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晚秋
01
而他最擔心的是給家人帶來困擾,尤其是年過八旬的母親,他不想讓老母親知道。
但後來母親還是知道了。
當時張藝謀把母親從西安接到了北京。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他,不想讓母親擔心。所以當他的母親問起他事情處理得怎樣時,他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沒事沒事,沒有啥。”
沒想到吃中午飯時,母子倆正在看的中央臺就播了他超生的新聞。
母親出人意料的平靜以及對他的安慰,讓張藝謀的心中五味雜陳,也讓他頗為感動。
“沒事”,是對彼此的無限心疼與憐惜,也飽含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愛。
對你說“沒事”,隨後獨自默默轉身把一地雞毛處理好。因為我不想讓你擔心。
對你說“沒事”,是因為我懂你的難以啟齒和不容易。同時你也要知道,不要有負擔和壓力,因為沒有順遂的人生。但一切都會慢慢變好。
總之,你要放心。
02
我想起了我的爸媽。
每次通話時,只有寥寥數語。無非就是“過得怎樣”“好”“照顧好自己”,偶爾彼此分享一下開心的事情。他們告訴我的,總是好的。但其實,並非這樣。
有一次打電話給我媽,我問我媽在忙什麼?她說煲中藥,煲給我爸喝。我問她我爸怎麼了。我媽只是說我爸上火流了點鼻血,煲中藥給他降降火。
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當時我爸的鼻子是在乾重活時,被石頭重重地砸了一下,爾後不停地流鼻血,當場止都止不住,還差點出現暈厥,隨後送去了醫院。雖然當日止住了,但接下來的七八天還是斷斷續續地流,之後才慢慢好了起來。事後知道的我,想起那種危險又痛苦的現場感,我的心不自禁地揪了起來,心疼得淚流不止。
我知道我媽的身體一直不太好,一遇風雨天氣,手就抽風似地疼,腿也會有犯風溼的症狀。
也因為她的手曾經受過傷。在我弟一歲那年,我媽騎腳踏車載著我弟去醫院打預防針的時候,在一個巷口的拐彎處,不小心連人帶車摔到了水渠裡,結果手受了很嚴重的傷。而我弟毫髮無損。因此從那時起,我媽就落下了時不時手腳疼痛的後遺症。但每一次打電話問起,兩老都會刻意隱瞞道,“沒事,沒事。”
想起于丹曾經回憶起自己的母親。她的母親因患闌尾炎住院了,當剛從外地出差回來的于丹,得知訊息後急忙趕到醫院陪護。她的母親擔心於丹的工作和情緒會受到影響,於是想把于丹勸回去。她歉疚地說:“對不起,明天是週一,你還要給學生上課。我今天晚上已經這樣了,你一定要去上課。”
我沒有跟你說,只是想讓你放心。而事已成定,也無大礙,也就沒有再多此一舉的必要了。
而我自從離開家後,也習慣了把很多事情放在心裡,遇到委屈和困難也不會告訴他們。他們知道的,都是我的好。但其實,我不說的,他們未必不懂。
三年前剛剛買房,我和木子先生的生活一度陷入了緊張和拮据。每次媽媽問我錢夠不夠花,我都會說,夠,沒事,我們很好。
後來兩老來我們這裡住了一段時間,我的窘境在爸媽的面前原形畢露。他們一來,我們的伙食也得到了改善。他們每天搶著做家務,幫我們買菜做飯,一下班回來就能吃到香氣四溢的飯菜。但感到幸福之餘,我又過意不去,因為我還沒有能力為他們做點什麼,我連自己的生活也都難以自理。
兩老回老家前,我媽還給我使勁塞錢。她說,“媽知道你的不容易。媽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但凡事不要太心急,再怎麼著也要吃好,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
你的路他們也走過,其中的懵懂和艱難,他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當所有人都在關心你飛得高不高的時候,只有他們心疼你飛得累不累。
有一種感同身受叫,我明白你的不容易。
你沒有說出口的,其實我都懂。
03
最近重溫了美國作家卡勒德·胡賽尼寫的小說《群山回唱》,依然感動得不能自已。小說講述了一對出生在阿富汗沙德巴格的兄妹,十歲的男孩阿卜杜拉很疼愛三歲的妹妹帕麗,總是處處呵護可愛的妹妹。但沒想到的是,兄妹倆卻因貧窮和戰爭,從此失散人間六十載,盼他日相見卻遙遙無期。
他們的媽媽在生帕麗的時候死於大出血,父親薩布林是個賣苦力的老實人。父親迫於生計,只好把女兒帕麗賣給有錢的瓦赫達提夫人。而阿卜杜拉很捨不得妹妹,在妹妹被送走後整天以淚洗面。
而帕麗因為被送走的時候才三歲,所以她並不記得這一切,她的年幼保護了她免受日後思念之苦。她的記憶是從自己成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開始。
帕麗成長得很順利,她接受著良好的教育,長大後到國外留學,併成了巴黎一位受人尊敬的大學教授。
可她不知道的是,世界上有一個角落,有一位叫阿卜杜拉的哥哥,他的生活顛沛流離,他對她念念不忘,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她。
阿卜杜拉甚至給自己的女兒取名也叫帕麗,他收集了各種顏色、形狀的羽毛,只因妹妹帕麗喜歡,他幻想有朝一日重逢時,他要將它送給她。
