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懸疑劇扎堆迴歸,不過真的能夠引人入勝的作品確實不多。
之前盤點過曹承佑《西西弗斯:神話》,劇本誇張拉垮,有曹叔也追不下去。
宋鍾基的《文森佐》,更像是一部典型韓流,流暢成熟的下飯爽劇。
不差錢的李瑞鎮的《時空追捕》,也和之前的良心小眾好劇《365:逆轉命運的1年》《空洞Kairos》有太多相似套路,不再新鮮。
最喜歡的追更劇《怪物》,不得不說,細膩的細節,演技的張力,都建立在節奏一度過於緩慢的基礎上。
然後,新的懸疑劇開播了,我本來還有些興趣索然,結果,首播兩集之後,即使最近再忙,也決定當天追更——
《窺探》/《Mouse》官方簡介:
故事就是圍繞著一個深刻的主題:
如果可以透過胎兒基因檢測,提前確認他/她是否為精神病患者,您是否會選擇生下這個確認為反社會人格的孩子?他們一定會成為罪犯嗎?
這已經不是韓劇,第一次涉及到精神病的題材。
去年的《惡之花》《雖然是精神病但沒關係》都做了非常深刻新穎,又具有可看性的探索。
因為共情缺失導致的先天人格障礙,會不會必然引發後天的“惡”?
前兩集的節奏,演技,故事刺激度和懸疑設定,都算可圈可點。上來就是道貌岸然的“人頭獵手”和20具無頭屍體,以及世代遺傳的連環兇案基因。
相較之下,李勝基為代表的,善良共情能力強的正派還沒鋪開,正義一方的努力當然值得稱讚,只是抓住兇手,遠不是結局,才是開始。
為什麼造成?如何避免?
而且我會不由自主,開始從新的角度,思考由這部劇引發的很多問題。
不想對懸疑劇做劇透向的分析和推薦。所以做了一些小小背景調查。
01 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 VS 源自未知的誤解第一幕就格外衝擊,一個本該天真浪漫的孩子,面對弱肉強食的捕殺,異常興奮。
他,非常與眾不同。而且是從小開始,天生的言行舉止,就讓人不寒而慄。
這也就是,我們聽說過的“反社會人格”。
1.共情有障礙,不等同於“必然會犯罪”。
小精神和惡之花都已經向觀眾展示了這一點。這也不完全是為了浪漫的電視劇創作。
《惡的科學:論共情和殘酷行為的起源》的作者,劍橋大學精神病理學教授西蒙·巴倫-科恩,將共情機制分出7個等級。
6級:高情商者,始終關注別人的感受。5級:共情輕微超過均值,女性均值。4級:接近均值的共情。男性均值。3級:知曉障礙,可能會對此做一些掩蓋或者補償行為。2級:仍然有共情障礙,但他們對他人感受有些許體會,不會發生身體攻擊。1級:可能傷害他人,但他們對自己的行為有一定的反思,也會表現出懊悔。0級:完全沒有共情。他們無法體會悔恨或內疚。0級進一步細分為負面和正面五種:
1)零度負面P型
“反社會性人格”——不擇手段地滿足自己的慾望,遇到一點小小的阻礙就會暴力相向,對別人的情感完全麻木,對他人權利完全漠視,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沒有是非道德觀念。
2)零度負面B型
“邊緣型人格障礙”——往往有自我毀滅、憤怒和情緒波動,很容易陷入非黑即白的極端思維方式。參考卷福神劇《梅爾羅斯》。
3)零度共情N型
“自戀型”——言行舉止可能冒犯別人,但不太會做出殘忍舉動。他們真的完全認為自己比別人優秀得多。小精神女主,更偏向此類。
4)典型自閉症。沒有攻擊性,他們會把人當做物品,毫無關心。
5)阿斯伯格綜合症。雖然共情缺乏,但是系統化的能力格外強大。對規律非常渴求。他們在數學、藝術等方面的天賦會很高。電影《雨人》,還有小精神裡的吳政世飾演的哥哥,有缺失,也會有補償天賦。
他們出問題的,是錯誤的認知。我們認為善良正義的東西,對他們沒有約束力。同樣,他們也不能認識到,對別人的傷害是錯誤的。
他們不僅不存在我們印象中的思維混亂,甚至會比正常人更加條理清晰,邏輯嚴密,這樣才能更好地隱藏自己與眾不同的1%,混跡在人群中。
無論一個人是沿著怎樣的道路走向零度共情的,也不論正負面,他腦中正常的共情基礎(即共情迴路)都肯定出了問題。
我們從電視劇裡看到的連環兇手,九成以上,不是有過幼時被虐待的悲慘童年,就是天生的人格障礙。
但誘因遠比我們想象得複雜,下圖也只是目前研究的方向,仍有未知領域。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比失常行為,更致命的是“心盲”。
事實證明,一個在共情量表上得分較低的人,完全可能在干預之後提高共情。而良好的家庭教育,可以預防很多悲劇。
但我感受到簡介裡說的,這是不同於以往同類題材的新嘗試。
這部《窺探》也正好展示了,與小精神和惡之花截然不同的另一種可能——無法抵禦和救贖,墮入深淵。
當看到全劇隱藏的Boss小時候的孤僻和困惑,看到眼中空無一物的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走進神像,質問:在你眼中,我也是如此格格不入嗎?
