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看了肖恩·貝克執導的《佛羅里達樂園》,感觸頗深,片中以兒童視角出發,帶大家探索大人們的殘酷世界。有別於一般的電影,透過童真雙眼所看到的世界更撼動人心。因此這次雞肋小弟介紹給大家六部同樣以兒童視角出發的深度電影,帶大家以不同角度走進電影世界,當然《佛羅里達樂園》也非常值得一看。
《何處是我朋友的家》(Where is the Friend's Home?, 1987)『貼近伊朗社會的寫實日記』
伊朗大師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於1987年交出的《何處是我朋友的家》,描述一名男童為了歸還同學的作業簿,不畏一路艱難險阻,說什麼也要親手送到朋友家。全片以小男孩視角出發,在阿巴斯的鏡頭下,我們在小男孩歸還作業的任務中,沿途看見了伊朗社會的純樸與可愛,阿巴斯善用長鏡頭,迴歸角色本質,讓人物自然寫實的在鏡頭中運動,阿巴斯對伊朗社會的用心與情深,細心的觀眾不難發現。
而全片最令人感到動容的便是小男孩義無反顧地跑向未知的荒野中,在阿巴斯長鏡頭的凝視下,這些荒涼地區似乎有了生命力,全是來自於小男孩為了拯救朋友的執著與善良,灌溉了這片荒野與人心,給了簡單的故事豐沛的情感。
《這個殺手不太冷》(Leon, 1994)『在苦痛邊緣中相互成長的牛奶與盆栽。』
法國導演呂克·貝松於1994年交出的經典之作《這個殺手不太冷》,故事描述小女孩馬蒂爾達在一家遭殺害後,無家可歸苦求殺手裡昂收留並訓練她。呂克·貝松在劇本上處理『衝突』做得十分精彩,一絲不苟且愛喝牛奶的殺手裡昂,在無助且充滿好奇心,到哪都拿著盆栽的女孩闖入後,生活發生鉅變。
兩名主角本身就存在巨大『衝突』,個性上一冷一熱地相互對立,但隨著故事的推演,我們在不安躁動的小女孩身上漸漸感受到家的歸屬感,我們在原先毫無情緒的里昂身上看見了溫暖人性,這一株盆栽和一杯牛奶,互為養分,讓彼此在邊緣中成長,有了走下去的動力。雖片尾看似以悲劇收尾,但由女孩親手種下的植物,則道盡了對里昂的想念與感激之情,甚至是對未來的希望,也替槍林彈雨中的《這個殺手不太冷》留下一絲蘿莉柔情,餘韻繞樑。
當年僅13歲的娜塔莉·波特曼,舉手投足演活了對未來彷徨且不懂世故的小女孩,讓·雷諾則在冷血中演繹溫暖,呂克·貝松則完美結合美國槍戰場面和歐洲獨有的敘事味道,將商業與藝術達到完美平衡,從導演、演員、劇本等各面向皆十分了得,也難怪此片被封經典於後世傳頌。
《小鞋子》(Children of Heaven, 1997)『洋溢著無限善良的單純童稚』
遠在伊朗,阿里將妹妹的鞋子弄丟了,要再買一雙鞋對貧窮的阿里家是個不小的負擔,如果沒有鞋子,妹妹去上學更會被同學嘲笑,全劇的故事,就單純聚焦在阿里如何努力為妹妹找回一雙鞋,讓他開心的去上學。在《小鞋子》中,鞋子所象徵的意涵更包含社會安全、貧富階級,雖然敘事乍聽之下像是公式化勵志片,但在情感的刻畫上無比細膩,阿里兄妹之間的真摯互動,讓電影中洋溢著無限單純的善良,而結局更是特別、寓意深遠,告訴我們物質的匱乏絕非真正貧窮。
《小鞋子》1998年被奧斯卡提名為最佳外語片,雖然敗給了《美麗人生》,也算是雖敗猶榮。新加坡導演梁智強受《小鞋子》鼓舞,決心同樣以小孩為題材,而後創作出頗具名氣的《小孩不笨》系列作。
《爸媽不在家》(Ilo Ilo, 2013)『小男孩視角來看金融風暴的劇變。』
13年,新加坡的新銳導演陳哲藝帶著首部劇情長片《爸媽不在家》,在第50屆金馬獎頒獎典禮上從李安和侯孝賢手上拿下了最佳劇情片的殊榮,在蔡明亮、賈樟柯、王家衛和杜琪峰這些早已活躍於國際影壇上的大師們中脫穎而出,到底《爸媽不在家》好在哪?我會說它清新且雋永。
陳哲藝透過小男孩家樂的視角,來看90年代末金融風暴下的新加坡社會,從國家時代氛圍的劇變,進而聚焦於中產小家庭的難處和衝突,格局大而清楚,寫實不造作,排程不留痕跡,精準不拖泥帶水。劇本在小男孩的平淡日常中卻又處處波濤洶湧,張力十足。陳哲藝初生之犢即做到了一部完成度極高的清新佳作。
《房間》(Room, 2015)『開啟內心的門,就能擁有全世界』
「哈嘍,世界!」——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享有整片藍天與無盡大海、享有安全的社會、享有秩序的城市。影片《房間》中,Jack與母親被囚禁在一個棚屋數年,衣櫥是Jack的小窩,打從出生以來,他不曾踏出棚屋半步,對他而言,這個幾平米大的房間就是全世界,而一扇碰不到的天窗,那一寸眼中的藍天,是他好奇的未知宇宙。
《房間》前後部分界線分明,用母子互動引匯出社會、教育議題,然而這部電影厲害的地方更不止於此,我們更能從Jack的眼中那個幾平米大的物理空間,重新辯證這個自己習以為常的世界。此外,童星雅各布·特倫布萊以及布麗·拉爾森兩人的對手戲精彩絕倫,從他們互動所建構出的母愛無比深刻、真摯動人,看完後心靈絕對昇華、淨化不止一個檔次,我敢拍胸脯保證,《房間》絕對是近年最佳獨立電影之一。
《八月》(The Summer Is Gone, 2016)『獻給父輩的時代之歌』
拿下第53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和最佳新演員獎的《八月》,我對對此片極為印象深刻。張大磊導演清新內斂且極富詩意的個性為此片定了調,搭配使用黑白畫面讓情感趨於純粹,更重要的是因為黑白的關係使得片中周遭「聲音」更加明顯,透過影像和聲音的結合帶著觀眾回到了導演童年的記憶,似真似假,如幻似夢。
更令人驚豔的是,片中不動聲色用小孩的角度看見了國內90年代初轉型的社會面貌,讓時代的巨輪悄悄滾動。而片尾不同於全片黑白色調出現的彩色畫面,更是張大磊對電影的告白,寄情於影像,從黑白轉為彩色,保持著希望看待這份工作,劇組的再現令我想到上面寫到伊朗導演阿巴斯的另一部作品《櫻桃的滋味》,對電影媒介的使用上都可謂神來一筆。
《八月》整部片的創作環環相扣,完成度之高,絲毫不見新導演的生澀,也沒有操之過急,「說太多」的處理,全片韻味細水長流,初試啼聲便展露鋒芒,頗有大師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