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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雙雄》中有這樣一句臺詞:

“這個世界變了,我們都不再適合這個江湖,因為我們太念舊了。”

人越長大越樂意回憶從前。

因為那時的快樂很單純,也很簡單,這種行為被稱為念舊。

時間的流逝帶走的不僅僅是年歲的增長,還有強制的剝奪,就像斑駁的磚牆,即使打上新的膩子,依然不是從前的樣子。

可是,有些時候,時間這個東西連打膩子的機會都不給我們。

它的無情,鐵面無私,我們的詫異,淚流滿面,因為時間使得我們來不及懷念就讓病魔奪走了達叔的生命。

有誰不喜歡這個“軟飯硬吃”第一人,可是他卻離我們而去了。

#吳孟達去世#對我們而言是一次青春的缺失,因為又一個代表回憶的“載體”去了天堂。

這件悲傷的事,代表著香港電影這座流光溢彩的金字塔,又少了一塊堅實的地基;代表著華語電影這列飛速發展的火車上,又少了一位可敬的“乘客”。

吳孟達演過各式各樣的小人物。

他演的這些小人物都有一個核心,與兩個詞相關,即夢想與逆襲。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故事,位於社會底層,不受人待見,路人也是冷眼旁觀,但他們會把握機會,不斷努力。

最終的結局也都是脫胎換骨、萬人敬仰,只不過,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氣節,他會“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電影中的吳孟達就像此間遊走的浪子,以荒誕砭不平,以風趣過日子。

他是蒼穹派上一代弟子古峰,因替同門頂罪,被逼跳崖,幸得月光寶盒,穿越成為斧頭幫二當家,後在至尊寶的感化下,前去西天取經。

到了西天,被佛祖賞識,封為伏虎羅漢,可他的好友降龍羅漢,觸犯天條被玉帝貶為凡人,伏虎陪伴下凡,與他結下幾世關係。

他們是父子、是叔侄、是師徒,也是好友。

第一世,蘇燦是他的兒子,可這個兒子不學無術,整日飲酒作樂,家道中落後,父親一直保護著他。

與兒子一起流落街頭,受盡屈辱,但不論是吃狗食,為兒子而受傷,還是散盡家財的不悔,他都會衝在最前面。

也許是這一世有點苦難,到了下一世,他們還是父子,卻是歡樂多過悲傷。

蘇燦成了古晶,著名整蠱專家,父親成了車親仁,一輩子老實巴交,但他們的關係還是沒變。

古晶精靈古怪,以無厘頭的姿態挑逗父親,車親仁憨厚淳樸,以每每中招的倒黴應對兒子的耍寶。

這世的快樂一直延續了下來。

他們倆的關係成了叔侄,三叔帶著星仔拜賭神,結賭俠,成賭聖,甚至再次藉助月光寶盒穿越回清朝,上演了一出九姑娘與十三叔的反串戲碼。

既然來到清朝,自然不能做過路的遊客,總得留下些痕跡才行,於是他們隱藏叔侄身份,以師徒相稱。

這一稱呼的改變,直接從古代叫到現代。

清朝時,三叔是海公公,教他龍爪手;90年代三叔是鬼王達,外號魔鬼筋肉人,教他中國古拳法;

進入21世紀,三叔是曾黃金右腳,現冠軍教練明鋒,教星仔如何將功夫和足球結合起來才有搞頭。

可能一直保持好關係令他們有些厭倦,他們整了些刺激的。

星仔想當演員,從龍套做起,三叔給他製造困難,化身場務屢屢為難他,甚至不惜破口大罵,將他貶為一坨屎。

星仔何曾受過此等窩囊氣,突然想起自己降龍羅漢的身份。

儘管自己還在經歷劫難,但是讓天庭好朋友幫忙不會有人拒絕,於是星仔變為食神,三叔變為凡人老闆。

先讓三叔得盡便宜,後東山再起,故意示弱,打得三叔措手不及,輸掉一切。

仇報了,玩笑鬧了,他們又回到了熟悉的模式。

三叔有了重案組之虎的威名,搞怪、猥瑣、做作不變,星仔起起落落,最終抱得美人歸。

這是周星馳和吳孟達在電影中的故事,是傳統的港式大團圓結局,但現實卻不似電影這般美好。

吳孟達是從電影中走出的浪子。

浪子就像無腳鳥,來到人間只能不停地飛啊飛,一旦落地接了地氣,他的生命也到了尾聲。

所以吳孟達讓我們看到的只有歡聲笑語,沒有折翼停飛,因為他覺得那樣的他,不夠美好。

周星馳是在電影中的行吟詩人。

他熱愛著詩和遠方,計較著金錢與人情,他可以是糾結眼前苟且的俗人,也可以是鮮有露面的隱人。

可是,成年人的生活畢竟沒有“容易”二字,所以周星馳的電影才免不了煙熏火燎,逃不開朝九晚五。

雖然他們倆的人生軌跡不同,但是他們的有同樣的被人忽略,如他們的演技,尤其是吳孟達,他的演技精湛,層次分明。

如果換一個人演他的角色,出來的效果完全不如吳孟達自然、鬆弛,反而是尷尬溢滿螢幕。

可他一生只憑借《天若有情》獲得了金像獎最佳配角,這也是他唯一的演技類獎項,同時也是金像獎的損失。

《少林足球》中彎腰跪在地下給強雄(謝賢飾演)擦鞋的鏡頭最能體現吳孟達精湛的演技。

黃金右腳明鋒(吳孟達飾演)名譽掃地後,成了強雄身邊的一名小打雜,看見風頭正盛的雄哥走進來,立馬滿臉堆笑迎上去,要給他擦鞋。

但是雄哥並未理會他的好意,而是讓他趴下,腳踩在明鋒的頭上,報當年的一跪之辱,對明鋒自然就沒有什麼尊重可言。

看到雄哥復刻了當年那一幕後,吳孟達的表情由奉承轉為震驚,還帶有一絲不敢相信。

起身後,為了帶球隊的承諾,又成了社會笑,其中夾雜著不知所措,可是深知人在屋簷下的他還是忍住了怒火。

直至聽到雄哥說當年打斷他的腿是他一手安排的後,他的情緒分別是驚訝、苦笑、憤怒、悲傷和無奈,短短几秒鐘,吳孟達把喜怒哀樂演繹的相當自然。

這樣的演技,不得不讓人把手掌拍爛。

獎項不懂達叔的好,我們會記得他的好。

他是《鹿鼎記》中有趣味的海公公、是《武狀元蘇乞兒》中慈眉善目、散盡家財的父親,是《大話西遊》阿諛奉承,偷奸耍滑的二當家;

是《食神》中陰險狡詐的老闆,是《喜劇之王》該獲得奧斯卡的場務,是《少林足球》中忍辱負重的教練。

他用這些角色為我們帶來了許多歡樂,卻沒有換來自己的安享晚年。

也許是上帝想看喜劇了便帶走了達叔,可他卻忘了他給我們留下了無法彌補的悲劇,唯一留下的只有光影裡的光怪陸離和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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