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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唯一活著的男孩》當初上映時,獲得的口碑與評價不太好,但畢竟導演是《和莎莫的500天》的馬克·韋布,仍然令我感到好奇。

觀賞完後,果然「低期待」很有效果,我獲得不少樂趣,其一來自它如何抓住紐約某些角落的獨特氣味及脈動,其二則來自電影后段某個秘密,翻轉了男主角托馬斯母親人生故事的解讀方式,我覺得頗有意思。

主角托馬斯(卡勒姆·特納 飾)是個二十幾歲的紐約男孩,家境富裕的他,已經畢業一段時間但還沒確定該找哪種工作,愛上女孩咪咪(科雷西·克萊門斯 飾)但對方只想當他是朋友。

有天他發現父親伊桑(皮爾斯·布魯斯南 飾)竟與工作夥伴喬安娜(凱特·貝金賽爾 飾)外遇,托馬斯擔心這段關係會令心理狀況不佳的母親朱迪斯(辛西婭·尼克松 飾)更為痛苦,於是私下找上喬安娜請她退出,沒想到兩人竟發展出曖昧。托馬斯向剛搬來的鄰居W·F·傑拉德(傑夫·布里吉斯 飾)訴說以上的人生煩惱。

《紐約唯一活著的男孩》這段少年與女性長輩的關係,與《畢業生》的主角班及羅賓遜夫人,狀況不太一樣,《紐約唯一活著的男孩》多了一層與父親競爭的味道。

托馬斯一直想寫小說,但身為出版商的父親對兒子作品的評語卻只是「還可以」,並勸他不要走這行,於是兒子只好瞞著父親偷偷寫。

這故事背後還隱含更深層的競爭感,因為父親伊桑當年曾是個想寫小說但不夠有才華只好當出版社老闆的人,所以父親到底是真心「為兒子好」、還是心中有些眼紅與忌妒,恐怕也很難講,甚至,本片最後出現的大轉折,更強化了父親心中抱持的這種競爭壓力。

所以托馬斯對喬安娜的迷戀,恐怕與各種複雜的潛意識有關:一方面是喬安娜很有魅力,另一方面托馬斯對父親有複雜感受(父親傷害了他最愛的媽媽、父親不贊同他當作家、父親認為他作品普通……)

或許想在成年男人的世界與父親競爭來爭取「轉大人」的地位,甚至,托馬斯或許也想透過這方式來報復拒絕他的單戀物件咪咪。

但後來的大轉折,逼迫托馬斯重新看待與觀察這些在他身邊的人們。

不過,《紐約唯一活著的男孩》比較可惜的在於劇本。雖然它仍有精彩之處,例如某場婚禮上的一段致辭,寫得挺不錯,但整體說來本片劇本有幾個很難無視的大問題。

最難忽略的關卡,就是編劇阿蘭·婁伯想塑造主角聰明、有才華、與眾不同,但說出的話語以及對紐約的評語,卻挺幼稚的。到了電影最後,自認有個老靈魂的自大男孩托馬斯度過了整段瘋狂經歷,卻似乎沒讓他學到什麼,這樣的安排恐怕要帶著惡趣味的眼光去看,會比較有樂趣,認真看待可能會傻眼。

至於片尾的轉折,可能用在小說會有更好的效果,電影受限於時間與篇幅,沒有太多空間勾勒幾位主要角色的內心世界(至少編劇沒這麼認真),因此效果打了折扣。

幸好導演比編劇有才華得多,劇本最後的重大轉折雖然有點離譜,但導演算是處理得儘可能充滿人性,不至於完全擊垮情感上的可信度。

有別於導演前作《天才少女》充滿著橘黃暖色調,《紐約唯一活著的男孩》則偏灰與藍,暗示著在各種情慾流動背後疏離茫然的心境。

此外,導演很努力捕捉紐約的味道,包括布萊恩特公園、紐約濱江公園、中國城、以及最令我驚喜的Argosy書店(在片中店名偽裝成The Pale Fire)等等。

除了紐約實景能讓紐約控非常開心以外,我覺得《紐約唯一活著的男孩》最讓我有興趣的角色故事,反而是戲份很少的托馬斯之母朱迪斯。

一開始,觀眾以為這是個非常傳統、符合刻板印象的角色,有錢、憂鬱、靠著派對與朋友粉 飾太平,老公外遇更加深了朱迪斯的悲劇形象、彷彿她的人生問題都來自於丈夫的冷淡,而一開始托馬斯會對父親行為如此反感,也是因為認為若母親發現姦情,會讓她脆弱的心理徹底崩潰。

然而到了結尾,朱迪斯內心世界的秘密被開啟,原來她有外人完全不理解的心境,大家都推測錯了。朱迪斯曾懷舊地緬懷往日紐約,說「他們想抹去我的記憶」。

但最後,她過往人生的基礎真正全毀時,反而輕鬆了,她找到一種自由,與人生的第二次機會。這是個令人眼睛一亮的安排,也讓朱迪斯脫離傳統苦情主婦的被動角色。

傑夫·布里吉斯的鄰居角色,起先有些突兀,不僅在故事開場就擔任旁白,而且身為鄰居,他對托馬斯的興趣似乎太過了點,幸好後頭劇情發展讓一切變得比較合理。

他與皮爾斯·布魯斯南的角色互為對照,點出了教育的難處,他們等於是托馬斯的兩個「人生導師」,但給出來的建議都難免以自身經驗出發,難以斷言誰對誰錯。

鄰居是個成功作家,所以要托馬斯勇敢追夢,聽起來很熱血、很積極,但托馬斯父親伊桑的建議恐怕也不無道理,他過去發展不順利,又身為出版業老闆知道這行的蕭條前景,他對作家這條路的擔憂是情有可原的。

如果劇本能在這題目上多做些探討,或許能讓《紐約唯一活著的男孩》更精彩些。

男主角卡勒姆·特納是年輕的英國演員,在本片演個紐約男孩,沒有太大破綻,但角色過於扁平也不討喜,難讓他有發揮的機會,他在電影《步履沉重》裡頭 飾演的美國男孩更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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