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賀歲檔電影市場,大約是近幾年春節最熱鬧的了。
有的電影,上映前聲勢浩大,上映後慘遭滑鐵盧;有的電影,口碑不錯,但排片卻謎一般,以至於導演和一眾主創們不得不在網上屢屢發文求排片,還有的電影,比較佛系,完全不爭不搶不著急的樣子。
唯獨有一部出人意料,殺出重圍,從票房,口碑,排片……等方面大獲全勝。
這部電影,叫《你好,李煥英》。
在看電影之前,小兮查過一些資料,腦洞比較偏,關注點落在電影的名字上。
乍看電影的名字“你好,李煥英”裡,隱藏了一個“是誰跟李煥英打招呼”的主語,我們理所當然地以為,是賈玲(電影中叫賈曉玲)。
畢竟,電影走的就是賈曉玲穿越過去,跟年輕的李煥英跨時光重逢這個老舊路線。
打招呼的,自然應該是她。
電影的英文名字“HI,MOM”,更是直白地告訴我們,喊李煥英“媽媽”的,無疑就是她的女兒賈曉玲。
可後半段的反轉,卻提示我們,這句話,還有可能是年老的李煥英視角下,對曾經的自己的一句問候和釋懷。
類似“迴光返照”,臨死前,過往的記憶,幻想,在腦子裡都過一遍,把自己曾經遺憾過的,放不下的,都做一遍,這樣,好像也能說通。
有了這種似是而非的模糊,當我們切換一種心態去重刷電影,就會發現電影中一些很明顯,卻被我們下意識忽略的東西。
那就是,這部電影講述的從來就不只是李煥英和賈玲(電影中叫賈曉玲)兩個人。
還有一個“一面之緣”的主角,即賈文田。
而貫穿整部電影的,是他們之間的一個心結,兩個初心以及三個人的和解。
01、一個心結電影的開始,就是賈曉玲為了讓她的母親高興一回,謊報自己的學歷,甚至做了一個假的畢業證,賈家大擺筵席的畫面。
但她沒預料到事情的發展會因為王琴(李煥英的老對手)的到來而逐漸失控。
假學歷的謊言都被拆穿,一家子臉面無光不說,李煥英恨鐵不成鋼的失望,才是狠狠地紮在了賈曉玲心裡的那把刀。
一次次讓李煥英失望的無力感,在李煥英出事後被瞬間放大,以至於她像是陷入一個“想讓李煥英高興哪怕一回”的魔咒裡。
在長久的自責,愧疚的積壓下,賈曉玲的骨子裡,慢慢染上了名為“後悔”、“害怕”和“自我否定”的情緒。
她後悔自己不夠努力,不能讓李煥英高興;可她也害怕李煥英會後悔生了自己,這是她對李煥英的誤解。
這些年裡,賈曉玲的不爭氣,身為父母下意識的對比,以及李煥英在跟王琴爭強好勝間無意識透露出來的失落,讓賈曉玲產生了滿足母親的強烈願望。
就像每個孩子在成長過程中,為了讓父母高興,得到父母的認可,總想方設法把自己變得優秀一樣。
李煥英陷入昏迷後,賈曉玲趴在病床前,鏡頭畫面轉換間,她“穿越”回了李煥英跟賈文田領證之前,也是自己出生的前一年。
她還沒出生,李煥英也還雲英未嫁,好像一切都還來得及,還能重新來過。
意外回到1981年,賈曉玲腦子裡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一個念頭:讓母親高興。
她害怕李煥英會後悔生養了自己,在現實中沒機會問,所以穿越後,她執著地想要找一個答案。
於是有了她穿越後,執著地詢問李煥英和賈文田“喜歡兒子還是女兒?”這個問題。
李煥英說喜歡女兒。
賈曉玲:“對了,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李煥英:“我喜歡女兒”
而賈文田也不帶絲毫猶豫直言喜歡兒子。
賈曉玲:“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賈文田:“兒子”
……
賈文田:“生個兒子,隨她,長得好看,這要生個女兒吧,隨我,那就麻煩了”。
這個問題,是電影裡頭未來的賈曉玲非常想知道的問題,也是她放不下的心結。
02、兩個初衷穿越過去,和過去的父母親相遇,這樣的故事很老套,前幾年鄧超和彭于晏出演的電影《乘風破浪》就有類似的套路。
可妙就妙在,《你好,李煥英》的反轉,一下子把前面的所有平淡都推翻了。
李煥英早一步回到1981年。
所以,前面種種看似不夠合乎情理的情節,一些看著過於巧合的邏輯一下子就順了。
“雙穿越”的情節基調裡,一對來自未來的母女,像是帶著各自的任務,在過去的時空裡重逢。
對賈曉玲來說,穿越過去,是給她一次珍惜,一次改變的機會。
在她的眼裡,王琴一家有錢有勢,生活富足,女兒爭氣,還是名牌大學導演系學生,以至於王琴走到哪兒,都容光滿面,底氣十足。
她的出現,給賈曉玲提供了一個最直接的參照物。
見慣了李煥英這20年裡,明裡暗裡嘗過的失落,既然人生有了重置的機會,賈曉玲自然不願意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李煥英再次被處處壓一頭。
她只想讓李煥英高興,這是她的初心,也是她的堅持。
家裡有電視,就能讓廠里人都熱熱鬧鬧地往家裡擠,所以賈曉玲一心想著讓李煥英成為全廠第一個買電視的人。