在一系列陰差陽錯之下,最終開始了“與生俱來"的捕獵天性,還暗戳戳留下了蔑視神的標誌。
正面引導這些與眾不同的人的成長,實際操作起來仍有很多無解問題。這是遠超病理學範疇的社會層面的多面社會議題。
2.缺乏共情,一刀切地扼殺,是正確的嗎?
這也是曾經給我很多震撼的動漫《心理測量者》在探討的問題。
02 惡之平庸《窺探》很好地透過倒敘,插敘的剪輯,塑造了一個斯文敗類,非常會掌控人心的“人頭獵手”。
在揭露真相和鐵證之前,他就是一個著名醫生,家庭美滿,期待孩子降生的好父親,好丈夫。
所以在監獄裡,包括獄警都對他,莫名害怕的時候,第一次看見他的男主說:
“原來他和我們一樣啊”。
是的,惡其實就是如此的平庸。
我非常喜歡這樣的影視劇作品,因此在刺激之餘,或多或少,都會將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重要議題,代入普通觀眾的世界。
研究這些看似不應該存在的人,不是為了開脫,美化他們錯誤的行為,而是為了能從教育的角度,去修正這些先天,乃至後天人為的不良偏差。
精神病學需要重新思考共情的重要性,也是在探索,除了先天人格障礙以外,普通人的後天惡的習得,那些人類殘酷行為的本質。
犯了重罪的人,即使沒有表現出長期的共情損傷、不能診斷為人格障礙,但很多犯罪者,在案件過程中,最起碼是經歷了一次短暫的共情障礙。所以才會肆無忌憚。
至少現行權威的DSM-IV《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第四版)》裡的297種障礙,只能把人分為,普通人和精神病患,醫學和精神病學的分類體系亟需新增一個名叫“共情障礙”的類別。
這些片刻的“共情腐蝕”,誘因其實和先天障礙也是相似的。
最著名的“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的鏈條:
A某:我沒有抓人,我只是應上級要求,把一張本轄區內的猶太人名單交了出去。B某:我接到命令到清單上的地址去逮捕這些人,並把他們帶到火車站。我做得不過是這些。C某:我的工作就是開啟火車的車門——就這麼多。D某:我的工作是引導囚犯上火車。E某:我的工作是關上車門,火車去哪裡、為什麼要去都不關我的事。F某:我的工作只是開火車罷了。後來發生了什麼,大家都知道。
數政治理論家漢娜·阿倫特,在庭審中發現設計上述殺人鏈條的阿道夫·艾希曼不是瘋子,他就是個相當普通的人。為此,她才提出了“惡之平庸”(banality of evil)這個說法。
到底哪裡出了錯?共情迴路是如何不可逆轉地關閉,或至少關閉很長一段時間的?如果零度共情真是一種神經失能,那麼這樣一個罪犯又能為自己的罪行承擔多大的責任呢?19年的高分臺劇《我們與惡的距離》,將這個問題和延伸,作為全劇最衝擊的高潮,最深刻的留白。
罪犯,當然不能寬恕。然而,伏法不是結局。
總要有人去反思去尋找,哪裡出了問題,哪裡可以糾正,如何去避免重蹈覆轍。因為很可能事實不是我們順理成章想象的那樣,有明確合理的因果關係。
03 關於三觀一旦牽扯到是非對錯,就避免不了三觀的碰撞。
上述問題很容易,引發不同的觀點,關於自由意志的辯論:
如果因為零度共情而“看不見”自己對別人的感受造成的傷害,那他應該得到的就是我們的同情,而不是懲罰。可是,這對無辜的受害者,合理嗎?
我贊同《惡的起源》的作者,就和《我們與惡的距離》裡吳慷仁力排眾議去為兇手辯護的心態相近。
如果是重罪犯(比如謀殺),有三個正當理由處置罪犯:
保護社會,避免此人再次犯下相同的罪行宣示社會對此類罪行的不認同為被害人(或被害人的家庭)伸張正義如果因為缺乏共情,溝通不暢,社交能力不足,各種外因而犯下較輕的罪行,至少簡單粗暴一刀切的扼殺,不是根治途徑。
“如果我們把另一個人當作十足的惡人,那就是沒有把他當作人類看待。如果我們承認每一個人的內心都有善念,即便那隻佔到他們全部身心的0.1%,那麼在關注他們的善念時,我們也就把他們看作了人類。認可、關注並且回饋他們的善的部分,就是在幫助他們的善的部分成長,就像在沙漠中澆灌一朵小花。”
我知道上述這段話,太絕對理想化了,然而我還是想相信人性和愛。
04 關於主演從男女主到黃金配角,都是很不錯的演員。
李昇基 ,李熙俊,樸柱炫 ,景收真,還有可愛的屁股,拿過最佳兒童演技獎的天生演員。
我以前都寫過:
真的不是為了故作高深,才寫了這麼一堆文字。
只是看了十幾年,各種國家,語種的犯罪懸疑劇,相似的劇情套路太多了,劇情以外的創作初衷和可以引發我的新思考,大概就是我持續追劇的最好動力了。
不用太較真,不過是另一種方式的娛樂而已。
芸芸眾生裡,保持自己的獨立思考,最重要,也最自由快樂。
年讀120+本書,兩大影片網站入駐作者。
用刻意練習寫出多平臺50w+,用愛發電。立志透過寫作改變人生,堅持工作、娛樂、閱讀、寫作和自我提升五不誤。
願意寫深度思考劇評+書評的娛樂生活雜博。