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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縫紉機樂隊》的票房比《羞羞的鐵拳》差遠了,但“鐵拳”的境界比“縫紉機”差遠了。

​ 如果說悲劇是把美好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是把醜陋、虛偽、罪惡的東西拆穿給人看。“鐵拳”的特點則是把一切都吐上口水,再摔在地上給人看。

  “縫紉機”是有情懷的。

這些年來,由於許多並非真正有情懷的電影,卻喜歡擺出一付有情懷的樣子忽悠觀眾——比如《小時代》系列,明明是戀物癖惡性發作,卻標榜什麼“黑暗無邊,與你並肩”——把大家噁心倒了,所以人們對“情懷”有點反感,對“鐵拳”之類不加包裝的惡俗反而覺得真誠。

  《縫紉機樂隊》的故事比較簡單。東北小城集安的“搖滾公園”將被拆除,搖滾青年胡亮(喬杉 飾)為了保衛公園,散盡積蓄請來北京樂隊經紀人程宮(董成鵬 飾),組建“縫紉機樂隊”,試圖保住“搖滾公園”,由此衍生出一系列故事。

  以音樂或者樂隊作為故事主線的電影,八十年代有一部《迷人的樂隊》,展示包產到戶之後“希望的田野”,不過由於不少村莊很快變成了“空心村”,“迷人”所傳遞的樂觀情緒蕩然無存,這部電影也就沒有人再提了。最近還看過一部《愛樂之城》,講述了兩個美國文藝青年在好萊塢追夢的故事。

《縫紉機樂隊》讓我們意識到,資本的統治在中國已經是一個既成事實,它按照自己的邏輯強力改造著社會,甚至人們的心靈。資本的統治不僅從外部用房貸、學費、醫療費等規制了人們的生活,構成了對個人自由的壓制性力量,同時潛移默化地成了人們心靈的內部邏輯,使人們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資本的“自覺奴隸”。

對資本統治的反抗,可以用階級的力量來進行,但在漫長的革命低潮期,更多反抗是個體化的,比如電影《鋼的琴》和小說《那兒》所展示的反抗。儘管這種反抗無力從根本上動搖資本的統治,但卻用日積月累的方式削弱了資本統治的道德合法性。

  九十年代的大下崗運動,本質上是把原來受到國家保障的國企工人,轉換成不出賣自己的勞動力就無以為生的僱傭勞動者。《縫紉機樂隊》中程宮母親就是下崗大軍一員,但她不願意束手就擒接受命運,而是靠著一架縫紉機維持全家的生活,並“一腳一腳地”把程宮“踩進音樂學院”,使他免於淪為靠出賣體力為生的簡單勞動力。

程宮的樂隊最終命名為“縫紉機樂隊”,暗示他們繼承了作為下崗工人母親的堅韌精神,也繼承了他們個體化的反抗。

  程宮是一個音樂人,影片開始時,他早已喪失了對音樂的熱情。念茲在茲的,是想不管從哪裡搞到50萬,讓他的樂隊去韓國“先整容後包裝”,再回國賺錢。

  在縫紉機樂隊中,胡亮的夢想是保住“大吉他雕塑”,啟用小城的搖滾樂傳統;貝斯手丁建國(古力娜扎 飾)對身為房地產巨頭的父親有叛逆心理,想追求自己的音樂生活;鼓手炸藥(李鴻其 飾)是一位臺灣青年,參加樂隊是為了尋找夢中情人;吉他手楊雙樹(韓童生 飾)是集安搖滾運動的先驅和老將;鍵盤手希希(曲雋希 飾)則是一個熱愛音樂的小學生。

只有經紀人程宮有明確的功利目的:錢!他為了錢來到樂隊,又為了錢背叛了樂隊。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看到了資本邏輯對個人自由,包括心靈自由的壓制,也看到了胡亮等人不自覺的反抗——這種微弱的、個體化的、似乎是必敗無疑的反抗,最終感動了程宮,他選擇重返樂隊,把演唱會進行到底。

  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縫紉機樂隊》接續了三十年代上海左翼電影的傳統,如《馬路天使》、《桃李劫》、《神女》等等。當然,在左翼文藝失去總體性理論支援的背景下,這種批判的鋒芒要弱多了。

  不過考慮到晚近三十多年,中國電影的主流基本都是在為重建資本在中國的統治掃清道路,僅僅在2013年,《中國合夥人》還帶著一種欣喜若狂的基調把“沐浴在錢雨中”當作人生最大幸福,“縫紉機”的出現還是令人欣慰的。

  必須指出,雖然在影片中看到了反抗,但這種反抗還是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對大資本的反抗。小資產階級不滿大資本的強橫,其內心深處又害怕大資本,希望大資本能夠被感動,最終良心發現——沒有大資本的善良與恩賜,“反抗”就會是一場毫無結果的鬧劇。

  《縫紉機樂隊》還用父女情、卡通化的方式柔化了大資本的人格化形象,使他們不僅不面目猙獰,陰森可怖,反而和藹可親,通情達理,這反映了小資產階級的軟弱和幻想,也削弱了影片的批判意義。

  不過,我還是喜歡《縫紉機樂隊》。反抗既然已經取代了五體投地,就會繼續發展下去,資本的道德權威既然被毀壞了,就很難原封不動重建。

資本有資本的邏輯,反抗也有反抗的邏輯。如果沿著這條路走下去,那中國電影是有希望的。​​​​

本文寫於2017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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