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魅力,不只在於他生前多麼風光和榮耀,也在於他離開時,有多少惋惜和不捨。
孟達就像你我身邊的鄰家達叔,和藹可親接地氣。回顧達叔的一生,也可謂是跌宕起伏的一生,小時候的顛沛流離,年輕時光過也迷失過,中年時又鹹魚翻身,老年時有孤獨也有悲涼,他在人生最後時刻都還在反思父愛的涼薄。
我們在達叔的身上看到了眾生皆苦,也隱隱中觸發了我們的某種人生共情,感覺他就是你,他就是我。
我們悼念達叔,不是因為他是名人,而是他也像我們一樣,那麼平凡,那麼真實,那麼孤獨,那麼煙火氣。
他的離去,不僅喚起了我們兒時的美好回憶;他的離去,也帶走了屬於你我的青春記憶。
每個人的人生之旅都是單程票,逝去的永遠無法再來,不管你是出身高貴還是卑微,不管你是風光還是平凡,不管你是主角還是配角,最後的歸宿,都是一樣,落葉歸根,是的,達叔也難逃宿命。
提起吳孟達,有一個名字永遠都無法繞開,那就是周星馳。其實,在擬定稿子之前我的這篇文章是想著寫一下達叔的一生經歷為主旨,著重講述達叔TVB及早期演藝之路的,穿插幾句周星馳的合作經歷點到為止,可確實是寫著寫著還是繞不開周星馳,那就稍微展開多寫一點。
早期的星仔非常依賴達叔,達叔對星星也很寵溺。2018年吳孟達《男人裝》採訪中這樣說道
可以看出早期的兩個人是完全可以用親密無間來形容的,星仔甚至開玩笑認了達叔為乾兒子。周星馳得到第一個金像獎影帝時也是最先感謝吳孟達的。當星爺還是不被人瞧得起的星仔,還在主持少兒節目、在電視劇裡跑龍套的時候,吳孟達就和他相識。那時候,他們不時出去吃點東西聊聊劇本,星仔的意見沒有導演願意聽,吳孟達就轉述;吳孟達覺得星仔和媽媽說電話的語氣不太好,還會拉他出來特意提醒說不能這樣。成名前,他們買不起正宗的鮑魚就去買罐頭,當做辛苦拍戲的小小獎勵,達叔一直把最大的那個讓給星仔。成名後,他們從《賭聖》的發跡一直合作到票房稱霸的輝煌,星仔一有好角色還會想到達叔。戲裡戲外,他們的確曾是最佳組合。吳孟達和周星馳曾經搭檔過十二年,但《少林足球》之後,這對銀幕上的父子已經二十年沒有合作了。分開的時間越長,兩人越不知如何開口。
眾所周知周星馳是一個非常不喜歡把私人感情暴露在公眾面前的人,媒體們的惡意揣測導致很多人都認為星爺和達叔鬧崩了,但其實很多不和傳聞都是子虛烏有,然而以周星馳那種沉默寡言的個性是絕對不會站出來與媒體爭論的,估計媒體們也是看準了這一點越寫越誇張,甚至某知名人物還搞了一期節目藉著周星馳吳孟達不合作來批評周的不重情義。
其實,前幾年拍《美人魚》時,周星馳請過吳孟達,但那時吳孟達剛做完手術,身體沒恢復好,不能下水。
我一直記得吳孟達曾說了幾番話讓我相當感動:“星仔這些年有過輝煌後的迷失,但已經越來越學會包容。”——儘管十幾年不合作,他依舊瞭解那個一路看著他從星仔到星爺的小夥。
但被很多人忽略的,是他正劇演得更復雜、更細膩。
《天若有情》裡的太保、《都市情緣》裡的父親,是兩個讓我印象極深的人物。型別有雷同(平時怯懦、關鍵時刻發力的小人物),但絕無程式化的嫌疑,差別很大,一個注重江湖氣的癟三,一個則是踏實懦弱的父親,細節上處理的極佳。其實《天若有情》並不算是一部真正屬於吳孟達的電影。劉德華在期間的戲份十分出色,更成為了電影最核心的展現。
在僅有的表演空間內,吳孟達出色的完成了一個父親角色的任務。從開始的固執到後面的和解,劉德華和吳孟達之間更形成了良好的表演互動。而吳孟達也用出色的演技,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天若有情
都市情緣
《都市情緣》在很模糊的畫質裡(該片一直未出藍光修復版,都是由愛好者們用LD轉制),重新體驗一下當年帶給我的衝擊。既為了裡面正值顏值巔峰,且演技線上的浪子黎明,也為了達哥——那個真實而又悲情的父親。
現在想來,世事也蠻有趣——1991年的香港電影金像獎,吳孟達一個人佔了兩個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席位,一部是《賭聖》裡的三叔,一部是《天若有情》中的太保。
兩個角色一正一諧,電影型別也是天差地別,而最後得獎的是《天若有情》。吳孟達一個不小心,輸給了吳孟達自己。
但略帶遺憾的是,以後他演了許多年的三叔類角色,可找他演《天若有情》戲路的,就太少了。偶爾有之,也是《都市情緣》這類口碑極高,但票房不如人意的作品。畢竟大家更想看到他逗人笑。曾說,自己其實不是很喜歡演喜劇,更希望接些正劇。但機會不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喜劇帶給了他如今極高的知名度,也令他的片酬水漲船高。如果一直拍《天若有情》風格的電影,或許能多拿幾個獎,但賺得應當就少了。事實往往如此,顧此失彼,哪有兩全呢?人間痛苦,莫過如此。
