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神級綜藝,如今怎麼涼了?
《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二季賽程已過半,可迄今為止卻並未像第一季一樣在輿論場掀起太大風浪。
要不是開播前,Angelababy一條澄清小三疑雲的微博扯出新老大瓜,為節目做了一波強勢預熱,很多人對這一季的印象怕是會更加寡淡。
從喧囂中走來,口碑卻大幅跌落,豆瓣評分從第一季的開分8.5狂跌至第二季的5.4。小心翼翼複製《浪姐1》成功模式的《浪姐2》,怎麼就再難引爆大眾熱情?到底是姐姐拉垮了節目,還是節目蹉跎了姐姐?
文丨馬曉鳳
編輯丨雷伊斯
《浪姐2》真的糊了嗎?
節目第一期就勸退了很多觀眾,因為姐姐們的整體表現確實算不上精彩。
初評舞臺,三十位姐姐依次登場,可遺憾的是讓人為之驚豔的並不多,倒是有那麼幾位彷彿拿著《歡樂喜劇人》的劇本走錯了片場。
比如,家喻戶曉的歌壇大姐大那英,在其他節目中都是當導師的,原以為“跳舞不行”只是謙辭,隨後卻真的在忐忑不安中貢獻了一段自成風格的跳大繩式舞蹈,和杜淳的廣播操式跳法有的一拼。
有的姐姐叫人大跌眼鏡,而有的姐姐叫人直打瞌睡。
楊鈺瑩演唱了她的經典曲目《我不想說》,演過孔雀公主的金巧巧唱了《天竺少女》,張柏芝唱了曾被80/90後抄在歌詞本上的《星語星願》。毫無新意倒也罷,至少能勾起點童年記憶,但柏芝姐姐一開嗓讓人不由陷入深思:當年的原唱到底是不是她?
還有的姐姐,似乎準備不夠充分,其中兩位更是出現了明顯的舞臺事故:袁姍姍起調起高了,沒唱幾句便喊停要求重來,可伴奏照常放,徒留她一人獨自尷尬;十六年前的第一屆超女冠軍安又琪,則是在跳舞時忘了動作,一直沒連起來,只得尬舞幾下草草收場。
猶記得上一季,還有把野心寫在臉上的全能ACE藍盈瑩、標新立異的阿朵朱婧汐、跳出了前韓女團水準的王霏霏孟佳,演員出身的寧靜、白冰、黃聖依也是穩定發揮,可謂個性鮮明、百花爭豔,到了這一季,就這?
除了舞臺呈現,很多姐姐表現出的拼勁和戰鬥力也差點意思。阿蘭,一上來就是“慵懶”人設,到過巔峰,如今過起富足安逸的小日子,事業心不重,心廣體胖;張柏芝,傳說當年拍戲時還在訂包包的她,依然在節目裡發揚著她的“划水精神”,柳飄飄靈氣不再,倒是時不時會透露出賺通告費回家養兒子的中年疲憊感。
一公小考,唱跳都要評分,可半數姐姐沒記住歌詞(也有可能是舞蹈幅度大勻不過來氣兒),偶爾蹦出一兩句都會被誇……音樂總監劉卓無語望天,深度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
大家各有性格、接納自我,可以,可咱們主打的是“乘風破浪”啊,拳腳都沒見伸,怎麼破?
