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普通人能夠學門手藝，那絕對是改變命運的事。法不輕傳，道不賤賣。手藝人都是師徒制，徒弟交給師傅後任由師傅差遣，學藝三年，學成後，免費為師傅效力兩年。然後可以出去自立門戶。如果師徒離得比較近，市場需求就那麼大，徒弟手藝青出於藍勝於藍，那確實會搞得師傅沒有活幹。因此，師傅往往很少收徒，手藝家傳，概不外洩。

我爸爸今年快九十了，是一位老中醫，現在還在給人看病，鄉下病人少，自己開藥方，自己抓藥。他常提起年輕時當學徒的事。我師爺是聞名方圓近百里郎中。自己也有孩子，門裡出師，但是醫術一般。倒是三個徒弟學成後都名震一方，他常以豪。

師傅第一年不教徒弟，徒弟的日常就是擦桌子、掃地、切馬草、倒尿壺。徒弟們都想早點學到手藝，就處處討好師孃，師孃一高興就說：老頭子，給孩子講講。於是，師傅就給講一點。師傅教徒弟講的少，要求高。教你脈訣、湯頭、四性等等，只給讀一遍，改天就要求背誦，背錯了就打，不會背就狠打。什麼棍子、掃帚、馬鞭，手裡有什麼算什麼。惹得大不高興，讓你滾蛋。當天家長就會來師傅家，一通賠罪、認錯、保證。

醫書都是要自己手抄的，師傅就一本，有沒有地方去買。醫書裡有很多字不認識，也不敢去問師傅，也不敢拿著醫書去問當地識字多的人。因為，醫書屬於絕學，市場上很少有賣。識字的人有了醫書，自己可以鼓搗出個半吊子，就砸了醫生的飯碗。所謂，秀才學醫，籠裡捉雞。於是就把不認識的字單獨抄出來，去問有學問的人。

徒弟們最高興的事就是陪師傅外出就診。師傅為了顯擺，同時也是考驗徒弟，遇到病人，師傅先給把脈，開好藥方。然後讓徒弟把脈開藥方，講講看出了什麼病，什麼症候，對應什麼藥方。說對了，師傅就很高興，說錯了，輕者責罵，重者鞭打。病人和家屬就會來勸，隨後，某某師傅教徒嚴格的說法就會傳出來，徒弟出師以後，社會認可度好，嚴師出高徒。

這種學徒制出師的徒弟，一般手藝都很硬。我爸和兩位師叔後來能夠名揚一方，就是嚴苛的教學的成果。

學醫的徒弟有兩項基本功，必須要精。一個是閉眼識藥。師傅擺出三百多種中藥，把徒弟眼鏡蒙上，隨機抓，讓徒弟聞和嘗，然後說出是什麼藥，什麼藥性，主治啥病，可以和哪些配成多少種成方，等等。第二個是抓藥知重。一味藥十克，一把抓來要剛剛好。搞不好的結果就一個字，打，沒得商量。

看看郭德綱現在的成就，就知道北京那些師傅們為何要為難從天津來的他。郭德綱當時水平擺在那裡，師傅們要說沒有“餓死師傅”的恐懼心理，還真不好說。侯耀文大師能夠收郭德綱為徒，一是大師對自己相當自信，二是大師寬闊的胸懷，大師對相聲事業的真愛。郭德綱的成就襯托侯耀文大師的偉大。

正所謂“醫者仁心”、“師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