直到阿卜杜拉年老時,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失憶了,才終止了這一生的思念之苦。
但失憶前,阿卜杜拉留給妹妹一封信,信上寫到:“他們告訴我,我必然要走入水裡,很快就將沉沒。出發之前,我把它留在岸上,給你。我懇求你找到它,妹妹,所以你一定會知道,在我沉入水中時,心中想著什麼。”
最終帕麗在一次機緣巧合中,她得知世界上還有一位與自己血脈相通的手足至親,那就是自己的親哥哥阿卜杜拉。於是她輾轉多國多地,終於找到了哥哥,兄妹倆重聚了。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但阿卜杜拉的記憶卻永遠地停留在了妹妹三歲以前,而非眼前的這位年過花甲的帕麗。
當帕麗拿起那個裝了許多羽毛的舊鐵皮盒,看到上面有阿卜杜拉的筆跡“給我妹妹帕麗”,她的心情異常複雜,她心疼哥哥為此飽嘗了一生的心酸與苦累。
而從咫尺天涯走到近在眼前,所有的思念和記憶卻幻化成這個小鐵皮盒。她的心情異常複雜,又為哥哥的一生心疼不已。她說,“我不知道這羽毛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它的故事,可我知道它的意思是,他想著我。這麼多年來一直想著我。他記得我。”
雖然“我們”沒有參與彼此生命的中間部分,我們也不知道對方後來的故事,但我懂深埋在彼此的人生記憶裡,有我們最初共同的生命源頭,有深入骨髓的手足至情,有終生不斷的根脈。我懂一旦缺失了其中的一部分,我們的生命終將不完整,也註定了要終其一生去尋找。
04
曾看過一個溫暖動人的愛情故事。
男人一年到頭都在外面工作奔波,女人在家裡照顧一家老小,他們常年分居兩地。快過年了,男人終於要回家了,沒想到卻遇上了百年一遇的大雪,很多路段都封了,歸家的車也無法通行。他買好的車票也被退了回來。
男人心急著,給女人打電話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女人在電話另一邊安撫,說:“沒事,安全第一。你先就近住下來,等雨雪通了再回。”
那晚他在汽車站待了一宿,看著外面的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晚,他很茫然這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停。此時,他渴望回家的念頭又更迫切了。於是他做出了徒步回家的念頭,如果中途有車願意載他他就上車。就這樣,他冒著大雪,拖著行李箱,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摔了多少跟頭,終於,他回到了渴望已久的家。
在屋裡關注著雨雪新聞的女人,突然聽到一陣敲門聲。當她開啟門時,看到站在眼前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唸的丈夫,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男人則一臉憨厚,咧開嘴笑,“媳婦,我回來了。”女人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他,渾身上下沾滿了雪,風霜寫在臉上,腳上穿的鞋子也變了形,身旁放著行李箱還有大包小包,甚是狼狽,讓人無比心疼。
而他看著眼前的女人,比以前更加瘦小了,臉上也有了些許的滄桑。他說:“媳婦,你又瘦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她趕忙幫他拍打身上的雪,隨後讓他趕緊進屋暖著。女人疑惑不解,“大雪不是還在封路嗎?你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男人說,“我走回來的。”女人聽到這話驚訝道,“啊?”女人眼角突然就溼了,她嗔怪道:“你傻啊”
隨後她二話沒說,趕緊進廚房給他做吃的,這個時候的女人比往常更加忙碌,她一會兒衝進浴室,看洗澡水熱了沒有,一會兒直奔臥室,把空調開得再暖一些。
他不顧大雪紛飛,連日連夜往家趕,其實就是,我想你了,想家了。“你瘦了”“你傻啊”,其實就是,我心疼你了。
我知道這些年來,你操持這個家裡裡外外的不易。
我知道這些年來,你在外面奔波掙錢養家的艱辛。
沒有甜言蜜語,沒有海誓山盟,卻處處洋溢著暖暖的愛意。
樸素的隻言片語,卻勝過萬語千言。最好的愛情莫過於,無需多言,便能心領神會,心有靈犀,互相懂得與疼惜。
05
世間最美最溫暖的情感,莫過於骨肉至親,手足情深,以及一份恩愛到老的愛情。這也就是我們的根,我們生命的真正歸處,它是我們行走人世最堅實的底氣和力量。
也因為有了這份情感的力量,即便我們在面對不確定的未來時,也能夠抵得住任何風雨飄搖,從混濁走向豁然開朗,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義。
情感的共通會讓我們感受到契合的魅力,也會由此產生一種心靈感應。
它會讓你明白,即便很多事情,你不說,我也懂。
——End——
(作者簡介:晚秋,寫作者,閱讀愛好者,也是一位3歲娃兒寶媽。已出版《即使生命如塵,仍願歲月如歌》,現全網熱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