再回頭想想去年夏天節目一開始那振奮人心的“百萬文案”,突然感到一陣諷刺。說好的“越過時間越過自己”呢?說好的關心“每個人要面對的那座山”呢?“肆意笑淚、青春歸位”的張揚呢?種種宏大的主題、瑰麗的夢想如今都變成安之若素、恰飯就好啦?落差如此之巨大,第二季口碑滑鐵盧,不冤。
我們不苛求一檔綜藝節目能秉持過硬的精神核心引領女性思潮,但喊著口號卻一路大闊步走偏,也是著實荒誕。很難不讓人懷疑,芒果臺時隔四個月就倉促推出第二季,是想趁著熱度未涼割一波快韭菜。
太想贏的姐姐很被動
大部分姐姐當然是想贏的,搭上這麼火爆的大IP順風車,鮮有人只想來刷一下臉就黯然離場,她們的勝負心甚至可能比第一季的姐姐們更重。只是太在意輸贏,就很難專注於過程本身,也難以表現出恣意玩耍的暢快。
安又琪說她是最後一個拿到名額的姐姐,得知訊息之後,就在去北京的飛機上哭了兩個小時。曾經的超女冠軍,後來flop為商演小天后,在“似舞臺又不似舞臺的地方”演唱的曲目仍是多年前的《想唱就唱》。多年下來自信心被磨去不少,尤其是身處各路女明星中間,她從第一次出場就顯得底氣不足。
所以對於這次難得的機會,她太看重,太想靠著這跟繩索逆風翻盤。可因為總想著結果、患得患失,反而焦慮過度,導致發揮失常,明明有實力也未能大放異彩。
同樣,二次公演被淘汰、鏡頭並不多的金巧巧也是十分重視這個通告的,她坦言,曾為此推掉另一個綜藝和兩部戲,去年11月接到邀約後,專門請了舞蹈和聲樂老師,每天日程都排得很滿,差不多練了倆月,特別認真對待這個事情。
淘汰後金巧巧在微博裡公開表示:後悔來這個節目,因為想翻紅失敗。
很多姐姐都不諱言想翻紅,因為有《浪姐1》珠玉在前,沒理由不把《浪姐2》看作是一股好東風。
《浪姐1》大爆之後,節目組的冠名商從國產微商品牌換成了大品牌金典,財大氣粗,地位不同於往日了,在向30+女明星們發放入場券時有更廣闊的的挑選餘地了,帶著姐姐們一起乘風破浪時可以更有話語權了。
第一季還求生欲滿滿地把“僅代表杜華女士個人觀點”打在螢幕上,到了第二季,杜華女士竟然當著容祖兒面說她長得像自家公司的吳宣儀!前輩長得像晚輩,這不埋汰人麼?
可容祖兒也只是禮貌地笑笑。不得不說,這一季的姐姐們乖巧聽話許多,不會那麼鋒芒畢露,只是小心翼翼地怕自己做不好,兢兢業業地表現著應有的人設。
回想1,寧靜被要求做自我介紹時說“那我這幾十年白乾了”,黃聖依拿足貴婦派頭和工作人員要奶喝、指揮工作人員摟裙子……
那時的姐姐們可是被稱作“興風作浪的姑奶奶們”,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勁兒也是當時的一大看點。沒想到短短几個月,局面便已大不同。
太想贏的姐姐卷得好辛苦
當一個人急切地想要在藉助某個平臺獲得成功,就最容易成為被平臺規訓的那一個。所以第二季,姐姐們不僅打破不了什麼,還不可遏制地捲了起來,對,就是“內卷”的“卷”。
具體表現:你可以說她們唱跳不夠好,但不能說她們拉票不賣力。
二次公演時,李菲兒組表演完《木蘭》後,五個人各自亮出了早已備好的名牌——白底黑字寫著自己的名字,依次給觀眾做了鄭重的自我介紹。
“我就是那個入行十幾年沒有代表作的演員李菲兒。”
“我就是那個演了半輩子戲依然還需要介紹的左小青。”
輪到演過《陳情令》的最小姐姐宣璐時,她眼含熱淚,說得最為言辭懇切:“請大家記住我的名字宣璐,別一放下就不認識了好嗎?”
