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過去了,院線“三巨頭”的總成績已經超過50億。
這其中《我和我的祖國》最特殊,7個導演執導7個片段。
每個人心中的“最佳”可能有所不同,徐崢、甯浩、管虎...都給出了驚喜。
而我注意到的是這一部——《白晝流星》。
一直以來,陳凱歌就被人認為“出道即巔峰”。
既是誇《霸王別姬》時期的陳凱歌是真牛,其實也反應他之後的作品品質有所下滑。
陳凱歌真有這麼差嗎?
據說電影原名叫《我的祖國》,是陳凱歌給改成了《我和我的祖國》。
多了一個“我”確實是神來之筆,也可以看出陳凱歌對電影主題的理解之深。
但這一“小”一“大”,怎麼粘合是關鍵。
《白晝流星》裡,陳凱歌用最原始的交通工具“馬”,來追趕最先進的交通工具“載人飛船”。
這是屬於他的浪漫。
這不是陳凱歌第一次拍時代,早在17年前,他就用一部十分鐘微電影證明了自己的本事。
豆瓣9.2,僅5000多人評分。
雖不如《霸王別姬》來得名氣大,但《百花深處》也是陳凱歌極具藝術造詣的作品之一。
它出自於《十分鐘年華老去》的系列短片,15位世界大師級導演各拍攝10分鐘,串成一部150分鐘的電影。
十分鐘,拍得好是閱盡年華,拍不好就變成了走馬觀花。
這份命題作文的難度絕對不亞於《我和我的祖國》。
想當年陳凱歌可是作為唯一一位接受邀請的中國導演,他的表現也無疑是讓人最驚喜的。
《百花深處》講的是一個搬家的故事。
這天,馮先生(馮遠征 飾)碰上了搬家公司的幾位工人,邀請他們來搬家。
工人們問他家庭住址的時候,他麻溜的把路線怎麼怎麼走,分毫不差的說出來。
這一看就是一位老北京了。
可當工人們終於把車開到他家時,放眼望去卻是一片正在拆遷的荒地。
家沒了。
而馮先生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對著空氣向工人們介紹起來:
“這是我們家院子,兩進的院子”
原來,這位根本就不是什麼馮先生,而是瘋先生。
瘋在哪?他的靈魂被困在了舊時代,他的身體在新時代裡迷了路。
影片多次展現了新舊時代的對立矛盾。
行駛在街道上的馮先生感到坐立不安,甚至幾度把頭伸出窗外,想要探索這個陌生的新世界。
卻被工人一聲呵斥縮了回來,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絡。
明明是自己指的路,怎麼表現得如此糊塗?
“這不在這的嘛!”
這是馮先生重複最多的一句話,他想要邀請工人們進入他的舊世界,證明自己的家還在這裡,卻沒有人迴應他。
雙方之間隔著一道厚厚的屏障,誰也聽不見誰。
還能咋辦呢?車都出了,總得把錢要回來,工人們不得已配合馮先生演了一出搬家大戲。
這時候,最荒誕的一幕出現了。
活在現代的工人們,搬的是虛無縹緲的空氣。
而活在過去的馮先生,搬的卻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傢俱。
兩個時空奇妙的交織到了一起,用一次偽搬家來完成時代的新舊交替。
但別忘了,夢很美,也易碎。
緊接著陳凱歌又親手打破時間裂縫裡的平衡,工人為了傳遞打火機而忘了演戲,一下子把雙方從剛剛建立的精神世界裡抽出來。
這份幾近殘忍的現實,就像那掉落的花瓶一樣讓人心頭一緊。
它在提醒著你,過去再也不可能復原。
搬家結束了,新舊時代的連線點也消失了,整個過程十分短暫。
馮先生依舊是那個瘋先生,他甩著鈴鐺跑向大槐樹,邊跑邊喊著:
“搬新家了!搬新家了!”
夕陽把人物和樹木的輪廓勾勒得很清晰,與遠處飄渺的高樓形成對比,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詩意在裡面。
隨著馮先生越跑越遠,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直至被這片美景吞噬。
這正是陳凱歌“以小見大”的厲害之處。
一個時代可以很大,高樓、街道...隨便一個目光停留,就能感受到它的變化。
一個時代也可以很小,小到只能裝在一個人的心裡,一不小心就消失在塵埃裡。
這部短片拍攝於申奧成功之後,當時的北京正在進行城市“整容”,許多衚衕都消失了。
電影名“百花深處”也正是一條衚衕的名字。
我還因為電影去這條衚衕打過卡,除了名字好聽點,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了。
一個十分鐘的故事並不能干預時代的變遷,但總能給人留下點什麼。
就像經歷過這場搬家之後,工人們也能從鈴鐺聲中感受到,馮先生的宅子是真實存在過的。
其實陳凱歌不怕跟別人比,更不怕跟自己比。
從《百花深處》到《白晝流星》,他一直沒變。
一樣的浪漫,一樣的意識流,甚至於兩條平行線交匯的手法都如此相似。
問題就在於,現在的陳凱歌更放飛自我。
情感著力點變少,不是所有人都能get得到他那飛天的想象力的。
這一點從《無極》《妖貓傳》開始慢慢暴露,喜歡的說他浪漫,不喜歡的說他假大空。
你也不確定到底是觀眾追不上他,還是他追不上觀眾。
或許,就像《百花深處》裡的那句:
現在就這老北京才在北京迷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