打破的記錄不僅僅是銷量及銷售額，還有平均值。有資料流出稱，單曲釋出不到16小時，重複購買45張以上單曲的佔購買比例的89%，平均每位粉絲購買了65.7張數字光碟。

買一張單曲，歌曲就能隨便聽，為什麼粉絲願意成百上千地買呢？這是因為她們對愛豆的愛與花的錢多少掛鉤。

在肖戰的粉絲群中，不花錢或花錢少的大多數都處於被群嘲的“鄙視鏈”底端，反之，起碼買了上百張的才有資格“晒單”。一位粉絲直言，“買一張的真不是東西，不用來反駁，在我眼裡連黑子都不如”，而底下拍手稱快，一片叫好。她們的理由看起來也相當充分—“哥哥3個月沒開工，還要打官司，他都受了這些多委屈了，你們就是這麼表達愛意的”？

更匪夷所思的是，粉絲內部開始流行一種“為了贖罪”的有罪論，即為了227大團結“贖罪”。

所以才有了上一幕，粉頭直接分配給學生黨105張起的硬指標，然後美名其曰“量力而行”。

從超話中流出的圖片，我們可以看到，部分粉絲一面高喊著省下一支口紅、一件衣服、一頓外賣的錢，去幫哥哥沖銷量，一面又高調地鄙視著不肯多花錢的其它粉絲。在這種群體氛圍中，學生黨能頂住輿論引導的不多，他們寧願借錢、欠花唄，也搶著多買單曲。

在知乎網友的一個回答中，據他表述，自己上高三的表妹因為多和家裡要了300塊錢的生活費，被父母發現她花了600元去網上買單曲，繼而連花唄欠了1500的事情也被一次性抖了出來。

（肖戰粉絲群體結構圖）

學生黨花錢追星，家長知情與否，其實一直沒有拿到輿論面前來討論，這也是粉絲經濟收割未成年人中被忽略的一個角色。而現在肖戰粉絲“綁架”學生黨氪金，家長朋友圈轉發警示，這可以算是飯圈和家長首次站在一個輿論場的訊號。

這些年來，飯圈以其有組織的瘋狂、無知和勇氣，讓外界見識到了粉絲經濟魔幻的一面，前不久的“227大團結”無疑是最高潮的一段戲碼。也許“道德綁架”學生黨氪金與前者相比是小巫見大巫，但潛在的風險在於得罪了“中國家長”，一旦有外部力量阻礙了自家孩子們的學習和成長，他們總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飯圈對中國家長的力量一無所知

227大團結圈層混戰時，三表龍門陣在《消戰》一文中寫道：“成年人在吃瓜，在看始末，在研究亞文化的名詞，甚至有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感，這和孩子有什麼區別呢”？確實如此，家長們既沒有站出來告訴孩子們用舉報來黨同伐異是錯誤的，也沒有從這件事看到使用“程式正義”消弭文化衝突是多麼悲哀。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家長們還沒有跨越過干預孩子追星的這條線，甚至對於他們追的什麼星、平常怎麼追星，可能都一無所知；而另一方面，追根溯源，家長們恰恰是喜歡訴諸舉報，支援程式正義的。

2007年，《虹貓藍兔七俠傳》在全國800家電視臺同步熱播，短短數月同名配套圖書銷量達到1500萬冊。然而因為一封舉報信，央視緊急停播。這封信提到“動畫裡有大量的血腥廝殺場面和汙言穢語”，因為怕對自己孩子造成不良影響，所以要求緊急停播；

自此後不久，國漫多部作品都毀於家長的舉報信。

2018年，某漢中市民以自家正在上大二的孩子沉迷遊戲為由，向“市長信箱”控訴《絕地求生》，他認為遊戲中的殺戮和血腥場面會對青少年造成重大的影響，要求網咖下線該遊戲。很快，全市所有網咖都收到了下線的命令；