那場排球賽能改變王琴的人生軌跡,讓她跟廠裡更高一級的領導搭上線,所以賈曉玲卯足了勁要讓李煥英參加,並讓她贏。
王琴的命運是在給那個領導當兒媳婦以後改寫的,所以賈曉玲不惜“撬”自己老父親的牆角,打算給李煥英換一個老公,給自己換一個老爸。
沈光林追李煥英,賈曉玲給他出主意,暗戳戳地幫他安排看電影,遊湖,約會,甚至教他排練二人轉,討李煥英歡心。
幫沈光林之前,她也有過短暫的糾結,也許是因為害怕改寫歷史,自己的存在會被全然抹滅,也許是覺得對不起還沒出場的老賈(她爸賈文田)。
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就為了讓李煥英和王琴“交換”人生,讓她高興。
可對李煥英來說,回到過去,是讓她對過去的釋懷,也是讓她重新審視自己這些年失掉的初心。
電影中,關於賈曉玲假畢業證暴露之後,並沒有用太多的筆墨去描寫這件事的後續,只是給了一箇中年李煥英騎著腳踏車,拉著賈曉玲在路上,邊走邊聊的畫面。
對於賈曉玲做的這件事,李煥英心底深處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們可以透過李煥英穿越後的舉止,找到答案。
李煥英是比賈曉玲先一步穿越回了1981年的。
回到過去,李煥英仍是爭強好勝的廠花,她和王琴的一次次較勁沒變,但她的目光所向卻轉移到了賈曉玲身上。
她假裝認表妹,把賈曉玲留在身邊,她配合賈曉玲演戲,成了全廠第一個買電視的人,她為了成全賈曉玲想讓她開心的心願去參加並不太想參加的排球賽,她成全賈曉玲撮合她跟沈光林約會的念頭……
賈曉玲不知道,在她面前的李煥英,有著48歲的所有記憶,可李煥英卻很清楚,此時的賈曉玲帶著對自己什麼樣的情緒。
於是,她一次次有意無意地提醒賈曉玲,只要自己的女兒健康快樂長大就夠了。
每個母親的初心,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快樂。
只不過在歲月匆匆裡,慢慢地對孩子增加了許多期待和寄望,以至於第一次當媽媽的她們,在表達上有了偏差,而孩子分辨不出來。
03、三個人的和解在整部電影中,賈文田這個人的存在感非常低。
賈文田跟李煥英秘密戀愛3年,兩個人不在一個科室,以至於賈曉玲始終沒有發現他的存在,而他也確實是只有跟李煥英結婚後的一個鏡頭。
可賈文田這個父親在賈曉玲的成長中,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李煥英強勢能幹,賈文田的性格,相對溫和,樸實,也就是老實人的樣子。
不難看出,李煥英在賈家,其實處於主導地位,而賈文田則相對弱勢。
這就讓賈曉玲從小的目光都追著李煥英跑,想讓李煥英高興,想要李煥英的認可,更自責自己沒能出息,給李煥英一次揚眉吐氣的機會。
可當她自責愧疚,否定自己的時候,下意識裡,同樣也是在否定埋怨沒能讓李煥英風光一回的賈文田。
又或者,是始終不明白李煥英怎麼就選了賈文田這樣的男人。
在許多孩子的成長裡,父親是英雄,可在賈曉玲這裡,母親才是這個英雄。
所以她在穿越後,不在乎,也不打聽賈文田的存在,甚至不惜撮合沈光林和李煥英。
電影的最後,李煥英高興宣佈已經結婚訊息,賈文田騎著腳踏車迎風而來,賈曉玲站在田埂邊上,那一瞬間一言難盡的表情,透露了許多資訊。
可當賈曉玲和賈文田坐到一起,賈曉玲狀似無意地跟賈文田聊了聊。
尤其是面對“喜歡兒子還是女兒”的這個問題時,賈文田的答案,隨後他和李煥英兩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離開,賈曉玲大約終於明白了來自父親的耀眼星光。
李煥英為什麼會在賈曉玲醉酒後,毫無預兆地快速和賈文田領了證?
她說是賈曉玲讓她下了這個決心的。
與其將這個原因歸結於賈曉玲,不如說,是李煥英透過這次的穿越,看明白了她和丈夫,女兒彼此這些年所缺乏的溝通,也明白了什麼才是最應該在乎的。
不是爭強好勝,不是攀比計較,而是知足常樂。
在電影裡,賈曉玲喝醉後,嚷嚷著下輩子要和李煥英角色互換,可李煥英卻堅持還做她的媽媽。
這像是車禍後,李煥英來不及說的遺言,一句句都透露著“媽媽不怪你”,“媽媽下輩子還要你”的訊息。
她無意中的行為,給了女兒錯誤的理解,讓女兒自責半生,所以,她用同樣的選擇,告訴賈曉玲,哪怕時間重來,她的選擇不變。
她喜歡女兒,只要健康快樂長大就好,賈文田喜歡兒子,因為兒子隨媽。
結尾之前有人問賈玲:“為什麼拍這部電影?”
賈玲:“我不是為了當導演去拍電影,我是為了拍李煥英去當導演。”
正如她所說的,她想讓無數的父母孩子都知道,父母們生兒育女的初心,都是希望孩子健康快樂,只不過後來的期待,讓彼此心裡有了落差。
可這部電影裡,賈曉玲和她的父親,母親,總算是彼此釋懷的,即便有無數遺憾,但也有無數溫情,這就夠了。
而賈曉玲,正是賈玲。
在這之後,她對母親的那些遺憾,也該逐漸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