習武出身的蔣璐霞是靠一路打、一路受傷拼過來的女演員,她更狠,直接拿出真功夫摔給你看。結果,隊友心疼得哭了,觀眾也看疼了,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切膚之痛。
看著如此極盡心力拉票的姐姐們,你是不是都不好意思佛繫了?據不可靠劇透,聽說三公更甚,直接在現場撒紅包了。
她們拉票的畫面,勵志中透著幾分辛酸,作為看客,心中會響起一個冷靜的聲音:輸了就輸了唄,平常心對待不就好了?可反過來想,不是局中人,怎知其中愁滋味?
經歷過高考的人不難理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多考一分,幹掉千人”,模擬考名次掉落我們都會難過半天,更何況是在閃耀的名利場裡,從一個高國民度的節目脫穎而出意味著滾滾而來的片約、水漲船高的通告費。
高考是千萬學子命運的轉折點,而這個舞臺可能就是她們演藝生涯的拐點,對於宣璐、蔣璐霞這樣事業尚在起步階段的選手來說尤其如此。
娛樂圈講資歷、拼流量、看背景,而《浪姐》算是一個相對平等的打破“階層壁壘”的競技場,當紅藝人or過氣咖,大姐大or小透明,都有可能來到這裡同臺PK,這是鮮有的可以讓自己急速上升的通道,第一季已經給予了印證。
雖然投票結果還是很大程度受制於選手本身的人氣、觀眾緣,但如果不去爭取和表現,就真的沒有了機會。
為何近兩年考公熱愈演愈烈?其中有一個重要原因是與之類似的:當人進入社會後會慢慢發現,職場有太多不確定因素,而考公是罕有的一個相對公平的競爭渠道,不論985/211,還是普通二本,都可以站在同一起跑線上憑分數改寫一次命運。
當然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競爭越來越激烈,上岸的難度越來越大,大家卷得也越來越辛苦。考公狗不比996更輕鬆,正如上綜藝比拍戲還磨人。功利心叫人難以淡定,平常心不是說有就可以有的。
《浪姐2》只是貴圈內卷的縮影
發生內卷的不只《浪姐2》,比如另一檔演員競技類節目——《我就是演員》。2017年上線的第一季發掘了好幾位有演技但人不紅的遺珠,藍盈瑩、週一圍、彭昱暢都曾在節目裡貢獻過精彩的表演片段。
轉眼到了2020年已是另一番光景,歌手、偶像蜂擁而至,製造了一個又一個尷尬現場,導師章子怡發出天問:演員的門檻這麼低了嗎?
選手們態度倒是都挺好,說是來學習的,可明眼人看得出來,大概是老本行不好乾,多條門路多條財路吧。就這樣,好好的拼演技節目變成了烏央烏央的大型再就業現場。
影視劇領域亦然。爛片不再是流量的戰場,老戲骨們也紛紛被拉下了水,五十多的嘉玲姐演二十多歲的曼璐,四十多的張魯一演十幾歲的嬴政,比他小四歲的朱珠演母后……
基於資本追求安全的屬性,演員與角色形象上的匹配多似乎不那麼重要了。在綜藝裡不鼓勵別人跨界當演員的章子怡,更是親自擔當製片人,在雄厚資本的助力之下以一部《上陽賦》圓起了自己的少女夢。
一邊大咖們在舞臺中心玩得正酣,另一邊寂寂無名的後輩不好出頭,也難怪宣璐們被急得直掉眼淚呢!
所以現在看電視常常在不知不覺中模糊焦點,精彩度什麼的暫放一邊,被體現得淋漓盡致的人間真實更加值得咂摸。切磋、精進漸漸成為過去式,功利性的廝殺、纏繞處處可見,時至今日,各行各業日常打招呼用語應該更新為:“今天,你捲了嗎?”
好在發現處境相似的同類總能緩解一些焦慮,尤其是看到姐姐們齊刷刷亮出名牌、奮力拉票的樣子,葛優癱的上半身瞬間就坐直了,同時發出靈魂拷問:那麼漂亮的小姐姐都放下了身段、計較著輸贏,你咋還在抱怨復工沒精神、春困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