一直以來，舉報以其神奇的反饋和處理速度，深受家長們青睞，而現在未成年粉絲們“深得真傳”。

家長對動漫、遊戲等文化的偏見，導致他們對自己看得到的可能性後果危機感十足，而對飯圈的相對漠視，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粉絲線上追星，隱藏在他們看不到的世界。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為愛豆刷單省下了多少錢的伙食費，也看不見自己的孩子與其它粉絲互撕時的張牙舞爪和滿口狂言。

但肖戰粉頭“綁架”學生黨氪金一事，或許會是向家長掀開飯圈瘋狂面目的一個導火索。

其一，雖然網路流出的“示警”家長的照片可能有失偏頗，但它已經小範圍地在家長的朋友圈傳播。一旦明星收割未成年“韭菜”的吃相越來越難看，難免會觸及到家長更深的的痛點，比如他們最關心的學習問題。

其二，這件事目前已經引起各方人士的不滿和關注，尤其是老師。在知乎上，一位二十幾歲的教師因為曾經知道自己的學生為了買肖戰代言而騙家長錢，所以對學生氪金的事情比較在意。看完此次粉絲髮起的“插旗”和“拔旗”活動，他稱“十分擔心肖戰超話裡的未成年學生的追星心理及行為”。

除此之外，肖戰的一些理智粉也表示不解，“讓那些小粉絲去‘拔旗’什麼的，我覺得有點可怕，他們有人為什麼非得覺得，現在的銷量還是不夠啊？都已經破紀錄了，為什麼還要再催？”

所以說，在追星這件事上，學生、家長及老師之間的平衡或將被打破。

非理性“對抗”非理性

從鹿晗到蔡徐坤再到肖戰，接連不斷的大規模“輿論戰”，一直在消解流量明星的價值權威，可新的流量明星仍然一個個不斷地被立起，追根究底這是資本的遊戲。只要粉絲經濟仍然能繼續收割韭菜，資本便不會離場。

就像這次肖戰發單曲，本質上其實就是一次簡單的商業試水。商務合作、影視綜藝還沒有談下來的，以歌曲試試水，讓背後的金主爸爸們看到他的商業價值，才更有機會獲得新資源。

這種“粉絲拯救愛豆”的理由屢試不爽。但是，“拯救”是崇高的，氪金卻是卑微的。

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站在整個內容產業的角度看，我們所感受最深的是理性的消失，理性公共話語的式微和表達門檻的下降，帶來了非理性表達的泛濫。而娛樂產業中，流量明星恰恰是非理性氾濫的最直觀產物，在粉絲眼中，她們消費的不是可以品評的作品，只是一個被濾鏡粉飾過的人。這時，你跟她們說“這人怎麼怎麼怎樣”，她們只會認為這是一個外人的無知。

所以，對抗非理性的只能是非理性，就像“坤倫對決”後，取代蔡徐坤的是肖戰，而不是周杰倫。

飯圈毀於中國家長，這或許是一個極端的狀況，但並非沒有可能。去年，南都教育聯盟聯合南都NDX實驗室發起了一次“你贊同孩子追星嗎？”的熱點站站隊互動。調查資料顯示，過半網友表示不贊同。一位參與者表示，“現在追星，大多數追的是顏值，毫無意義。真追品德的有幾個？”

從調查我們可以看出，家長對孩子追星起碼是不抱有好感的，現實中能夠引導孩子理性追星的也少之又少。而且某種程度上講，當前家長和孩子在追星問題上的矛盾之所以沒有爆發，是因為被其它更讓家長焦慮的問題掩蓋了，他們無暇顧及。

不過這種狀態不可能一成不變。也許某一天，一個家長髮現孩子成績下降或離家出走是因為受追星影響，一封舉報信也可能成為“煽動翅膀”的蝴蝶，攪亂整個娛樂圈。

當然，屆時也不一定是肖戰。

接連三天，肖戰被置於輿論的風口浪尖，這大概是其迴歸的前奏，但可惜的是，不管是“綁架”學生黨氪金，還是詐捐質疑，可見他依然處於主流輿論的對立面。這一場頂級流量的迴歸路，不是那麼好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