假如從來都是兢兢業業,沒有在《楚留香》爆紅後就耍大牌,而是踏踏實實地拍電視,最後成為性格小生,保持個好身材。也許許多正劇主角他也有份做,搞不好金像影帝也拿得到手。
但又沒有那麼多經典的喜劇角色留給我們了。
因此也就不再遺憾,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他留下的作品已經非常完美了。
1953年出生的吳孟達,1973年至2015年,電視劇93部,電影142部,合計235部影視作品。應該是華人明星名副其實的隱形影帝了,(恐怕世界上所有明星們超過200部影視作品的也不多吧,不會超過十個了)並且幾乎沒有一次主角,鑽石男配角,片酬一度超過N多一線二線明星,牛叉吧!木有對比就木有差別。郭富城66部影視作品,黎明70部,張學友75部,這三人合計才211部影視作品。(資料來源於網路,如有疑問、錯誤,請指正,謝謝)曾志偉和黃秋生都是219部影視作品。看來,100部作品只是一個演員起碼的職業道德。譬如,80歲的謝賢1954--2016年,185部影視作品,梁家輝120部影視作品,林青霞100部電影。成龍106部,周潤發166部,洪金寶185部……那麼,200部作品將會是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和自我瘋狂。勤業敬業,樂業專業,莫過於此。王晶導演94部,演員70部,編劇128部,製片人127部,和吳孟達吳君如們一起是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開創者,見證者,經歷者,題材廣泛,三級片、鬼片、賭片、古惑仔片、動作片、警匪片、喜劇片……據說,最忙的時候,他就靠轉場路上的時間休息,上午配戲周潤發,下午就是周星馳,晚上是劉德華……2015年,吳孟達仍然出演了吳京的大戲《流浪地球》,成為片中年齡最大的演員。雖然吳孟達一直都在演配角,但他的片酬其實不低於主角。再加上大量接戲,吳孟達就這樣保證了較高的收入。不瘋魔,不成活。不工作,何必活。
流浪地球宣傳照
不過,高頻度的工作,也是讓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
2000年,47歲的吳孟達被查出糖尿病,但他並沒重視,該怎麼吃怎麼吃,使得病情不斷加重。
2014年他又因病毒感染導致了心臟衰竭被送進ICU,休養了很長時間,暴瘦了30斤。60歲剛出頭的吳孟達,不得不提前立下遺囑。去年底,吳孟達在為《少林寺之得寶傳奇》拍攝宣傳照的時候,突發心臟病,露出痛苦表情,現在來看,這是吳孟達的最後一部電影作品了。
據港媒透露,吳孟達死後的遺產數額估計高達5000多萬,而這一筆鉅額遺產在他生前就已經分配清楚。可以說達叔是對所有子女一視同仁,而現任妻子則獲得了他的特殊照顧。港媒形容妻子侯珊燕拿了遺產數額的一半,另外的一半達叔則交代好給四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兒女共同擁有。達叔這樣子的分配也算是很好地照顧到了孩子們往後的生活,關於現任妻子的感受也照顧到了。可以說在家庭與責任這兩個詞上面,達叔真的是一個好男人。
他日,還會再見。
最後,突然想寫一點別的,有點感慨,也帶點矯情。昨天朋友開玩笑說,現在微博每天的熱搜,就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名人和另一個我不認識的名人,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然後就被人誇讚或者聲討。我覺得這實在是太形象了。
我現在30歲,突然覺得幾個國家隊歌手唱歌是真好聽,乃至於最近B站和網易雲的搜尋記錄全是“廖昌永”、“韓磊”、“譚晶”、“李谷一”、“吳碧霞”...(而小時候我覺得這些大佬的唱法太老派,更喜歡流行樂的唱腔。)當然我也知道,這些人和上面那些名字一樣,越來越不會出來了。
這個世界永遠是更年輕者的,市場也總歸會討好年輕人,因為年輕人追星意願更強,更願意在追星這件事上花錢。
只希望我記憶裡那些人能多保重身體,也不求他們再像年輕時一樣勞模瘋狂營業,但依然還是希望看到周潤發能出來多拍拍電影,張學友能有空發個新歌...
就借用王晶導演給達叔寫的微博作為今天的結尾吧:一路走好,他日,還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